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碧春房

　　隨著沈義倫豪爽地一飲而盡，這時，我們再細睢這位沈義倫，掃帚眉，長圓眼，方臉，嘴上三縷黑髯，中等身量，白白胖胖，雖已五十出頭，但看上去，也就四十來歲年紀。一笑，兩隻眼還總喜歡往一起眯。

　　再打量他的一身穿戴，就見他頭戴一頂紅綢黑羊皮高帽，身罩紅綢黑羊皮長袍，腰系黑綢絲絛，雖然有些胖，但上下收拾的乾淨利索。不用再細瞧，也知是一位精明強乾之人。

　　不過，話說到此，我們還仍無法提到文小六父子的事。

　　一方面，文小六父子本來就是耍把式賣藝連帶著變魔術的，即便是看著象出了人命，大家還以為是賣藝人未曾抖開的一個“包袱”，都不敢冒失上去，都想再等等，說不定“包袱”很快就被抖開。所以，時間也就耽擱了下來。

　　另一方面，也是賴家老店一下子湧進很多人，小狗、大郎、薛大子、薛小子，毛小九和刁賽花都忙得腳不沾地，根本就沒功夫理會樓會的事情。所以，樓外已經發生的事情，小狗還全然不知。

　　所以，現在，還是讓我們先繼續三樓的敘述吧。

　　按東京風俗，所有正式筵席，都講究酒過“三巡”。

　　所謂“一巡”，也就是從年長者開始，長者喝一碗，接下來的人也要每人一碗。待所有人喝下，即為“一巡”。

　　“二巡”、“三巡”也即如此。

　　三巡過後，大家才可自由活動。或猜拳行令，或吟詩作賦，或由歌妓勸酒，自是好不快活。

　　說話間，三巡已過。每一道菜，大家也都嘗過幾口，又似乎越嘗越有滋味。尤其那道鹽酒豬肚，與其他菜品相比較，口味又是略重。不但口味重，更是所有肉食中最有嚼頭兒的一道菜。

　　不但有嚼頭兒，也是很快，小狗就打聽清楚，原來東京城的很多人都曉得，豬胃有很高營養價值，正如東京城很多人都知道豬腰有很高營養價值一樣。

　　清楚了這一點，就無需再向大眾普及豬胃營養價值的知識。或者說，大眾消費才是賴家老店賴以生存的根本。所以，小狗不但把價位高些的鹽酒豬肘作為以後賴家老店經營的招牌菜，更是把價位低些的鹽酒豬肚作為了賴家老店的主打菜。

　　也正是要靠著一高一低兩道招牌菜，還有起名為清蒸碧春酒的蒸餾酒，小狗想一舉打遍東京無敵手。

　　這是後話，咱們暫且不提。

　　此時，三巡已過，大家也是三碗酒下了肚。或者說，普遍的三碗酒，對於酒量大的人，根本不算什麽，最多也隻算涮了涮胃腸。可小狗的酒，卻是經過了蒸餾，畢竟與眾不同。不但酒度高，香氣更足，喝起來也是更柔更容易下咽。

　　也正因為容易下咽，一開始，大家光覺著這酒好喝，也沒太在意別的。待三碗酒下肚，不但覺得腸胃突然火辣辣舒服起來，就連四肢也熱烘烘舒服的隻想乾些別的。

　　“這是啥酒哩?”三碗酒下肚，又是沈義倫滿面紅光的首先笑著開口問道。

　　“是哩，這是啥酒哩?”賀懷浦也臉色紅撲撲地問道。

　　“勁頭可夠大哩！”

　　“……”

　　王仁瞻、劉老千、、劉員外、平大頭等一些酒量大的人，邊說著，又是端起剛剛倒滿的酒碗，“咕咚咕咚”再次喝下。

　　只見王仁贍喝完，又是砸嘴，又是興奮地連連搖頭。

　　這個王仁贍，小狗其實也早注意到了，四十來歲年紀，

白長臉，濃眉，一對微凸的大眼睛，高鼻，闊嘴。嘴上長著濃密的連鬢胡須。高大身軀，頭戴一頂淺黃綢皮帽，身穿淺黃綢皮衣，腰系淺黃綢絲絛。盡管身材高大魁梧，但看去，渾身上下卻更透著一股儒雅之氣。　　不但注意到了王仁贍，此時，小狗對佐事楚昭輔，給事史珪也早拿眼仔細觀察過了。

　　就見楚昭輔，四十五、六歲年紀，瘦長臉，長一對極有神的小眼睛，三縷長髯飄在胸前。瘦高身量。頭戴黑綢黑羊皮小帽，身罩黑綢黑羊皮長袍，腰系紅綢絲絛。一看，就是一位精明強乾的男人。

　　而史珪呢，則長一張炭黑般的瓦刀臉，高鼻梁，長眼，不笑，嘴角都往上翹著，就仿佛笑的樣子。又是三縷稀疏的短胡須飄在嘴邊，看身材，又比其他人略瘦小一些。

　　此時再著史珪的一身穿戴，竟是有些與眾不同，只見他頭戴綠襆頭，身穿腥紅綢內襯黃羊羔皮的長袍，腰系綠綢絲絛。據說從小讀書，但一舉一動，看去更象一個練武之人。

　　話說到此，又不禁想多說一句，待到大宋王朝建立，他們的這些穿戴怕又不行了。到時，每一個行業都會有每一個行業的穿戴，官員自然也會有官員們的統一著裝，五花八門的穿戴會少之又少。

　　當然， 這同樣也是後話，咱們暫且不提。

　　此時，小狗不但將這些人一一記在了心裡，也是很快，小狗還清楚地知道，在宋門外禁軍大營，沈義倫、楚昭輔、王仁贍、史珪四人不但皆屬趙匡胤帳下親信。且平日與賀懷浦走得也近。所以，賀懷浦一聲招呼，他們哪肯不來?

　　此時，見不用勸，大家又都一飲而盡。小狗也不說什麽，又屈身給大家一一斟滿。不過，他心裡清楚，開始宣傳自己酒的時刻，怕是很快就到了。

　　果然，待大家又紛紛喝過一碗兩碗之後，便開始尋問這酒到底是啥酒?又是從哪弄來的?

　　小狗見問，又不禁沉吟片刻，這才道:

　　“此酒叫碧春酒，是偶獲一神仙方兒所得。”

　　說過，又將當初與大郎說過的那番在奔赴地獄的路上，巧遇神仙，然後隨神仙去仙界走過一遭，遇到釀酒的事，又簡單與大家述說了一遍。

　　說過，又道:“在仙界，做酒的地方寫著“碧春房”三個字，酒也自然叫碧春酒了！”

　　小狗這番話，若是從別人口中說出，怕是無人肯信，但從曾經死過一次的小狗口中說出，大家當下就信了。

　　“那把釀酒之法教與俺們?讓俺們也天天有這神仙酒喝可好哩?”又是王仁瞻聽罷，首先開口肯請道。

　　“是哩，也把此釀酒之法教與俺們，大家豈不天天可以喝這神仙酒哩！”

　　“是哩！是哩！”

　　“……”

　　關於這一點，小狗其實也早想到了，所以，此時聽罷，就見小狗又是輕輕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