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沉沉,船艙內的水越積越多,十余條鱷魚圍在船隻周圍,有的已經迫不及待地開始衝撞船體,虞熙拿著船槳擊打,試圖把它們嚇跑,然而她這點力氣對皮糙肉厚的鱷魚來說就跟撓癢癢一樣。
“小霸王,別劃了,快用你的劍擊殺鱷魚!”
船隻已經半沉,一條鱷魚突然竄出水面,張著血盆大口試圖把虞熙拉下船,項羽眼疾手快,一劍揮刺過去,那鱷魚下顎處被劃開一道血口,吃痛之下遁水而去。
項羽緊跟著又一劍刺向離船最近的一條,不過刺在了鱷魚堅硬的後背上,並沒有給它造成太大傷害,反而越發激怒它,那鱷魚用有力的尾部瘋狂地甩打船隻。
項羽見劍傷不了它,乾脆放下劍,趁著鱷魚尾巴甩過來的瞬間徒手抓住,跟著用力一甩,一條兩百多斤的鱷魚被他甩飛了出去。
“小霸王,這樣船沉得更快了。”
項羽這一頓發力,讓本就灌了許多水的船越向下沉,虞熙手忙腳亂中又摸到船槳,連忙遞給項羽。
“用船槳,船槳長,擊打它們前面的鼻子,對,這個部位神經系統比較發達,一旦受到撞擊,便會軟弱無力。”
項羽也感覺到船快要沉了,他把劍入鞘,接過虞熙遞來的船槳,半蹲下,“趴我背上來!”
虞熙猶豫了一下,並未推脫,爬上項羽的背,雙手抱著他脖子。
借著水面反射的一點亮光,項羽瞧準一條對二人虎視眈眈的鱷魚,一槳拍在它鼻子上。
能扛大鼎的力氣,這一槳的效果可想而知,那鱷魚的鼻子都被拍爛了,吃痛之下,遁入水中逃之夭夭。
項羽揮槳拍打著周邊的鱷魚,不過由於夜晚視力受阻,並不能每次都能命中鼻子,在船沉下來時,周邊還有幾條鱷魚不肯離去。
在水中用槳已經使不出大力氣了,項羽丟了槳,重新拔出佩劍,背著虞熙往岸邊遊。
幾條鱷魚跟著圍過來,項羽一手劃水,一手揮劍抵擋鱷魚的攻擊,他根本就看不清周圍,只能聽聲音憑感覺胡亂揮打,河面上濺起一陣陣水花,不多時又有血腥味蔓延開,也不知是鱷魚的還是人的。
河對岸,韓信仔細辨別著水中傳來的各種聲音,猜測項羽應當是受了傷,那個女人反倒沒什麽事。
“帶著一個拖油瓶能從巨鼉口中逃得性命,不愧霸王稱號!”他感歎了一句,收起弓弩,翻身上馬。
小湖道,“此時乘船去追,必能將之射殺!”
韓信搖頭,“這裡總共只有兩艘船,不知他二人可能渡哪一艘,都做了手腳,而且……對面已經有人過來了。”
“哪有人?”
話音剛落,遠處隱隱約約傳來數人說話的聲音,應當是附近的亭長聽到動靜,帶人來查看。
小湖又道,“就算彥淮鄉遊徼、亭長來了又如何,隻說他二人是賊寇,他們說不定還幫我們殺賊呢!”
“他是項燕將軍之孫!”韓信提醒道。
“那又如何?”小湖不解。
一旁二根解釋道,“項燕將軍挽楚國於危難,數有功,愛士卒,楚人憐之敬之,今日下令追殺項羽之人若不是遊徼,咱們可會聽命?”
小湖愣了一下,搖頭,“跟著遊徼前,屬下其實也挺崇拜項燕將軍,不過現在我只聽遊徼號令,別說殺一個項氏後人,便是造反也乾得!”
二根道,“但是別人不這樣想,項羽只要表明身份,我等便殺不了他。”
小湖明白了他的意思,
有點可惜地說道,“只差一點點!” “還有機會!”
韓信最後看了一眼河對岸,撥轉馬頭往回走,其余人等紛紛跟上,路上小湖不免擔心道,“此番遊徼和項氏可以說是結下死仇了,項氏會不會報復與你?”
韓信道,“無事,他是項燕將軍之孫!”
小湖一臉懵圈,“這又是何意?”
其他二人也十分不解地看著韓信。
韓信放緩馬速,解釋道,“當年項燕大敗李信二十萬秦軍,後又率舉國之兵抵抗王翦,項氏一族的名字一直記在始皇帝的冊子上,項燕戰敗後,項氏差點遭滅族,若非始皇帝為了更好統治楚國故地,他活不到現在。”
“作為楚國大氏,抗秦的中流砥柱,下相項氏自然會被特別關照,過不了多久,項氏會被以‘遷虜’的名義遷去邊地,所以,即便項羽有報復之心,此時的他也沒這個能力,至於日後……日後再說。”
始皇帝一死,項羽必反,和他為敵是早晚的事,只是有點可惜,這次這麽好的機會沒能殺了他,也不知那鱷魚是否將他重傷了。
看來得找個懂醫藥的巫師,好好研究一下藥品的提純技術了。
“您怎知項氏一定會被遷虜?萬一皇帝忘記他了呢?”小湖又問道。
韓信道,“會有人提醒他!”
“誰啊?”
“我!”
“您怎麽提醒皇帝陛下?”
照小湖這樣問下去, 韓信就是說上三天三夜也跟他解釋不清,而且這其中很多事,很多話,說了他們也未必聽得懂。
“放心便是,我既敢對項羽動手,自考慮過結果,無事的。”
…………
韓信昨夜鬧出這麽大的動靜,事情很快傳到了梁軒等人耳朵裡。
左尉府,李百將借著匯報工作之機,給韓信上眼藥。
“韓遊徼昨夜帶人追殺項燕將軍後人,從洪澤鄉一直追到了渡口,他肯定還在渡船上動了手腳,我聽彥淮鄉的遊徼說,項家小君子被救上來時,胳膊被巨鼉撕下一大塊肉,命都差點沒了。”
梁軒翻閱著桌案上的書簡,淡淡道,“此事我已知曉,阿信做事向來穩重,這其中怕是另有隱情,正好這裡有件事要同他說,你一會兒派個人去把他叫來,我問問。”
“唯!”
李百將應了一聲,又道,“他是您的人,此次自作主張,得罪了項氏,對方若要追究,這事怕是連您也會受牽連。”
“這點倒是不必擔心,項氏在楚國的影響力再大,如今也只能夾著尾巴做人,去年項梁在櫟陽縣犯了罪,委托了幾層關系求情疏通,方能得以釋放,現剛回下相不久,他豈敢再生事端?”
“況且朝廷有數萬兵馬駐扎彭城,為的就是震懾楚地的這些舊貴族,阿信只要隨便給項羽安個罪名,此事項氏只能忍下,最多派一二刺客來刺殺報復,不過,洪澤鄉已然是阿信的地盤,他本人武藝也很不錯,想殺他沒那般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