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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暗影》【一-九】亂世妖僧之盜亦有道
  -9-

  【盜亦有道】

  子時,囚龍島剛醒。

  海賊號專船陸續抵達,風雨連廊人流穿梭;搏殺修羅場高燈通透,賭客美姬魚貫而入。

  此時格鬥尚未開始,五六個濃妝豔抹的東瀛藝伎在擂台上翩翩起舞,暖場助興,玉乳時隱時現,美腿修長雪嫩,惹得台下看客尖叫連連;擂台正下方是一個陰森厚重的大鐵籠,裡面關著一眾即將登場搏殺的牛鬼蛇神:

  有虎背熊腰者,勢可劈山,性情暴虐無常;

  有形如枯木者,奇械加身,心思陰贄難測;

  有醉眼如狼者,滿口黑牙,仿佛惡鬼纏身;

  有精芒內斂者,挺拔俊朗,頗有少俠之風…

  這擂台下方的鐵籠稱作“換命牢”,顧名思義:以命換命,方可出牢。這籠中之人,多數是因為在囚龍島的賭桌上欠了巨額賭債被投進去;也有一些為了博一筆大錢主動進去的。囚龍島規矩,任何人,只要在搏殺中活下來,就算“換命”成功。作為獎勵,身負重債者,前債一筆勾銷,還可以獲得一筆可觀的籌碼重新入場翻本;身有死罪者,可長安此地避禍,只要不出囚龍島,性命無虞;其他人,則可帶一筆大大的富貴安全離島,絕對無人敢阻攔。

  擂台四周的回型看台共分三層:

  一層是簇擁站立的散客,以碎銀下注;

  二層是設了茶點座位的中客,以銀票、珠寶、首飾下注;

  三層突出的若乾半島看台則是包廂貴客,以黃金乃至田宅產業下注。

  此刻三樓正中央的一個半島看台上,一位白衣公子倚著憑欄,搖著紙扇,不時轉頭與身後友人談笑風生,悠閑自得地俯視這腳下迷醉的眾生,如同欣賞自己得意的作品一般,周遭侍立著幾位妝容妖冶、衣著暴露的女子。

  “少島主,有事稟報!”

  原來這白衣男子正是王輪,他輕輕揮了揮手中紙扇,領頭的一位侍立女子則會意地款步去開了門。先是進來了一位精瘦幹練的男子,在王輪耳邊低聲說道:“少島主,剛在二樓抓到一位鬧事的潑皮,他自稱是莊府的人,叫金文炳。我拿不定主意,您要不要親自看看?”

  王輪與身後的友人對視了一眼,這位友人很默契地起身離席回避到屏風之後。

  不多時,一個肉臉渾圓、醉眼未開的中年男子被帶了進來,王輪定眼一看,果然是金文炳!

  “金少,喝好了?”王輪淨面無須,紙扇輕搖,儼然一個斯斯文文的讀書人,誰會想到這就是男盜女娼的囚龍島上的少島主?

  金文炳晃晃腦袋,坐在地上,還未反應過來。

  “怎麽淪落到要去二樓喝免費的酒了?”王輪倒還沉得住氣,用紙扇扇一扇他的臉,湊近了說道。

  不知是王輪身上的【阿刺吉】能醒酒,還是扇出的風讓人清醒,金文炳驀地驚醒過來,滑稽地揮舞著那短小的四肢,“嗖嗖”兩下就爬了起來:“哎呀,少島主,失禮失禮,抱歉抱歉!剛才心中煩悶,喝大了,喝大了,我,我,我該死,該死…”

  王輪冷笑著,也不給金文炳看座,隻定定地看著他。

  金文炳被看得渾身發毛,抖抖瑟瑟地說道:“少島主,這幾日的利息,剛才進來的時候,我,我給過了…”

  “哎~”王輪揮了揮扇子,“有莊府的排面在,那些都是小錢,不用提。連克少爺沒什麽大礙了吧?”

  “人沒事,只是這臉恐怕就…”金文炳不知王輪是真心掛懷,

還是假意敷衍。  “人沒事就好!男人不看臉,看面子!”王輪話鋒一轉:“交待你的事,怎麽樣了?”

