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接下來就是工作時間了。”
行走於林間的小道上,身著寬松的雙排扣外套,頭頂羊毛織的獵鹿帽。笛卡爾此刻已經從懷中再次掏出那棕色的文件袋,抽出檔案一張一張翻看起來,瞄了一眼手上那還算精致的手表,不由得感歎道。
“雖然早就有心理準備了,不過單程的時間居然這麽長啊,算上返程的時間,最近的驛站應該是在……算了,看來午飯是指望不上了。”
走著走著地上已經開始出現了積雪,也不知為何,明明是往樹林的深處走,樹木卻變得愈發稀疏。
“進到裡面後溫差一下變大了,果然結界的效果還在啊,驅人的也是。不過一開始明明就是來做開發情況調查的,還有這檔子事可沒聽說過啊。”
附近的樹木愈發單調,本來北方地帶的樹木就具備著極強的耐寒性,但能在這附近生長的一定是最好的那一批。
笛卡爾的體力十分不錯,即便是在森林這樣複雜的地形中,他依然保持著如往常一樣的呼吸頻率。可饒是如此,他周遭仍然彌漫起了一圈肉眼可見的白霧。就連那十分精致的小帽上也積起了了一層淺淺的白霜,要知道現在可是初夏時節。諾茵還沒冷到一年四季都冰天雪地的地步。
走出迷界對笛卡爾來說自然不難,畢竟這玩意兒只是拿來防普通人的。考慮到亞伯說的失蹤傳言,笛卡爾甚至在裡面刻意多轉了幾圈,實在是沒等到有哪個不長眼的來襲擊自己,甚至連一點活物的氣息都感受不到。
恍惚間,笛卡爾的瞳孔微光一閃,真實的視野映在了他的眼中。先前被迷界所擾亂的感知也全部被恢復過來。
被超凡能力所影響過的地方,會留下十分顯眼的超自然現象。沒有了迷界的影響,任誰都會注意到這存在感爆棚的冷氣流。
“發生在十年前的超凡事件啊,這檔案會被夾進來,隊長他……怎麽想都是故意的吧。不過確實很可疑,明明是十年前的事件,結界卻維持到了今天,光是周期性的維護就有夠麻煩的了,更何況是在地理意義這麽特殊的地方。還有那些傳說是怎麽回事,迷路和冰森林也就算了,失蹤是什麽鬼,這結界根本不會有這種功能的吧。”
隨著足跡的逐漸深入,周遭的景象再次發生了顯著的變化,這景觀足夠令人驚歎。
積雪如地毯一般布滿了這方天地,隨著時間的流逝,雪地也失去了其松軟的特性。拔地而起的冰柱如同樹木一般點綴著這片雪地,靠近看的話還能看到冰層裡包裹著的樹乾。
“這就是十年前暴風雪事件的源地,保存的還真好啊。不過這報告真是隨性的過分啊,媒介沒有被回收,看這樣子應該是四階的吧,還是至高途徑的,這麽危險的東西沒能被回收,就這麽輕描淡寫的一筆帶過了?”
進入了這片冰晶森林後,就感受不到那肆虐的寒風了,相較於外面的寒風獵獵,這裡可是靜謐的多。甚至於溫度都比外面回暖了一些,如果將外部比作寒冬的話,那這裡就是初春,這樣的氣溫才和現在的季節稍微對應一些。
可結合周圍的環境一看,這樣的正常反倒不正常,那冰樹的樹杈可凍得有棱有角的,這積的格外瓷實的雪地也沒那麽容易化開。
從兜裡掏出一雙米色的手套為自己戴上,笛卡爾便捧起了一堆雪開始觀察起來。那雪也饒是奇怪,明明在笛卡爾掌心卻一點化開的跡象都沒有。
“確實還存在著超凡的能量,
不過這也太奇怪了吧,明明都過去十年了,那個媒介應該沒有留在現場才對,影響居然還沒散掉嗎?” “果然很違和,是有什麽人在利用十年前事件的影響乾一些見不得人的事嗎?布置這種迷界的最低門檻應該也是四階的[結界師]。協會那裡注冊的沒記錯的話應該有一位,市政廳那裡應該也有一位,教會和我們這可就沒有這種人才了。回去查一查好了。”
“市政廳和協會那裡都有布置迷界的資源,隊長好像知道些什麽但說起話來也遮遮掩掩的,說起來十年前他好像也沒當上這個職位吧,教會……那幫家夥整天神經兮兮的,感覺乾出什麽事來都不奇怪。但果然最令人不快的還是……”
笛卡爾右手往兜裡一揣,翻出了一個信封,皺了皺眉頭,最後還會將其塞回兜裡。
“全部的……真相,所以才專門找上了[偵探]啊。”
只見笛卡爾像變魔術一般從兜裡掏出一個方正的金屬盒子,抓起一捧雪就塞了進去,隨即又跑到了最近的一顆冰樹旁,輕輕一折,一根凍結的樹枝就這樣斷裂了。往盒子裡一塞,那盒子又變魔術般消失在了笛卡爾的兜裡,那只有開口看起來特別大的口袋裝下了那個方正的金屬盒子後居然一點凸起都沒有。
