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周山。
千山刃立,蒼林莽莽,靈獸仙禽閃現,啼鳴不止。
媧皇宮前,羅睺長身而立,背著雙手,目視前方。那是真龍領浮靈山的方向,此地相隔何止億萬裡計,看那神情卻好像看到了此刻在浮靈山發生的一切般。
“主子!”
一身青袍的青木落在了羅睺身後,單膝跪地:“始鳳要動手了。”
羅睺卻像是沒聽見一般,抬頭看天,伸出一手,一縷白色落在了手心之中。是一片雪花,這蒼莽荒涼的不周山,此刻竟是下起雪來。
一片一片,越來越大,不過片刻時間,竟是將山中染白。
“下雪了啊!”
羅睺微微輕歎一聲,不周山乃是盤古脊柱,陽剛所化,莫說下雪,連雨都罕見,今天卻是沸沸揚揚的下起了大雪,可稱異象了。
隨手一翻,任手中雪花落下,羅睺仿佛自言自語一般的說道:“江山染雪,還是江山染血,這昭昭天地,誰能決定?”
“主子……”青木臉色一肅,卻是說不出話來。
羅睺微微一笑:“無妨,我只是忍不住心生感慨而已。始鳳動手了,誰留守長宜山?”
“丹鳳太堊子留守,紫鳳軍欽原、鬼車和飛誕所部駐扎在長宜山外!鳳凰軍團都已經帶走,紫鳳軍整備完畢,紫鳳王已經全部接手。”
羅睺點頭,不做回答,在一旁的矮樹上折下一段樹枝,上面有一條毛蟲正要破繭而出。
這大雪好像是臨時所下一般,讓這小生靈反應不過來,也停不下來。
白雪皚皚,寒氣逼人。毛蟲奮力掙扎,撐不過這寒氣,慢慢疲倦似乎將要死於繭中一般。
“青木啊,如果是一場明知道是輸卻又無法再拖延的戰鬥,你會怎麽對待?”羅睺開口問道。
青木搖頭:“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是為不智,屬下會選擇放棄。”
羅睺不做評價,手心真氣盤旋,引動天地元氣,將四周寒氣逼開。氣溫回暖,毛蟲重新得到了力量,片刻時間終於破繭而出,化作一隻美麗的蝴蝶。
等到體液乾燥,雙翅一展,繞羅睺飛過一周,往遠處飛去雖有寒氣充盈但周身有羅睺真氣保護卻無大礙。
怔怔的看著蝴蝶遠去,直到消失青木忍不住開口說道:“會死掉吧。”
不周山中有妖獸也不乏這等平凡生靈。這般冰天雪地,這蝴蝶自然是活不下去的。
羅睺淡淡的說道:“就算沒有這冰天雪地,蝴蝶破繭後也不過可以活半個月時間,終歸是死。做條小蟲也許可以活更久,可這些小生靈卻還是選擇了化蝶。”
“與其蠅營狗苟的活上一世,不如光鮮亮麗的活上半月。這選擇無關對錯只是個人心性而已。明知道是死,但一定要死的與眾不同。”
看羅睺這般,青木心中唯有不祥之感,忍不住說道:“主子您這?”
羅睺微微一笑:“有些感慨而已!青木啊,你說愛與恨之間究竟是什麽?”
這突然的一問,讓青木一愣,思索片刻,忙是搖頭:“屬下不知!”
他被羅睺從人海之中選出來,接受各種試煉,一生都在為羅睺效命,只知道完成任務,何曾知道這所謂的愛與恨。
羅睺搖頭:“不止是你不知,其實我也不知。”
“這……有什麽意義嗎?”青木問道,他不明白大事在即,主子怎麽會突然說起這樣的事情。
羅睺點頭:“很有意義,你沒見過一個紀雪芙的女子,所以永遠也不知道愛這種力量究竟有多恐怖,它可以突破血脈體質乃至所謂的天地大道束縛,讓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變得比那個時代所有的人都可怕。”
“紀雪芙,她很強嗎?”青木不解的問道,這似乎是個連主子都萬分敬佩的女子,可他從來沒有聽說過。
羅睺微微歎氣:“很強,同境界可稱無敵,就連盤古都不會是她的對手。若非是她,這個世界,還不知道會是什麽模樣。”
眼神中有種說不出的激動,同時又夾雜了一種說不出的遺憾。那一年,他知道那個男人不凡,但從沒想過他會如此不凡。而若非這個女人的出現,那個男人已經死在了自己手中。
“我想有逆天之力,所以希望能揣摩出她當年是怎樣做到的,可惜,無法深入其中的人,又怎麽能真正理解所謂的愛。”
“尋思間,這愛既然可以走到一個極端,那恨自然也能。這些年,我又觀摩了許多人之間的仇恨,但不知道是因為旁觀者清,還是恨的力量走了下乘,終歸也是無法辦到。”
“於是乎,我又想知道愛和恨之間會有什麽力量,可惜,找不到。”
羅睺所說,玄乎其玄,又好像是莫名其妙,青木卻是不知道說什麽,只能聽著。
“我一直在揣摩這種力量,可惜毫無所得。莫名間,卻有了意外的收獲。我不知道愛和恨之間是什麽,但意外的知道了,如何讓一個女人對一個男人的愛瞬間轉化成為恨!”
“只要那個男人做很多對不起那個女人的事,就可以了吧!”青木問道。
羅睺搖頭:“未必,周成做了那麽些對不起顧兮玦的事情, 可顧兮玦連罵他一句都做不到。情感寄托到了某種程度,傷的越深,反而愛的越濃。也許這已經不能用愛來形容,因為付出了太多,所以無法放棄。”
青木略一思索,搖了搖頭:“屬下不明白了!”
羅睺目光一轉,又看向浮靈山方向:“是嫉妒,這種原罪的力量,一旦在心中產生,就無法遏製,只會越來越強。”
“曾經愛的多深,就會恨得多深。”
“當嫉妒的力量主宰心神時,那人就會做出很多讓人難以理解的事情,哪怕是損人也損己!”
話音一落,右手猛地一握,仿佛催動了某個法訣一般。
浮靈山。
鴉雀無聲,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不敢想象會有這種事情發生。
周成亦是腦中一片空白,就看著那把金色長劍對著自己的胸口刺去,沒有任何停緩的意思,直接穿過了自己的胸口。
那裡有一朵火焰般的紋絡,鮮血飛灑,好似一朵彼岸花在胸口開放。
看著眼前這熟悉而又陌生的臉,好一會了,周成才輕輕的說道。
“大小堊姐,你刺痛我了!”
痛的不只是身體,還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