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秋棠聞著散發醬香的烤全豬,抿了抿嘴唇,感到有些餓了。
丁修給整隻小豬抹上醬料之後,將剩下的醬料放到桌子上,繼續烤小豬。
李秋棠看著烤豬,對丁修問道:
“丁修,小豬還有多久能烤好!”
丁修見李秋棠跟個饞貓似的,微微一笑,用剔骨刀切下一小塊豬皮,用刀尖扎著,吹了吹,遞給她,說道:
“十分鍾左右就能好,你先嘗嘗這豬皮!”
李秋棠伸手從刀尖上取下來豬皮,放了嘴裡,嚼了嚼,讚歎道:
“很焦,很香、很好吃!”
約莫過了十分鍾。
丁修將整隻小豬烤得色澤金黃,外焦裡嫩,散發出誘人的香味,對李秋棠道:
“秋棠,酒是糧食精,越喝越年輕,光吃肉,不喝酒、太膩、要不要喝點,我床頭櫃裡還有一箱瓶牛二沒開封!”
李秋棠一臉矜持模樣,猶豫片刻,嘀咕道:
“那少喝一點吧!”
“我去拿酒,你在這裡看著烤肉,別讓烤糊了!”
丁修說了一聲,起身,朝屋裡走去。
李秋棠瞥了丁修一眼,眼神中露出了一抹狡黠之色,抓住烤肉的鐵棍轉。
過了一會。
丁修搬著一箱牛二,拎著一個紙兜子出來,走到桌子旁,放了上去,他從紙兜子裡取出了兩個玻璃杯,放在了桌子上。
李秋棠看著桌子上的一箱牛二,驚歎道:
“這麽多!”
丁修伸手撓了撓頭,憨厚一笑。
“做人不得實在一點嘛,喝不完,我再放回去!”
李秋棠沉吟道:
“那好吧,我少喝一點!”
丁修打開了箱子,將烤全豬放在桌子上,用剔骨刀將其分成了兩半,將一半放進了紙兜子中,剩下的一半切成一塊一塊的,放進了一個鋁盆裡。
李秋棠見丁修一刀剌下去,小豬就成了兩半,心中暗歎,他這人真是深不可測。
她稍稍愣神之後,從箱子中取出了一瓶酒,打開,倒了兩杯。
一些準備就緒之後,兩人在桌子旁坐了下來,開始吃喝。
丁修端起酒杯,對李秋棠道:
“秋棠,來碰一個,我幹了,你隨意!”
李秋棠拿起酒杯,和丁修碰了一個。
丁修一飲而盡,臉刷得一下子就紅了。
李秋棠只是抿了一小口,對丁修道:
“喝酒臉紅的人,都是最能喝的呀!”
丁修又給自己倒了一杯,淡然笑道:
“一般一般了!”
李秋棠溫和道:
“我從來沒有大中午喝過酒,即便是少喝一點,也是黃昏和晚上!”
丁修說道:
“我這人喝酒比較隨意,無論什麽時候想喝,就灌幾口,不想喝就不喝!”
李秋棠委婉道:
“聊齋《八大王》中異史氏作了一篇《酒人賦》。
有一物焉,陶情適口;飲之則醺醺騰騰,厥名為“酒”。其名最多,為功已久:以宴嘉賓,以速父舅,以促膝而為歡,以合巹而成偶;或以為“釣詩鉤”,又以為“掃愁帚”。故曲生頻來,則騷客之金蘭友;醉鄉深處,則愁人之逋逃藪,……止困其臀,勿傷其頂;捶至百余,豁然頓醒。喝酒之後,醜態百出,我還是少喝一點為好!”
“秋棠,你喝多喝少無所謂的,人生得意需盡歡,莫使金樽空月,我喝盡興就好,你不能喝,
那就多吃點肉!” 丁修一邊喝酒,一邊吃肉。
李秋棠拿了一塊烤肉,十分矜持的吃了起來,覺得丁修烤的豬肉外焦裡嫩,特別的香,特別好吃。
丁修喝了一大口酒,對李秋棠道:
“我記得看胡同文化中,汪曾祺寫京都人易於滿足,他們對生活的物質要求不高。有窩頭,就知足了。大醃蘿卜,就不錯。小醬蘿卜,那還有什麽說的。臭豆腐滴幾滴香油,可以待姑奶奶。蝦米熬白菜,嘿!我這人也是很容易滿足的一個人,沒啥太大的奢求!”
李秋棠只是吃肉,偶爾抿一小口酒,也不說話。
有一句話,叫做酒壯慫人膽。
丁修在感情方面,可以說是單純的像水晶,不會說些花言巧語,給女人畫大餅,許下承諾,他覺得說太多,顯得虛頭巴腦,不夠實在。
兩人都是吃飯,不說話,氣氛顯得有點尷尬。
並沒有想象之中的推杯換盞,觥籌交錯、曖昧不清。
丁修在感情方面很是規矩,說不出,“你的眼睛真好看,裡面有日月,冬夏、晴雨、山川、花草、鳥獸。但還是我的眼睛更好看,因為裡面有你!”
“我曾踏月而來,只因你在山中!”
“在青山綠水之間,我想牽著你的手,走過這座橋,橋上是綠葉紅花,橋下是流水人家,橋的那頭是青絲,橋的這頭是白發!”
之類,動人的情話。
他在行為方面,更是沒摸過小姑娘的手,也沒摸過小姑娘的臉。
和小姑娘親嘴,就更不用說了。
可以說是人生的一種失敗,也可以說是內心的一種保守。
現在這個開放的時代,想他這種人,可以說是像大熊貓一樣,已經很稀少了。
李秋棠見丁修一直喝酒,看出了他的拘謹,她不知道對方以前是什麽樣的,有什麽樣的經歷,會這樣含蓄。
她覺得這種相顧無言,沉默無聲的感情,才是最真切的,讓人心裡踏實。
丁修是得竅境界,能溝通天地靈氣,千杯不醉的人。
但酒不醉人,人自醉。
他喝了兩瓶牛二之後,腦子有點迷糊,趴在桌子上,沉沉的睡著了。
李秋棠見丁修睡著了,一時之間,感到手足無措。
她心想對方可是能胸口碎大石,一刀將一頭小豬分成兩半的人,自己要是把他扶進屋裡,對方酒後亂性。
把自己搭進去了,那可就草率了。
她又想,對方要是從桌子上摔下來,很疼的呀!
李秋棠猶豫了一會,伸手抓住見丁修的胳膊,一邊搖晃,一邊大聲喊道:
“丁修,你快醒醒,別在這裡睡,容易掉桌子底下,還容易著涼!”
丁修睜開惺忪的睡眼,看向李秋棠,淡然道:
“我大男人一個,身子骨硬朗的很,不用擔心,你要是吃飽喝足了,就拎著半拉豬肉走吧,不用管我,我沐浴在這暖洋洋的春光中,睡上一覺,酒就醒了!”
“那好吧!”
李秋棠起身,拎上桌子上的紙兜子,朝山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