  “生意上的事,鍾成那老小子只聽莊家老爺一人吩咐,但偏偏莊家老爺現在又神智昏迷,這事眼下沒法談啊~”

  “沒問你老爺的意思,問少爺的意思。”

  “大少爺啊?這還用說嘛!要是他說話管用,事情早就妥啦!”金文炳滿臉堆笑。

  “我怎麽聽說莊大少要變卦啊?”王輪故意問道。

  “這,您在哪聽說的呀?沒這回事啊?我前兩天還和少爺喝酒,說要把一半的海運生意交給少島主打理…”看王輪也是笑逐顏開,金文炳便小心翼翼地繼續說道:“少島主,實不相瞞,深夜打擾,是想請您幫個忙。”

  “深夜?囚龍島幾時有過夜晚?還談什麽深夜?”王輪此時似乎心情不錯,“說說看,什麽事?”

  “囚龍島海域乃琉球往返明州的要衝,往來的東瀛人都逃不過少島主的眼線,昨日我家大少爺正是是被一名東瀛女子所傷。少島主手下那麽多東瀛人,更是搜羅了不少東瀛藝伎,所以,想煩請您查問一下,近期有否見過一名攜帶武士刀的、身型嬌小的東瀛女子?”

  “千葉惠。”王輪說得很乾脆:“莊兄的事我怎會不上心?昨日下午我派出的人已經查到了,那女子名叫千葉惠,但目前沒人知道她在哪裡。不過,她丈夫的堂弟倒是被我關在籠子裡。”說罷,王輪指了指換命牢。

  “還請少島主明示,您指的是哪一個?”金文炳問道。

  “滿口黑牙的那個東瀛人。”王輪漫不經心地往後靠了靠。

  “那,可否將他提來審問?”金文炳剛一開口就後悔自己莽撞了,看王輪不予回應,立刻改口道:“還是我把那人綁回莊府去審,免得弄髒了您這貴賓廳?”

  “這換命牢的規矩你是懂的,沒有人給他換命,他怎麽出來?”王輪說得不留余地。

  “這,這規矩還不是人…”金文炳看著王輪冰冷的表情,不敢再說下去。

  “要不,你進去把他換出來?”王輪故意調戲他。

  “別別別…那我先回去回稟少爺了…”金文炳一面揮手,一面搖頭,腳下踩空,一屁股坐在地上,再慌亂地爬起來匆匆告辭,看得幾位侍女掩嘴偷笑。

  金文炳剛剛離去,屏風後面那位王輪的友人緩緩走了出來,坐回了剛才的座位。

  “鍾管家,都聽到了吧?”王輪不無得意地問道。

  鍾管家面有不快,只是輕輕“嗯”了一聲。

  “鍾管家,一成的生意,實在是少了點;你看莊少爺那邊一開口就是五成啊!”

  “哼,莊少爺!過些時日等我家老爺康復,他這少爺的名分還在不在恐怕都還是未知之數!”鍾管家表現得沉穩淡定,眼睛盯著王輪繼續說道:“少島主,我莊家父子離心,實屬不幸。但對你而言,此時確實需要做出選擇,切勿兩頭下注!”

  王輪面有狐疑,但又不敢輕易斷言莊定海的生死,一時間猶豫不決。

  “我能做主的,只能是一成,但這是實實在在可以兌現的;莊連克說的那五成,恐怕只是水中月、鏡中花吧?”

  “兩成如何?鍾叔,此事若成,除了【怡情舫】,囚龍島的生意我恐怕全都要放掉,你總不能讓我太虧了!”

  “少島主,躲在囚龍島裡享富貴也算逍遙,但終歸不是正途。說起來,“王”氏也是自宋以來的幾朝大姓,但試問少島主,你幾時才能夠帶著囚龍島的富貴衣錦還鄉、光耀門楣?你難道真的打算世代與王道正統為敵?”

  王輪斂住笑容,若有所思。

  鍾管家如同背戲詞一般繼續說道:“人無百日好,花無百日紅,他日若遇雄主悍將,強兵勁旅浩蕩來剿,恐怕家業旦夕難保!你想想,這海上劫財、刀口行險的營生,和這背靠大明王朝、千秋萬代的海運生意,如何能比?”

  眼見幾番話說中了王輪的心結,鍾管家乘勝追擊:“再者,你如今只是渡給我一個無足輕重的東瀛浪人而已,卻可換得我家老爺的一個大人情,更可得到莊家的正經生意!眼下雖少了點,但以少島主的才智,日後必定生意興隆,大有發展!眼光不妨放長遠一點。”

  “朝廷方面手續是否齊全?對我父子二人的海捕文書可否撤銷?”王輪放下酒杯,站起身來嚴肅地問道。

  “不費一兵一卒就平了囚龍島匪患,還能招攬到少島主這樣的大才,對朝廷而言,這是一舉兩得的好事;我也算借此得立大功啊!足下所擔心的這兩件事,焉有辦不下來的道理?”

