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平元年第6年,6月初——
困守十余天無有戰事的陽翟,令急於建功的王雙頗為惱怒,在軍議中憤然道:“彼楊軒莫非師從烏龜。”
這段時間,他對楊軒軍極盡挑釁侮辱,可對方像是鐵了心不出來,令王雙無計可施。
尤其是在聽聞別部已經如火如荼的開始了攻城後,讓他越發急切,仿佛落人一步。
“將軍稍安勿躁,茂有一計。”
王雙驚喜看向下方的一名瘦弱謀士,記得此人名為孫茂,催促道:“快講。”
孫茂不急不緩道:“陽翟城堅糧足,而吳嘉所駐沈豐卻城小而陋,我軍不若移師沈豐,半數兵力強攻吳嘉部,半數兵力防守後方。
若楊軒來援,我軍以甲兵之利可大破敵軍,若不援,我軍順勢攻下沈豐,將吳嘉之首懸於陽翟城前,可墮敵士氣。
如此,於我軍皆有利也。”
王雙聽後,琢磨了一會,頗覺有些道理,便立刻下令道:“就按孫茂之計!”
遂,王雙軍全面收縮,整軍後向沈豐城而去,漫山遍野的軍隊將沈豐團團圍住,作出強攻之態。
而這一切,都在楊軒的注視下。
知道沈豐城被圍後,本以為會立刻召開軍議的彭城太守劉旭急的在府中亂晃,在他看來,一旦沈豐陷落,陽翟城的陷落也只是時間的問題。
但,直到現在楊軒沒有一點動靜,依舊是在城中閑逛,時而和將士們聊天打氣,一副施施然的自信樣子。
又等了半個時辰,劉旭按耐不住去尋楊軒,見面焦急道:“後將軍被圍,君侯為何如此閑情雅致啊?”
楊軒正合眼感受著夏日的微風,聽到身旁一陣急切的聲音,微睜右眼,瞟了一下。
見來人是劉旭,他又合上眼,仿佛在享受般道:“劉公莫急啊,後將軍那的兵,可比我們的強多了。”
“這是什麽意思……”劉旭不解發問,隨即想到了什麽,立刻倒吸一口氣,恍然道:“在下淺薄了。”
楊軒笑著揮了揮手,劉旭作揖退下。
此時,沈豐,吳嘉部——
“報!將軍,敵軍開始攻城了!”
吳嘉聞言,立刻起身,身上精鋼甲胄當當作響,手持一柄環首刀,身後負著闊劍,雄壯威武。
“終於來了。”吳嘉不驚反喜,仿佛等著一天已經許久。
城外,有數架攻城車,攻城塔,雲梯向沈豐城靠近,攻城梯之類難以計數,弓箭手齊射壓製,浩浩蕩蕩萬余人,與上次的試探攻擊完全不同。
沈豐城頭守軍立刻開始反擊,吳嘉所率揚州軍尤善弓箭,平均射程要比其他軍隊高出不少,遂甫一交戰,北封攻城部隊便遭到壓製,但隨著他們弓箭手也進入射程,甲胄的差別開始顯現。
北封軍攻城部隊甲胄精良,往往屢次中箭皆無大礙,而城頭上的守軍雖然佔據高處,但一旦中箭便多半再難戰鬥。
這讓那些攻城重械得以順利靠近城牆城門。
吳嘉站在城頭,有條不紊的指揮道:“上火油!”
頓時有士兵取火油上來,向著近在咫尺的攻城塔一頓猛砸,然後一支火箭飛去,一陣火光衝天。
城門前的攻城車也逃不過如此待遇,在灼熱的火焰中,將已經咣咣撞了城門兩下的攻城車付之一炬。
盡管如此,也依舊有攻城重械能成功搭上城頭,其下士兵爭先蜂擁而上,與等在城頭的守軍展開白刃戰。
北封軍士兵縱有勇力,
卻受限於雲梯攻城塔一次只能上幾個人,瞬息間便被亂刀砍死。 最終只有幾個地方成功突破了一頓距離,卻也在人海的不斷衝擊中被逼退。
漸漸的,坐鎮後方觀戰的王雙發覺了些不對。
“怎麽吳嘉部人這麽多?”
卻見沈豐四面城牆上密密麻麻的全是人,毫無兵力抓襟見肘之勢,又望後方平靜的陽翟城,王雙咬了咬牙,知道自己失算了。
“彼楊軒定分了近一半的兵力在此。”謀士孫茂斷定道。
王雙點頭,露出冷笑,嘲弄道:“如此更好,彼真以為這樣我就攻不下了?”
他看向已經一半隱在山後的太陽,心中盤算了下,眼神中露出狠厲:“從防備部隊抽調兵力出來,晝夜攻城,一刻不停。”
孫茂略有怔然,沒想到這位將軍如此激進,勸了幾句卻未能奏效,還被對方瞪了一眼, 隻好領命。
後方工匠馬不停蹄的繼續組裝工程器械,四方軍隊集結準備接替上一波的進攻。
在太陽徹底落下後,鳴金收兵,僅僅一刻鍾後便再吹戰鼓,早已準備好的部隊開始夜戰。
這場攻防戰,一開始便以最殘酷的形象登場。
與此同時的陽翟城,一名士兵趁夜進入其中,為楊軒獻上了一封信。
楊軒展開一看,臉上頓時露出笑容,隨即召開軍議,待人來齊後,英姿勃發道:“君等,援軍至矣!”
堂中諸將皆是詫異,交頭接耳起來,劉旭配合發問道:“不知驃騎將軍,說的是哪一路諸侯?”
楊軒微笑搖頭:“非諸侯也。”
劉旭又問:“那是我軍的黑槊龍騎?”
“此乃其中一路而已。”
劉旭驚詫道:“援軍還不止一路?”
楊軒不再繞圈子,坦然道:“援軍,有三路,有兩路早就到了,一直隱藏在四十裡外,而第三路,今日方至。”
堂中諸將躁動起來,紛紛猜測另外兩路援軍是何人,楊軒靜靜聽著下方議論,有對有錯,他既沒否認也沒承認,而是當了次謎語人。
單手下壓,堂中議論頓時停歇,或期待或振奮的目光投向這位總是算無遺策的驃騎將軍。
“諸君,援軍何人明日便知,如今之計……”
楊軒高聲令道:“厲兵粟馬,枕戈待旦!
四更造飯,五更起行!四路夾擊,誓破敵軍!”
諸將皆立,雙手作揖,齊聲道:
“遵將軍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