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話
舞台劇,是一種表達藝術的方式,而擁有不同身份的角色,也都有著自己的職責。
每一個人都希望自己的手中握有劇本,一切都按照自己的意願進行下去,但這樣的人往往只有一個,又或者沒有。
很明顯,蘇笙已經不再擁有手握劇本的資格了,事情已經完全超脫他的意料了。
崩裂的城牆,無法被雨水熄滅的火焰,廝殺在一起的士兵,戰爭無可避免。
名為絕望的感情毫無征兆的出現在內心之中,因為自己的無能,又有人為之死去嗎……
不,這樣的想法是錯誤的,如果有些事情已經無法改變,那就去改變那些自己還可以改變的事情。
躺在腳邊的屍體,鮮血匯聚而成的河流,倒塌的建築,沒有停息的暴雨。
那些已經長眠的人不是自己需要糾結下去的,因為那些還在掙扎的人才是自己需要去拯救的。
刀刃從臉頰間劃過,箭矢從背後飛來,在這樣的戰場之上,蘇笙再一次的搬起一位受傷的士兵,為他留下治療魔法之後,平緩了他的氣息,讓他在戰爭之前看起來和屍體一樣,這是他目前唯一能做的了。
炸裂的火焰讓蘇笙下意識的遮擋起木盾,他不敢放肆的使用魔力,因為在戰場之上……
“醫師是最容易喪命的。”
從身後揮砍而來的刀刃被蘇笙反手握住,但他不光是一個醫師,這一點請千萬不要忘記。
刀刃被蘇笙奪走,並不沉重的一拳打在他的胸口,送入夢鄉,癱倒在地面之上。
對不起,但此時此刻這是他唯一能做的。
優勢向著聯軍傾斜,城牆破裂之後紛爭派更喪失了反擊的能力,戰無不勝的軍隊在此刻看起來卻像是散沙般無力,被聯軍吞沒。
這熟悉的魔力,是……
蘇笙突然被什麽吸引,在不遠處的建築之下,有一股自己熟悉氣息。
用樹乾連忙支撐起周圍的建築,將大門堵塞的岩石擊碎,翻身闖了進去,而那熟悉的氣息……
是戴文和珍妮,戴文滿身是血的躺在那裡,而珍妮在不斷哭喊著……
“老師!老師!”
珍妮的魔法屬性是水,即使這溫和的魔力不斷在治愈著傷口,但其效果還是微乎其微。
戴文此時的傷勢可談不上樂觀,雙腿被壓在了巨石之下,左臂上還有一處刀傷,雖然已經做過包扎,但鮮血還是止不住的流淌,胸口不斷奔湧而出的鮮血,雖然心臟沒有受傷,但是這麽下去。
“我來。”
蘇笙向著他蹲下的身形卻是被阻擋了,從臉上傳來清脆的疼痛讓他有些不解的看向了珍妮。
這一巴掌,是她打的。
“不過過來!你個偽君子!”
蘇笙呆愣在原地,偽君子嗎,自己曾經好像也被這麽形容過呢。
只有這片空間中的時間為此凝結,外面的暴雨和喊殺聲還在繼續,劍刃碰撞也是,蘇笙突然變得不知所措。
“你個保守派的走狗!現在一切變成這樣都是你害的!都是你啊!”
自己的身份暴露了嗎?不過是誰泄露出去的,這樣一類的想法居然會最先出現在自己的腦海中,不說是否正確,但這的確是事實。
“這些事情之後再說,讓我……”
蘇笙再一次的嘗試伸手,但卻又被打了回去,珍妮那厭惡的眼神,那痛恨一切的視線。
蘇笙身為保守派的軍師不假,
他也在用著他的方式來平息這場戰爭,他無法拯救每一人,因為他不是英雄,但是如果連身邊的人都拯救不了的話,他豈不是連醫師也不是了嗎。 “是你!你害了他!不要現在才來裝好人啊!”
蘇笙的表情該用苦澀來形容嗎,他是一位非常值得尊敬的朋友,他也不想這樣啊……
“我們也不想參加戰爭!你明明是醫師,為什麽,為什麽要去做這樣的事情啊!”
讓紛爭派全盤皆輸的狀況無疑是他一手造成的,明明不該產生的內疚湧現在心頭,如果自己不這麽做,可能會有更多的人露出如此痛苦神情吧。
“我能夠拯救的只有多數人,我不知也身為醫師的你在此刻是否能理解,但至少我看來,是這樣的。”
蘇笙低下頭去,白發遮擋住了雙眼,以至於讓她無法看見他此時的表情,但是語氣中有些勉強的感覺,他在哭嗎……
“你說的對,你是你故事中的主角,所以能夠拯救他的只有你,而不應該是我。”
似乎蘇笙這無比懊悔的行為,讓她也是沒有那麽排斥,蘇笙的手再一次伸過來的時候,她沒有再一次的打斷,畢竟,她也希望老師能夠活下來。
但有些出乎意料的是, 蘇笙抓住的並不是戴文的手,而是自己的手。
“你幹什麽!”
起初有些驚慌失措,可是感受到蘇笙魔力的時候,那份安心與溫暖讓她呆愣的凝望著蘇笙。
“用這些魔力來拯救他吧,因為我在你的故事中只是配角而已啊。”
在她手臂上那藍色的漣漪印記上也開始浮現綠色的樹苗,這樣強大的治愈力量。
蘇笙用雙手扯著嘴角,做出了一個極其難看的笑容,如此笨拙的行為,真是有些丟人呢。
她的眼淚停止了,但淚痕卻依然殘留在有些髒兮兮的臉蛋上,雙手的魔力回蕩在戴文的傷口上,那難以想象的恢復速度讓她重新拾起了希望,因為總有一天,她也能夠擁有這樣的力量。
蘇笙此時將身子轉了過去,站在廢墟的裂縫旁邊,她會照顧好戴文的,自己的職責已經結束了。
“蘇笙先生。”
珍妮的聲音在身後浮現,讓蘇笙的動作也是停止了,轉過頭去,能夠看到她的只有余光。
“如果身為醫師的話,不是想著要拯救多數還是少數的,是英雄該思考的事情哦。”
雖然聲音還有些顫抖,但好像也是勉強的擠出了一個微笑,她在微笑著和蘇笙說話。
“因為如果是醫師的話,拯救更多人就好了。”
蘇笙翻身離開了,但僅僅是站在廢墟邊緣的位置,沒有走遠,任由雨水和眼淚交織在一起,看著死傷無數的士兵們,從挎包中拿出了一枝名為楓木的樹枝。
“對不起,可能要打擾你們長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