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天一天的過去,困在特高課地牢裡的老刀並沒有叛變的傾向。但是,這卻令長谷川二大為惱火。她認為,在這個人身上花了這麽長時間卻一無所獲,枉費她特高課課長的美名。時間在一點一點消耗著長谷川二的耐心。終於,她準備放棄老刀這條線索,讓老刀走向滅亡。
特高課所有的犯人都會在定期被憲兵隊帶到野外進行槍斃。而這一直是日本特高課的傳統,若將犯人槍斃在地牢內,那麽久而久之,地牢裡的屍體越來越多,不但會滋生病毒,也不便於對新進來的犯人進行審訊與上刑。而這段時間,通過老賀敏銳的觀察,他早已摸清了這個規律。
果然,長谷川二將老刀安排到下周二的晚上將其帶到野外槍斃。與之同行的還有數十名犯人,他們幾乎都是前段時間被唐耀波出賣,但寧死不屈的共黨。於是,察覺到這一消息的“白鷗”立馬聯系到上級,得到上級的批準後,準備了相關人手,準備在敵人槍斃他們的時候對我黨同志實施營救。
傍晚時分,火燒雲像一團團烈火,簇擁在太陽身邊,太陽的余暉映著點點歸鴉,夜晚降臨了。黑沉沉的夜,仿佛無邊的濃墨重重地塗抹在天際,連星星的微光也沒有。夜霧襲來,仲夏的夜晚倒有點涼意,朦朧的月光下,看不到幾顆星星。天空並非純黑色,倒是黑中透出一片無垠的深藍,一直伸向遠處,遠處。
夜色,像塊寬大無比的幕布,罩住了山川、原野。夜幕已經垂下,遠處的丘陵,近處的溝壑,都被濃濃的夜色抹平,大地像一塊巨大的黑布。
壓著犯人的卡車從遠方緩緩駛來,隱藏在山丘裡的賀欽和十幾名同志正埋伏在夜色籠罩的樹林裡。寂靜的山林裡,卡車駛過的聲音格外刺耳。而這也使老賀和我黨同志在黑暗裡一次次精確的定位卡車的位置,方便隨時實施營救。
卡車緩緩的駛進一片小樹林,接著在前面的空地停了下來。隨後,卡車上下來十幾名日本憲兵和特務。他們每一個人都押著犯人把他們帶到了前面的空地上,老賀望著眼前遭受過嚴刑拷打的我黨同志,他們每一個人無不遍體鱗傷。然而,望著眼前的近如咫尺的同志,救人心切的賀欽還是吩咐埋伏的同志們耐心等待,尋找最佳時機,務必一舉成功。
這時,賀欽突然聽到了一陣腳步聲。他扭頭望去。怎麽是她?只見遠方單婷婷邁著輕盈的步伐跑了過來,趴在賀欽身邊,對著賀欽說道,“怎麽?看著我來很意外吧?”
“你怎麽來了?!”
“怎麽?拯救同志這件事情還分男女嗎!”
“不是,作為一名地下黨員,應該時刻服從黨組織的命令。再加上我們這次行動十分危險,風險很大,稍不留神就會付出慘痛代價,你一個女孩跑過來瞎操什麽心?”