看來是愈發靠近中心了,周圍的樹木都表現出了一種很詭異的姿態,大部分樹乾呈現出一個彎曲的姿態向四周發散開來。也許是在強風的作用下瞬間凍結了吧,光禿禿的只有樹乾,樹枝零零散散地扎在雪地裡,扎的很深。
“說起來報告上是不是寫了在這裡發現了一具骨架來著……十年前那波人都是什麽辦公水準?這報告寫的真是有夠爛的,一點重點都抓不到。”
走進了一切的中心,震撼的場景再次映入笛卡爾的眼簾。
那是一具潔白的骸骨,上面布滿了一層反射著陽光的冰簇,陽光灑下竟顯得如此熠熠生輝,生動地展現了什麽叫做點點寒芒。靠近一看,骸骨就像是做出了一副趴伏的姿勢,宛如一隻正在酣睡的冰雪聖靈,聖潔之氣撲面而來,不知情者見此一定會將其視作聖遺物吧。
“還真是至高一貫的風格,不過這是在搞什麽?這種東西居然沒有回收嗎?這可沒辦法用工作能力差來解釋了,故意的……那報告應該也是這樣。隊長他要是想讓我接觸這件事不至於故意給我一份爛成這樣的報告,他的主動權也不算多嘛。看來還是得找機會跟那個麻煩的家夥接觸一下。”
說回這具骨架,怎麽看怎麽怪異,沒有被回收也就算了,怎麽還擺了一幅這麽……富有藝術性的姿勢,想也知道不可能是臨死前給自己擺了個造型,但這個樣子就太刻意了。
這骨架的保留程度還蠻高的,這也降低了笛卡爾的辨識難度。基於骨架的大小就可以先排除一大部分小體積生物了,這個大小的,有鎖骨排除貓科,熊的話,這骨架比例太修長了,是狼啊。
動物獲得超凡能力倒也不是很罕見的事,只是像狼這樣的群居動物獲得超凡能力後大概率都會成為族群首領,然後就去野外稱王稱霸了,這樣形單影隻地倒在靠人類社會這麽近的地方倒也算稀罕。
笛卡爾隔著手套伸手就抓了過去,摸起來冰涼涼的,上面似乎還附著著一些久久不散的超凡氣息,拂去附於骨上的冰霜,下面的骨頭表面似乎並沒有氣場上所表現的那般無瑕。
那是一根尺骨,上面密密麻麻充斥著深淺不一的許多豁口,這是深入骨頭的傷,戰鬥中的負傷。笛卡爾並不覺得造成這樣傷口的是某種生物的利爪,豁口的分布實在沒有規律,總不能是哪個猛獸拿一根爪子撓出來的吧。而且無論哪種超凡能力,宿主的身體素質多多少少都會受到一點強化,這個深度的傷口不是人類的鐵器恐怕很難做到。
仔細一檢查,果然有了新發現,那鋒利的獠牙上還沾著些許鐵屑,不過由於實在太過微小,很容易連著冰簇一把抹掉。得虧笛卡爾的觀察力過人,才能發現這個小細節。
也就是說這家夥在死前跟持有鐵製武器的人類對戰過,可是這死狀太經典了,這是每一個超凡者都必須警戒和避免的——超凡能力失控自毀。
基於這個死法的大前提, 又引入了這麽一個未知的人,那麽事情可就變得撲朔迷離多了。這家夥輸了贏了,那個與其對戰的人現在怎麽樣了?它是在失控後襲擊了某個人還是某個人將它逼到了失控。
笛卡爾不知道答案,他手上的信息實在少的可憐,那十年前的檔案盡寫了一堆廢話。饒是如此,那篇幅夾在規劃書裡還是少的可憐。
其實找線索的方向也不是沒有,雖然大概率應該是找不到的,但既然連這副骨架都能留下來,那能找到那個的概率也不是那麽渺茫。
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態,笛卡爾還是在附近的雪坑裡刨了刨,出乎意料的是,還真被他找到了。
那是一把斧子,至少外形上有那麽幾分神似,看起來也已經飽經風霜了,不過說起來那也只能算是破破爛爛,而不是鏽跡斑斑。
這很奇怪,哪怕掩埋在雪層之下,那畢竟已經過了十年了,十年的風吹雨打啊,雖然這斧子已經卷刃,上面還充滿了缺口,甚至有不明的腐蝕痕跡,但唯獨沒有鏽跡。
笛卡爾剛想拿起來仔細觀察一下,可這斧子是相當的不配合。一被拿起就發出了如悲鳴般難聽的聲音,寸寸碎裂。伴隨著一陣難聽的聲音,徹底解體了。
看著滿地的碎片,笛卡爾的嘴角也不由得抽起來,碎成這副鬼樣,拚回去好像並不是一件很簡單的事呢。
而就在迪卡爾注重於這頭的時候,冰晶森林中的光線也發生了細微的變化。有那麽一瞬間,這片空間暗淡了一下,在這個看似安靜而祥和的地方正有一隻黑手向他慢慢靠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