  “此事乾系著我父子二人、還有眾多兄弟的身家性命!你要做到萬無一失!如有反覆差池,絕非虛辭可解!”

  “少島主放心,朝廷的齊全手續、撤銷海捕文書,這兩件事我以項上人頭擔保,一定可以辦下來!”鍾管家信誓旦旦。

  “還有,”王輪坐下來繼續說道:“我父子二人在這片海上縱橫波濤多年,從未有過拘束,如今即是接管了一部分海運生意,為大明朝廷往北邊運糧,也只是拿錢辦事而已,卻不是接受招安。”

  “那要是朝廷願意給令尊和少島主一官半職的,也辭而不就嗎?”

  “官不官職的不重要,我的意思就一句話——【聽調不聽宣】!”

  “我之前探過朝廷的口風,他們的意思大概是:只要不再騷擾朝廷的官船,其余不問。”

  “好!如此甚好!鍾管家請!”王輪量對方也不敢與惡名昭著的囚龍島開玩笑,於是舉杯邀飲。

  片刻之後,一個釉光發亮的黑奴被扔進了換命牢,那滿口黑牙的東瀛浪人則被綁了出來。所謂的“規矩”,在規矩的制定者面前,根本不存在。

  “此人刁毒如狼,不太好對付,需不需要我的人幫你押回去?”王輪盡顯少主人的氣度。

  鍾管家轉頭看了一眼隨從的護衛頭領,得到對方眼神的確認後,說道:“那日在船上交過手,應該應付得來,不需勞動少島主。”

  次日清晨,鍾管家一行人剛剛返回莊府,道衍便差人來請。

  在摒退左右,仔細確認周圍之後,道衍沉重地說出四個字——

  “莊翁,去了!”

  “什麽!?”此話如同平地驚雷,震得鍾管家愣在原地。雖然他知道,傷勢至此,回天乏術,無非是苟延時日而已。但是,絕對不能是現在啊!

  沉冤未雪,含恨而去;大仇未報,死不瞑目。此其一;

  湯和素重莊定海之名,眼下正要借此與湯和建立合作,此其二;

  要引王輪上鉤,同樣需要莊定海的影響力,此其三;

  而要防著金氏母子這等虎視狼顧的內賊,更是需要莊定海這一口氣在,此其四。

  而如今,莊定海撒手而去,這諸多未定事宜,如何收拾?

  “鍾管家,先喝口茶——安神,定氣,莫急。”道衍知道鍾管家乍聽此事,必然會心慌意亂,出言安慰道:“事發於今晨卯時,目前除你我二人,並無第三人知。”

  “嗯,你,你是說,”鍾管家稍稍回過神來,說道:“難道,你是說要密不發喪?”

  “恐怕必須如此,否則,全盤皆亂,全盤皆輸。”

  鍾管家沉默不語,他確實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

  “先說說你此次出行的結果吧,我們據此再看看下一步該如何部署。”

  在道衍的提醒下,鍾管家理了理思路,進入了正題:“湯和那邊很順利,願意配合我們行事,但要求圍捕到王輪之後,必須交給他;王輪也算是上鉤了;並且還有意外收獲——我們在囚龍島遇見秋原次郎,現已押送回府。”

  “秋原次郎?”道衍感到意外,“太好了,那就可以先審審他。”

  “是的,我打算立刻審他!我們最好盡快行動,”鍾管家看了看莊定海的遺體,面有慘惻的說道:“好讓老爺盡快入土為安。”

  “按目前的局勢,不出意外,此事三五天之內應該會水落石出。為免人懷疑,我會照常誦經;你這邊照常安排莊翁的飲食供應,只是不必送到屋內;貼身的擦洗照料如常進行,但你務必要換成最親信沉穩的人來做,進了這個房間,我自會安排。”道衍停頓了一下,似乎在腦中搜索看有何遺漏,接著說道:“今日起,此房內焚香增加一倍,對外宣稱:法事已進入最重要的階段,五日之內絕不可讓任何人來打擾,務必做好值守;另外,你幫我多買些腐乳、鹹魚來,就說和尚我素來好吃這兩樣東西。”

  鍾管家一一謹記,作揖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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