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沉回頭,劍尖抵在眉心,陳沉上翻雙眼,只見劍光閃耀。
趙茗蕙呈拔刀式一把飛劍抵在腹部,苗刀堪堪抽出鞘一小節被這飛劍擋住抽勢,只怕趙茗蕙再動,劍身一橫,手腕削掉,劍身穿腹。
方驥、袁符、拄拐杖的老先生和抱住書笈的年輕人亦被飛劍製住。
老頭反手持劍,劍身抵住威靈仙的脖子,腰間劍匣大開。
樞密院治妖官石知玄。
當日徐志誠毫無尊敬大罵這老頭,老頭不怒也不還嘴,今兒怎麽……踩著他尾巴了?
“說過多少遍了?別喊主尊,記不住?”
老頭率先打破平靜。
“石知玄老先生,提醒您一下,在汴京大街上其他巡檢看到的話……”
陳沉環視四周,汴京街景盡數消失,出現九十九階漢白玉石台,金色廟宇坐落其上,周圍松柏森森,環境十分陌生。
根本不在汴京城內!
中嶽道庭。
“愚蠢,自己身處何方全然不知?”
老頭咧嘴嘲笑,“年輕的神明,你的目光正泛出清澈的愚蠢,也是,在汴京曹門大街上說出‘凶器是七翟雙鳳冠’的人,能指望他多聰明?”
石知玄模仿陳沉的語氣說出‘凶器是七翟雙鳳冠’的模樣十分欠打,陳沉一陣氣結。
“年輕的神明,你對此世知之甚少。”
石知玄手挽劍花,劃向威靈仙。
“啊啊啊啊!”威靈仙大喊,“我錯了,石大人,不叫了以後都不叫了!”
劍身在威靈仙脖子割出一道血痕。
“石大人!”
“念一萬遍石大人!”
“何必難為這些娃娃們。”
拄著拐杖的老頭,開口勸阻。
殺意剛剛消弭,石知玄冷眼看過去,往日的隨和煙消雲散,眉宇間又凝聚起一股戾氣。
“誒誒誒!”這次發出驚呼的是趙茗蕙。
“遊酢,遊老先生。”
趙茗蕙這才分辨出剛在街上與人吵架的拄拐老人竟是妹妹的恩師,遊酢遊老先生。
“多一人知道我山神身份……便多一份危險,全殺了吧。”
石知玄目露凶光,手掐劍訣,飛劍劍身震動緩緩後退,似在蓄力。
“不優雅!太不優雅了!”遊酢急得跺拐杖。
“園林寂寂鹿為文,野服翩翩儒亦仙。”口吐一句詩詞,遊酢雙手下壓,四把飛劍登時劍尖朝地齊齊插入土中。
石知玄皺眉劍訣一變,單手結印,六把飛劍調轉劍尖直衝雲霄。
石知玄欺身鞭腿,直掃遊酢下盤,將遊酢一擊掃飛,斬殺其余五人輕而一舉。
“茫然棲息地,飲啄欲何鄉。”
遊酢袖袍一揮,眾人頭頂一片霞光,自己則被石知玄一腳掃飛出去,懷中的紙張灑滿天空。
飛劍陷於霞光之中,再難寸進。
孟大載連忙小跑搶救師父。
“太不優雅了!太不優雅了!”
遊酢起身一邊撣土一邊拍鞋,“這些孩子我保了,石老先生,您現在神格已失、神威不再、空余道庭,奈何不了我這個小小儒生,收手吧,石老。”
“青山控野雙門壯,白浪排空萬馬來!”
遊酢閃身出現在石知玄面前,一掌排在石知玄前額,空氣中飛塵四起,水氣氤氳,好似萬馬近岸飛馳,大海白浪翻湧。
儒家天地浩然正氣入體,石知玄心下一陣清明,眉宇間戾氣消失,眼神恢復和善。
“唉!威靈仙詐出我山神身份時,早該毀其人身打回成一株破草任人踐踏,早知如此當時不該心軟……”
石知玄伸手攥拳。
收到指令後,飛劍趁機肆意空中飛繞幾圈,扭扭捏捏飛回劍匣,似已誕生靈智。
“幾位實在抱歉,煩請勿向他人再提起此事,尤其是我的身份務必保密。”
眾人齊齊看向威靈仙,威靈仙捂嘴。
石知玄搖一搖頭,抽自己一巴掌,似是對自己乾的事兒極為不滿,也不知是不滿自己的心軟,還是不滿自己竟意圖斬殺六人。
“石老先生,神不應該享受人間煙火供奉嗎?您為何如此懼怕身份泄露?”
