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夜裡,趙茗萱來萬象閣只是來取自己的銀照,可誰知情況急轉到如此地步,竟然要面臨生死之擇。
心下戚戚然。
趙茗萱眼中那木盒中的兩頂鳳冠好似變成了索命的厲鬼。
“選!”
魏城坤甩手展開扇子,“啪!”一聲驚得趙茗萱周身哆嗦一下。
玉鐲稍稍向前挪了幾步,站在趙茗萱身前,耗盡氣力般抬起眼皮盯著木盒中的鳳冠,又將趙茗萱的身影放入余光中,只等趙茗萱抬手選擇,她便健步衝上去戴上那頂鳳冠。
趙茗萱生性善良怯懦,再怎麽格物致知、言行合一,面對自小長大的貼身女婢也不會果決的將可能致死凶器戴在對方頭上。
即使是二選一非己即彼的難題。
眼前倆木盒裡的鳳冠,系上的是姐姐的命,而選了其中之一後,又是於自己的命與朝夕相處的玉鐲的命之間抉擇。
好難。
趙茗萱的太陽穴開始突突的跳,心臟不住得抽搐,刺痛,如針扎一般。
壓力過大後產生的心絞痛。
趙茗萱抬手想選,可玉鐲試圖搶先的小動作她早看在眼裡,“等下……”
“能給一口水喝嗎?”
緩口氣或許會好些,說不定拖延一會便有奇跡發生,父親衝天而降、姐姐揮刀斬出、我再想想辦法。
“選完再喝不遲。”魏城坤面帶笑意,這場遊戲設計的著實精妙,堂堂上柱國一品大將軍秦王的嫡女,在他的指揮下,竟露出如此狼狽之態,被潑水,被玩弄。
魏城坤周身的血液衝刷著身體每一處角落,這種洗經伐髓般的爽感不是一般人能體會的。
趙茗萱上前仔細端詳,觀察,期望從細微中分辨出一些不同,她絞盡腦汁回憶之前見過的姐姐那頂九翟雙鳳冠。
一眼晃過,實在是無法盡數還原,隻大概留有印象,其上寶石珍珠數不勝數,鏨金雕刻華貴萬分,可細節著實記不太清楚。
別說姐姐那頂鳳冠了,這兩頂鳳冠也並無二致,看不出一絲區別。
“你不選我可幫你選了啊!”
魏城坤催促道。
“給你三個數,三……”
趙茗萱思緒飛轉,這頭冠的仿製程度如此相似必然不會是一天之功,說明他們早有準備,可我記得姐姐早已試穿過,至現在並無急性毒發,他們給姐姐頭冠上做手腳,大抵是想於姐姐冊封大典上搞事情……
“二……”
說明姐姐試穿戴過的那頂鳳冠是安全的,姐姐是昨日中午接到祠部司送來的鳳冠試穿戴過,姐姐為人心細,怕被人調換,其上專門留有發絲……
“一……”
趙茗萱借著月色在右手邊盒子內看到了姐姐發絲的盈盈反光。
一把抱出,玉鐲衝了上來。
趙茗萱將鳳冠戴在了自己的腦袋上。
玉鐲跪地,嚎啕大哭,“姑娘!”
趙茗萱緊閉雙眼,其實她亦然是心中沒底,她感受到了頭頂一涼一下刺痛,心下一緊,隻覺小命嗚呼。
趙茗萱腦海中回馬燈一般閃回著姐姐的抱著她騎大馬,父親從懷中掏出油紙包著的糖人,父親怕糖人被太陽曬化了,藏在懷中卻又給暖化了,武憨憨;母親帶著她去大姨的衣冠塚前祭拜,叮囑她一定莫要告訴姐姐此處設立的墳塚。
玉鐲的哭泣聲,趙茗萱聽在耳中,自己也流下了兩行淚水。
“好了,恭喜,你選到了。”
魏城坤的聲音響起。
趙茗萱驚得睜開眼睛,望著自己的雙手,搓搓自己的臉,扯起玉鐲,主仆二人也不顧濕漉漉的身子,相擁而泣。
“給秦王府二姑娘備馬車。”
“不必!”
趙茗萱收起了一副嬌滴滴的模樣,秦王嫡女的氣勢蔓延開來,“謝魏閣主成全,此事過後,趙茗萱定當好生相報。”
“慢走不送!”
魏城坤抱拳。
…………
“可是,你依舊暴斃街頭。”
陳沉皺眉,緩緩道:“你戴的鳳冠,其上是慢性毒!”
趙茗萱點頭,眼中滿是怨恨之色。
“趙茗蕙的吉字廣鎖鑰匙,誰給你的?”
“玉鐲。”
“你沒問哪裡來的?”
“她說撿的。”
“沒懷疑?”
“時間太緊急!”
“玉鐲是內鬼。”
趙茗萱聽到陳沉口中這話,雖然內鬼這詞聽著陌生,可也大概能體會其指代,她默默搖了搖頭。
“她被控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