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錦初親啟·姐瀟瀟寄】
不奉清談,忽將三月。揖別豐標,瞻園幾度。麥天一別,容易秋風。
自京中分別,憶京華把袂,飫聆麈談,明月清風,至今在目。
……
才讀了幾句話,凌錦初就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這信中撲面而來的文青氣息是怎麽回事?記憶中的凌瀟瀟應當是不喜擺弄這些的筆墨的。
果然,下一句話就原形畢露了。
……
小初子你肯定在笑對不對!罷了罷了,你老姐我不適合這個調調!
霧州文會在即,老姐我受邀與會,自然要學些文人酸腐筆墨——我可不是說咱爹啊,你小子別亂告狀!當心我讓大哥拳頭伺候!
你還不知道霧州在哪吧?
霧州毗鄰寰州,是比寰州更靠近東邊大海的地方。
突然想起,你還未出生父親和母親就去了大周城,寰州都還沒去過呢……
無礙,你既十六歲了,父親會允你出遠門的。
此行霧州,我方知天地廣闊。
站在水榭台看不遠處的潮湧,突然明白了古籍裡所說的人如蜉蝣,不過滄海一粟……
糟了,你也不知道什麽是水榭台。
嗯,是個看海賞景的好地方,吃的也很多,知道你喜歡吃,我囑托宋老先生為你帶了一些特產,就是不知道他會不會半路把東西都吃光……
給你寫信的時候又有幾個文人過來與你天生麗質的姐姐搭話了,若是在京師,你一定要讓九月他們去揍人家了。
你姐我不在京師的日子,小初子你有沒有邂逅到幾個心儀的女子?
寰州和霧州的水土養人,這裡的女子個個溫柔如水、貌若天仙。
哼哼!我已經聽到你落涎的聲音了!
對了,出門未帶銀兩,記得給宋老先生五百兩銀子,這是我們約定好的報酬。
一切皆好,勿念。
……
將信紙重新疊好,準備裝入信封時,一枚黑色的石塊從信封中跌落到地上。
“這是啥?”
凌錦初撿起黑色石塊,撓了撓頭,懷著疑惑再度掃了一眼凌瀟瀟寄來的信,確認上面並沒有有關黑色石塊的內容。
“莫非是老宋頭的東西?”
想到老宋頭,凌錦初臉色一黑。
這廝不但戲弄了他一番,還把凌瀟瀟給他帶的南方零食私吞了。
加上那五百兩銀子的明顯高於市場價數倍不止的“到貨付款”,他現在可真是口袋比臉還乾淨了。
天猶憐我!這怕不是混得最慘的紈絝子弟了。
將黑色石塊抬至眼前端詳,凌錦初仔細看去,只見不及拇指大小的石塊上,竟被鐫刻了密密麻麻的小符文。
“奇怪,這上面明明被刻了這麽多符號,怎麽摸起來這麽光滑?”
凌錦初拿著石塊走到陽光下觀察,這才發現石塊表面還有一層透明的硬層。
“這雕刻技巧可以啊!”
要知道這不是有著先進雕刻技術的現代,可沒有什麽科技支撐這麽精妙的工藝。
“老宋頭看起來這麽寒酸,要價卻這麽貴,身上應該是有點好東西的。”
凌錦初眼珠子咕嚕嚕轉了一下,微笑著將黑色石塊裝入自己的懷中保存。
等老宋頭髮現自己什麽東西不在了的時候,定要詢問自己,那時候,就是五百兩銀子回家的日子了!
“死老頭,讓本公子來教你認識一下什麽叫貪心不足蛇吞象!”
“公子,
你笑得好陽光……” 探頭進來的九月好奇地盯著自家公子,這是有啥開心事能笑成這樣?
“咳咳,無事,話說矜兒去哪了?我回來就沒看見她。”
九月出門去院中問了問正在修剪院中花叢的家丁,小跑著回到公子屋內。
“說是被夫人喚過去了。”
“我娘?”
“矜兒姑娘是公子的貼身丫鬟,許是夫人要教她府裡的規矩罷。”
放下心來的凌錦初看著九月,道:
“你不是有事尋我?”
怔了怔的九月一拍腦袋,急忙道:
“對對對,虞公子、沈公子、苟公子在府外等候,說是今早苟公子家新進了一批墨寶,約公子同去品鑒。”
凌錦初、虞高翊、沈承澤、苟達仁,京師四大惡少也。
大周首輔之子、三品將軍之後、太子太傅之孫、刑部侍郎之侄組成了這個練習時長約兩年半的組合。
說是惡少,其實是抬舉這四人了。
四人還算有點小聰明,立下了自己的規矩,即:
不招惹三品以上朝堂大員的親屬——畢竟三品以上朝堂大員可以很輕松上達天聽。
不欺負鬥米百姓——都是混貴族圈的,丟不起那個人,況且他們與這類人實在難以交集。
不做欺男霸女之事——先前苟達仁做了這事,被其余三人恥笑了好一段時間,醉春閣、芳味樓這樣的高品質場所才是他們的主場,於是便立下了這個規矩。
不敢招惹上面的人,不想交集下面的人,就逮著中間的人薅。
京師各大商會、酒館、風月之地深受其害。
用沈承澤的話說就是:薅你羊毛我不做絕,唉,我出錢,但是出多少由我定。
吾等的臉面還不值這點錢?又不是逮著你一家薅!
醉春閣這種能開在京師、且他們常常光顧的高品質風月場所, 兩年半組合(劃掉)四人組合一般是不會搞事的。
而有的商會們雖有背景,卻也不與四人計較,與其費盡金銀和時間來打官司告狀,不如好好伺候著這些大爺,大爺們高興了,給的銀兩大差不差。
不過四人薅的時間長了,京師各商會深受其害,各家又都是服務業,來往嘴舌眾多,這樣一傳十,十傳百,好事者就將“京師四大惡少”的名頭安在四人組合的頭上了。
百姓們不知其中名堂,跟著喊,心中只怕真以為這四人是什麽無惡不作的壞蛋。
凌錦初長相最俊,最受姑娘們喜歡,且零花較多,時常接濟他人,所以為大哥。
其余三人皮囊各有千秋,則按照年歲排名。
凌錦初剛走出凌府大門,就看見身後不遠處身材魁梧的常安山對他點了點頭,正是告之自己他依約跟隨。
“大哥!”
凌府門口圍著三人烏烏壓壓的一眾隨從,這可是他們作為京師貴少的排面——隨從越多,排面越到位。
虞高翊、沈承澤、苟達仁三人擠到凌錦初面前,臉上現出真誠的笑容:
“大哥,怎麽讓弟弟們等了這麽久,走,去我家!”
苟達仁當先,其余三個兄弟各自坐上馬車,朝苟達仁家而去。
常安山幾個閃身,在凌錦初驚愕且火熱的目光中上了馬車,坐於對面。
“想學?”
“嗯嗯!”
“不教。”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