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居然能夠有這等神異,於夢中授徒,不知歲月幾何……”
此刻,趙佶甚至有一種當場躺下閉上兩眼做個夢的衝動。
很想看一看,是不是真的會遇上高璋那個很有眼緣的小孩。
想著想著,趙佶已然不知不覺地腳步停在了師師姑娘休息的樓船閣間前。
輕輕地喚了一聲師師姑娘,推開了艙門。
就看到了禍國殃民,含羞帶怯的師師姑娘,還有一鋪很軟和的床……
講究的昏君趙佶決定先跟大宋第一花魁聊聊才藝,待情到深處,再那啥啥啥,如此方才能有情趣。
趙佶吸了吸鼻子,露出了一個正經的斯文人笑容,移步來到了床沿坐下。
“師師姑娘別緊張,趙某現在就是想要跟你好好聊聊。
你看這是趙某新近得到了一隻玉蕭,你看這玉質是不是很潤,你摸摸這手感,是不是很滑?
來來來,你且吹上一吹,就會知曉這隻玉蕭的妙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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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太尉快快起來吧,官家有言,這都是高太尉該得的。”
“官家之前著人來傳口諭,那也是為了君臣和睦,還望高太尉……”
“楊中官放心,本官焉能不知好歹,官家待本官,真是恩重如山哪……”
高俅滿臉激動地答道。原本還以為,怕是要隔一段時間之後,官家再會消氣,再召自己入朝。
可是怎麽也沒有想到,這才第二天,官家就遣了心腹大宦官楊戩登門。
還賜下了財帛,安撫自己莫要生份。足以得見,自己在官家的心中,恩寵未減。
看到高俅那副模樣,楊戩嘴角微揚又悄然收斂。
怕是這位高太尉根本就不知道,咱家今日能來,那可是他獨子高璋的功勞。
旋及想到了官家來時的叮囑,楊戩像是隨意地跟高俅聊了起來。
聊著聊著,話頭不知不覺就被引到了高俅的獨子身上。
聊起自己的愛子,高俅自然是很樂意顯擺這個既聰明乖巧又懂事孝順的獨子。
而楊戩則認真地傾聽著,時不時插嘴一兩句控制節奏。
等拿到自己所需要的情報,還得到了高俅遞來的那高璋之前的練字手稿後。
楊戩終於功成身退,告辭而去。
高俅親自將這位官家身邊的心腹大宦官送到了府門口,直到楊戩登車而去方才回府。
只是坐在府中,打量著那官家賜下的五百匹絲絹,高俅總覺得這裡邊透著古怪。
“夫君得了官家的賞賜,不日又將歸衙,為何還如此愁眉不展?”
黃氏坐在高俅的身邊,打量著夫君那緊鎖的眉頭,關切地問道。
“官家昨日才勒命為夫閉門思過,今日又遣楊戩來安撫,還賜下了這些財帛。”
“為夫總覺得這裡邊有什麽蹊蹺,莫非,那蔡京今日言行舉止有誤,惹了官家不悅?”
“又或者是官家知曉了咱們璋兒才是衝突的受害者?”
看到夫君絞盡腦汁地思考,黃氏開口安撫道。
“夫君,想不明白就先別想了,畢竟官家這麽做,對夫君終究是利好。”
“嗯,娘子言之有理。罷了,此事就先放一邊。對了,璋兒回來了沒有?”
“還沒呢,聽管家說,是燕王殿下邀了這孩子去遊湖,妾身甚是覺得奇怪,咱們璋兒,什麽時候認識了燕王。”
“燕王殿下?”之前一直都在忙著玩球,
不知道有這麽一回事的高俅這才恍然。 看來,應該是官家覺得璋兒與蔡老六這間的反覆衝突有問題,所以特地著其親弟燕王來尋璋兒問個究竟。
畢竟璋兒是個乖巧知禮的老實孩子,又不會撒謊,肯定會實話實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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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然回到了皇宮中,換上了道袍的趙佶正襟危坐。
跟前的案幾上,擺放著那高璋大病之前練習書法的那些書稿。
這些書稿。明顯一看就很拙劣,筆法稚嫩,力度不均,甚至還有寫糊了、寫歪了的。
總而言之,不敢說不堪入目,可也只能算是典型的童趣之作。
還有一張,則是那高璋大病之前數日練習書法的書稿,明顯要比之前的字體進步了不少。
可是那些字跡,筆鋒不顯,分明運筆提腕都還沒練到家,只能說字跡規整,僅此而已。
在書法藝術上浸淫多年的趙佶,一眼就能認出,這必定是稚童所書。
楊戩站在一旁,開始陳述起自己旁敲側擊打探來的消息。
高俅的意思就是,愛子高璋八歲才由他親自開蒙,雖然高俅一個勁地誇獎自家娃娃。
但從高璋大病之前,兩年時間才背下千字文,書法也才堪堪能寫規整。
足以得見,這孩子也不過是中庸之材而已。
“既然高愛卿說高璋大病了一場,那他大病之後可有習字的貼子?”
迎著官家趙佶投來的目光,楊戩甚是遺憾地搖了搖頭。
“奴婢自然也是問了高太尉的,可是高太尉言,自打他家高璋大病愈後, 就再沒動過筆。”
“高太尉也曾問過高璋,不想……”
楊戩頓了頓,眼角的余光瞄了下官家那副凝神傾聽的模樣。
“不想那小高公子說,他已經在心中書萬遍,筆下百萬言,不必再浪費家中紙張了。”
“高太尉憐其獨子大病初愈,眼見其子不願意動筆,也就由著他了。”
聽到了這,就見官家趙佶陡然拔身而起,兩眼放光地搓著手,緩步在殿中來回走動。
“看來,他說的果然是真的……”
“好一句心中書萬遍,筆下百萬言。看來,他真的在大夢之中隨朕之仙體學了無數光陰,方能將這瘦金體練得如此純熟老練……”
楊戩也聽到了官家的自言自語,哪怕是他,也不由得不信。
畢竟官家獨創的字體,不過大成,而且都還沒來得及命名,而高璋一個月之前,還屬於書法初學者狀態的少年郎。
現如今卻寫得一手筆力純熟,很見功底的瘦金體,不是在夢中練的,還能是啥?
滿腦子裡都全都是在夢中向高璋傳授瘦金體的趙佶,做足了整整一夜的夢。
夢中,高璋那個乖巧聽話的少年郎,就在自己跟前,老老實實地練習著瘦金體。
而自己,則拿捏著為人師表的派頭,在那裡傳授他如何提腕運筆,監督著他不停地練習著瘦金體,一直到方才睜開眼的那一刻……
躺在床上,整個人都還顯得有些恍惚,仿佛還看到高璋在揮毫潑墨地趙佶露出了一個欣慰的笑容。
“看來,一切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