陳沉一語問出矛盾之所。
石知玄笑笑,“神不會死但會逐漸凋零,有一股力量在加速這一過程。”
“什麽力量?”
“這麽些年,若查清了也不必狼狽如此。”,石知玄擺擺手。
“天大的秘密是咱們這幫小卒能知曉的嗎?”遊酢打斷眾人言語,“先幫我撿一下地上的畫像。”
陳沉一乾人彎腰撿拾。
畫像上是一位女子,大額頭,高顴骨,翹鼻子,小嘴巴,雙目炯炯有神,趙茗萱!
“為何……”陳沉手指畫像。
“都怪趙大姑娘,跟師父說秦王妾室姚小娘供出在趙二姑娘死後又在萬象閣見過她。”
“在信的末尾順嘴提了一句……”趙茗蕙眼神躲閃,不敢對上陳沉和孟大載的目光。
“自從被下屬連累貶官以後,師父神志便有些不清明時而迷糊時而清晰。剛在街上爭吵,就是師父犯迷糊要喝酒,我不肯師父見我油鹽不進,勸說不下發怒了。
驟聞噩耗後,師父連夜出發趕往汴京最後親眼見見趙二姑娘,路上師父連夜寄送挽聯。考慮到師父身體每況愈下,我本不肯,可又怕師父悲傷過度也隻好隨師父一起趕來,師父緊趕慢趕到汴京後又見趙大姑娘這封信,前去大理寺報官,那個那個……大理寺卿徐志誠跟師父說趙二姑娘的案子不歸大理寺管,讓我們來找開封府……
到開封府報官無人理會,府衙上管事說師父瘋了,給我們轟出府衙。師父嘟嘟囔囔說自己一生為官廉潔沒能疏通上下才落得今日這般被人刁難;又非說趙二姑娘福壽深厚並非短命之人,盤纏花光找人畫出十八幅趙二姑娘的像,整日在汴京大街上詢問路人,擾亂居民生活,我們也被其他巡檢驅趕過幾次了……我實在說不動師父隻好陪著師父找。 ”
“怎麽不來找我?”
“怎麽不來找我?”
陳沉與趙茗蕙一同詢問,趙茗蕙上前握住遊老先生的雙手。
“萱兒啊!你怎麽一下長這麽大啊?”
遊酢望著趙茗蕙眼神中滿是慈愛,不斷拿乾枯的手掌輕拍趙茗蕙的雙手。
“師父又開始犯迷糊了,讓趙大姑娘和各位見笑了。”
孟大載接過遊酢的雙手,“師父,咱來汴京幹嘛來了?”
“對啊,幹嘛來了?”
“咱們來找秦王家趙二姑娘啊。”
“萱兒啊?對對對!”
遊酢接過畫像,比對趙茗蕙和手中畫像,“不好意思啊姑娘,你和這畫像上的姑娘,太像了,老頭我認錯人了,不好意思。”
“誒,姑娘……你是萱兒的姐姐吧,萱兒有個親姐姐的,萱兒說她愛吃糖人,她姐姐喜歡兔子,她總打著姐姐的幌子買糖兔子,姐姐不要自己便可以留著吃,小機靈鬼。”
“遊老先生,您想起來了!”
趙茗蕙眼眶泛紅,老人家實在可憐,愛徒被人殺害,估計一時半會無法接受現實。
“說說萱兒案發詳情,去開封府衙門我說萱兒有可能還活著,沒人理我!詢問討要案件卷宗,府衙給我轟出來!都罵我老瘋子,氣死我了。太不優雅了!太不優雅了!”
遊酢氣得用拐杖敲地,面露委屈之色。
開封府內有人阻攔遊老先生查案?或是遊老先生失去官身後不受開封府衙重視?
“我來說吧。”
陳沉張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