頭……頭好疼啊……
這次是真的疼,而且主要疼痛部位變成了後腦杓和腦仁,感覺好像有一隻章魚扒在你後腦上吸食著腦髓一般。
真是奇怪,我怎麽每次醒來都是在地上,要麽是在家裡的地板上,要麽是野外的土地上,而且姿勢都很不雅……
韓哲言抬起他昏昏沉沉的頭,雙手撐地站起了身。面前的一切都不明亮,黑咕隆咚的,讓他誤以為還在夢裡。
環顧四周,用力眨了眨眼睛,韓哲言逐漸適應了黑暗,之前發生的一切湧入了韓哲言的腦中。
哦對了,我的槍!
韓哲言下意識一伸手,立刻就感受到了他與地面上的那把槍的聯系,AK47瞬間從地面升起並且回到了自己的手中。
然後是……那個男人……
自己剛才好像一直都在和那個男人打架。那麽他現在在那裡呢?難道跑掉了嗎?
韓哲言清醒得很快,體力也恢復了大半,就在他回頭看的時候,一眼就看到了在地上趴著的劉鴻固。
手中的槍化作灰色的神血從胸前的傷口流入體內,韓哲言揉了揉雙眼:我沒看錯吧,這個男人居然真的在自己面前,我真的把他擊敗了?
更多的回憶湧入腦海:男子手裡的那把劍、自己的槍、還有男人的偷襲,一幕幕都在韓哲言眼前上映。
自己最後好像真的被劍給刺中了,然後就失去了所有的意識……韓哲言伸手摸了摸後腦杓傳來劇痛的那個部位,居然真的摸到了一道長長的、快要愈合的疤痕。
難道……那把劍直接刺穿了我的頭?!
這個念頭出來的那一刻著實把韓哲言驚出一身冷汗。他回憶自己看過的所有的書和電影,卻沒有一個能支持頭部被刺穿依然屁事沒有的案例。
孫猴子可以算一個,可人家是頭鐵刺不進去啊……
可現實就是這麽撲朔迷離——他腦袋挨了一劍完好無損,這個給了他一劍的男人現在卻在他面前倒地不起。
淡定,一定要淡定,既然自己已經接受了神的存在,那麽什麽怪事都有可能在自己身上發生,見怪不怪的心理素質自己遲早得培養出來。
韓哲言上前伸出手指感受到了男人微弱的鼻息。還好還好,這個男人只是昏了過去,看來自己的薅羊毛計劃還可以繼續進行下去。
體力不自覺地迅速恢復,速度之快令韓哲言都驚訝不已,自己現在已經越來越脫離人類的范疇了。
把他帶回去,這樣就大功告成了……韓哲言將手向男人伸去。
奇怪,難道天亮了嗎?韓哲言的雙眼突然被一道金色的亮光刺痛,讓他誤以為是初升的朝陽。
但當他抬頭定睛仔細看時,那道光已經來到了自己的面前。這那裡是光啊,分明是一條金色的繩子,正像一條饑餓無比的巨蟒般向自己迎面撲來!
韓哲言居然在這條金繩上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壓迫感,一時間竟然難以呼吸,撒開抓住男人的手本能地轉身要跑,但那根金繩完全不給他任何機會。
繩子飛翔的速度遠遠快過他的拔腿就跑,而且這玩意兒就像活的一樣,在觸碰到韓哲言身體的一瞬間就牢牢地一圈圈纏在了他的身上,任憑韓哲言怎樣掙扎都無濟於事。
“啊!”
韓哲言倒在地上竭盡全力地想把繩子撐開,可除了加劇了全身肌肉被越勒越緊的疼痛感以外,沒有任何作用。
該死,這繩子到底是什麽材質?為什麽越撐越緊?
韓哲言正想間,
一大片陰影慢慢遮住了撒下的月光,空中傳來一陣陣螺旋槳轉動的呼呼聲,他在凌亂當中抬頭向天上看去,一架直升機正懸停在他頭頂位置的半空中。 直升機中一前一後,跳下來兩個人,看身材是一男一女。
幫凶!
媽的,這男的居然還叫了人!
人販子現在已經牛逼到可以耀武揚威地開著直升機接人了嗎?
既然這男的不是普通人,那這兩個人估計也不一般。不管了,現在不管這兩個是不是普通人,他都要把他們給親手除掉!
憤怒佔據了一切,韓哲言怒目圓睜,調動著體內湧動的神血,就要發動神諭:
“神諭——”
“哲言,你沒事吧?”
等等,這個聲音好耳熟!韓哲言把即將發動的神諭硬生生地咽了下去,體內即將噴湧而出的神血也平息了下來。
他錯愕地看著眼前的這個男人。
“你是……宗老師?……”
韓哲言忘記了身上的傷痛,終於想起了這個聲音的擁有者,高中語文課堂上教授古詩詞時的音容笑貌浮現在了他的眼前。
而面前的男人也點了點頭並且歎了口氣,算是肯定了韓哲言的猜想:“我知道這一切都很難解釋。哲言,不要反抗,跟我們走吧,我會告訴你想知道的一切,這裡會有和你一樣的人,這裡也將會是你的家,我們會好好地對待你,好嗎?”