“賀欽同志,我們可是之前出過生入過死的,怎麽,現在開始嫌棄我了?我並沒有違抗命令,我來這裡正是黨組織的命令。”單婷婷解釋道。原來,單婷婷這幾天一直聯系不到老刀和賀欽,於是她只能采用緊急聯絡方法,聯系上了黨組織,從黨組織裡那裡得知了老賀和老刀的去向。因為,經過單婷婷分析,“白鷗”失蹤了,一定意味著有大事要發生,那麽這件事情“白鷗”肯定無法單獨做出決定,他一定會上報黨組織的,而且也只能經過黨組織的批準之後,老賀才能行動,這是一個黨員必備的素養。
“好了好了,不說了,還是留點力氣對付小鬼子吧!同志們,
準備行動吧。”老賀望著眼前的單婷婷無奈的說道。 隨後,特務們和日本憲兵一個個拿著槍站了一排,每個人手裡的黑長槍都對準了一名犯人,就在特務們扣動扳機的前一秒。頓時樹林裡槍聲四起,隱藏在灌木叢後的我黨狙擊手在黑暗的籠罩下接連擊斃了好幾個日本特務,這也使得其他日本特務四下尋找灌木叢躲避。說時遲那時快,其他同志馬上跑到了空地上,將一名名傷痕累累的我黨同志拖到我方的灌木叢後。
老賀往後撇了幾眼,發現這其中並沒有老刀的身影,於是他扭頭往前看,只見老刀正趴在前面的空地上。此時,整片樹林在槍林彈雨的籠罩下也顯得十分危險。此時的老賀想都沒想,將手上的長槍丟下,從腰間掏出手槍,往前面的空地衝了上去。
老賀的槍法真準,幾乎是一槍一個日本鬼子。矯健的身手也使他在槍林彈雨的樹林中活動自如,他馬上來到了老刀身旁,二話沒說,舉起老刀背在背上,一路快跑到了草叢後。
這時誰也沒有注意到,趴在對面的一名日本兵藏在卡車後,舉著長槍,朝著老賀跑的方向射擊。突然,單婷婷發現了他,她沒有絲毫猶豫,馬上跑到了老賀身後。與此同時,那枚子彈也朝著老賀的方向射來,千鈞一發之際,單婷婷用身軀為老賀擋住了子彈!
下一秒,單婷婷倒下了!此刻的老賀也看到了這一幕,憤怒的他朝著對面射擊,而對面的日本兵眼看自己招架不住,也匆忙地逃上了卡車駛離了這裡。
樹林裡的槍聲也漸漸消失,此刻,賀欽抱著受傷的單婷婷,用手試了試她的呼吸。“還有氣!快!趕緊離開這裡前往醫院!”
盡管我黨同志很賣力的在開車,但是由於樹林裡十分顛簸,此刻又是黑夜,同志們費了好大的勁才離開了樹林。
老賀脫下了自己的衣服,蓋在單婷婷的身上。因為他知道,中彈的人體溫會急劇下降,而自己這樣做能夠為單婷婷保暖。
路上的時間很長,賀琴在腦海中回憶著與單婷婷的一幕幕往事。從自己第一次在極樂門碰到她,隨後得知她的真實身份,再到後來兩人一起並肩作戰執行任務, 炸毀兵工廠,再到今天,單婷婷背著自己來到這裡勇劫法場,不料卻因為保護自己中了彈。想到這裡,賀欽十分自責。豆大的淚珠也從他的眼角滾落到他的臉頰上,低著頭的賀欽一遍一遍的在心裡指責著自己沒有保護好單婷婷。因為自己曾經答應過組織,也答應過老刀,一定要保護好單婷婷這個新生力量,不僅僅因為她是女性,也更因為作為女性的潛伏身份,很大程度上不會被敵人懷疑,可以深度潛伏在敵人內部,徹底瓦解敵人。
可放眼當下,滿眼淚珠的賀欽再次用手試了試懷裡單婷婷的呼吸,這次的賀欽沒有任何感覺,哪怕是輕微的呼吸聲。賀欽明白,單婷婷為了保護自己最終選擇了犧牲......
一股難以言說的感覺頓時湧上了賀欽的心頭。雖然在潛伏的這麽多年,他親眼看到過更多的同志被捕犧牲。但是,眼前這個鮮活的生命再次在自己的面前消逝後,賀欽還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為什麽?為什麽有這麽多的同志因為自己而犧牲?賀欽一遍一遍的拷問著自己的靈魂,在地牢中的老刀,寧可犧牲掉自己的生命,也要保護好老賀;而如今,單婷婷再次用身軀為賀欽擋住了子彈。眼看著這麽多的同志一次次的為了自己而犧牲,賀欽心裡明白,唯有負重前行,才能對得起同志們的前仆後繼。
老賀抬頭望向天空,只見慘白的月亮掛在冰冷的天穹上。月色迷蒙,隱現在漫漫的夜空上,清冷的黑夜裡,幾顆星星像他灑下的淚珠一樣在閃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