“……”
宗顯立說完以後,雙方陷入了長久的沉默。一旁的那個女人走上前去,把倒地的劉鴻固扛在肩上,來到了宗顯立身邊:“神血瀕盡,和沐熹情況差不多,宗老師,我們快走吧。”
“好。”宗顯立看了看在慕容毓影肩上昏迷不醒的劉鴻固,又轉頭看了看倒在地上一臉茫然的韓哲言,無言以對。
今天發生的所有事,他都要負最主要的責任。因為他的私心和執念,差點葬送了同樣身為他的學生的三位專員,如果真的出了什麽無法挽回的錯誤,那將是他這輩子揮之不去的陰影。
韓哲言沒有任何反抗,被宗顯立一把扛起放在了直升機裡。四個人登上直升機後沒有片刻停留,無人駕駛的直升機立刻垂直升至高空,然後朝著預定的目的地飛去。
空中再也沒有樹林的阻擋,清澈透亮的銀色月光撒在了眾人的臉上。
韓哲言借著月光終於看清了他們的面容,剛才腦中的各種幻想瞬間被血淋淋的現實打得粉碎。
什麽神秘組織,什麽陌生人,不是,都不是。在場的各位,都是熟人。
宗顯立老師,帶了他兩年語文課和班主任,是把自己逮住的罪魁禍首。而且看起來,他應該是在場這些人當中的領導核心。
在他身邊躺著的,居然是今天下午才遇見的沐熹。
真是奇怪,下午還活蹦亂跳的她,現在居然也昏死了過去。她不是正和思悅跳舞嗎?
難道,她也是受害者?
面前的另外一個女人,不不不,只是穿著打扮顯得老氣了些,從身材來看明顯是個少女,很像下午給自己扎針的那個容嬤嬤。
此時此刻她正在用酒精棉給男人消毒。突然她好像察覺到韓哲言正在盯著她看,於是轉頭瞪向韓哲言,怒氣衝衝地吼道:“看什麽看,還不都是你乾的好事!劉鴻固和沐熹要是有個什麽三長兩短,老娘和你沒完!”
慕容毓影朝韓哲言大吼大叫。她現在真的很內疚,畢竟當時是劉鴻固冒著生命危險去引開韓哲言,她才有機會打電話求救的。某種意義上來說,她欠劉鴻固一條命。
她現在想把韓哲言千刀萬剮!
酒精棉擦掉了他臉上的血跡和塵土,當然也擦去了劉鴻固的妝容。韓哲言聽到劉鴻固這個名字以後,看著他的臉,半張著嘴又是一陣發愣。
劉鴻固,他不是那個常考年級前幾的學神嗎?
難道自己面前趴著的這個男人就是那個傳說?
真離譜,剛才還和他乾架來著,話說我又沒有打過他,要不是命大的話,自己已經死在這裡了,該喊委屈的應該是我吧?
“你是?”韓哲言聲音沙啞地問道。此時此刻他趴在地上動彈不得,像隻五花大綁的螃蟹。
“慕容毓影,給老娘記好!”慕容毓影惡狠狠地說。
“……”
韓哲言已經不知道說什麽好了。現在還有什麽可說的呢?
誰能想到想把自己置於死地的人居然是自己朝夕相處的老師和同學呢?
“哲言,抓你是上面的要求,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宗顯立心情複雜,對著韓哲言喃喃說道:“不過你放心,有我在,你至少性命是無憂的……我向你保證……”
“性命無憂?”
“是的。”
“那意思就是說……本來就是要我死,是吧?”
韓哲言聽到這裡,終於算是聽明白了。
宗顯立低頭不語,反倒是一旁的慕容毓影接過話茬:“那你以為呢?你沒想到我們不是普通人,我們還沒想到你是人神混種呢!這次把你抓回去,有你好受的,哼!”
“慕容,別說了……”
“宗老師,這就是事實啊,不然咱們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抓他幹嘛?”
“他沒必要知道這些,而且他也不一定會死……”
“您該不會還打算護著他吧?”慕容毓影直勾勾地盯著宗顯立站起身來, 淚光湧現,“大劉,沐熹,那個不是你的學生?韓哲言的命是命,我們的命就不是命了嗎?!”
“不……不是這樣的……”
“我懂了,老師。人神混種本來就少,而且這次恰好就是你的學生,所以你就拚命護犢子;我們這樣的人造神可以量產,不缺,是耗材,死了也無所謂,所以你不在乎。我說的對嗎?”
“我……”
“宗顯立,你真讓我們失望。”慕容毓影直呼其名,咬住嘴唇停止了哭泣,重新坐下,為劉鴻固繼續擦拭了起來。
此後,眾人再沒說一句話。尤其是韓哲言,僵硬地趴在甲板上,沉寂得有些詭異。
直升機嗡嗡作響,已經快要飛過下方的濕地公園了。
一切都在按照計劃進行中。
但意外永遠突然發生。
“放我回去。”
韓哲言忽的打破沉寂,冷不丁地哼唧了一聲,語氣冰冷。
“做夢!”慕容毓影立刻回懟。
“放我回去。”韓哲言繼續說,語氣依舊冰冷。
“不可能!等死吧你!”
慕容毓影再次回懟,但在她說完後,直升機卻突然間停止了飛行,硬生生地懸停在半空中,遠遠看去像是夜空裡的一小片漆黑積雲。
強大的慣性使得直升機裡的人都失去了平衡,三人組都摔得不輕,宗顯立在搖晃後,臉色前所未有地凝重起來。
因為他有史以來第一次感受到,自己居然和神血造物之間的聯系有中斷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