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邦彥聽聞居然是宮中來使,趕緊起身,朝著一乾同僚打了聲招呼之後便快步而去。
看著周少卿的背影,一乾官員仍舊在這裡大發感慨,唏噓不已。
“可惜我等沒有周少卿的多才多藝啊,想必官家知道了周少卿又有佳作問世。”
“自東坡之後,大宋詞壇,已然零落,唯有周邦彥矣……”
“說不定咱們那位多才多藝的官家一高興,又給周少卿加官。”
“這還真有可能……”
李彥此刻正坐在屋內,表情陰沉如水,目中凶光閃爍不定。
自打楊戩那老狗回到了宮中之後,自己這位原本頂替了楊戩位置的二號大太監。
只能乖乖地再一次退回了自己的位置,默默地看著那楊戩在官家跟前鞍前馬後的效力。
而今日這一份差事,官家直接交給了楊戩去處置。
一想到當時自己跟另外幾位大太監,在楊戩跟前就像是一群搶骨頭的餓狗一般,就為了討上一份差事。
李彥就覺得心中甚是難受,深恨那楊戩為何不乾脆死在貢院裡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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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位宗正寺官員正縮在自己的公房內,朝著這邊偷窺,小聲地嘀咕著。
這位李中官不像是來報喜,倒像是來找茬一般。
這讓一乾宗正寺官員倍感疑惑,但也隻敢小聲地議論。
周邦彥趕到了屋外,打量了眼那些守在屋外的禦前班直,這才撩起前襟步入了屋內。
朝著那位施施然站起了身來的宦官恭敬一禮。
“宗正少卿周邦彥,見過天使。”
李彥冷淡一笑站起了身來,打開手詔開始宣讀起來。
周邦彥只聽了聖旨開頭兩句,頓時臉色大變,一臉不可置信地抬起了頭來。
但是那位李彥仍舊繼續沉聲誦讀這通篇對周邦彥在衛尉寺擔任少卿之時,工作態度消極,懈怠瀆職。
總之一句話,你很不稱職,所以,朕決定,免去你宗正寺少卿一職,遷為廣南西路觀州知州。
在你收到聖旨後,立刻離京,務必要在一個半月之內到任。
宣旨完畢的李彥,走到了周邦彥跟前,打量著這位呆若木雞的詩詞大家,忍不住悶哼了一聲。
“周少卿,不對,現在咱家應該稱你為周知州才對,還請周智州你自己好好想想,你是怎麽得罪了官家。”
扔下了這麽一句話之後,李彥大步揚長而去。
周邦彥呆愣愣地站在原地,腦子裡邊只有一個詞在反覆出現,貶謫……
怎麽回事,自己之前在衛尉寺擔任少卿期間,不敢說兢兢業業,嘔心泣血。
但好歹也算是盡忠職守,扎實肯乾。
不然,自己怎麽可能會從衛尉寺轉遷到宗正寺擔任少卿?
難道是因為那現如今已然在東京汴梁開始大熱的《少年遊*並刀如水》?
越想越覺得有這個可能,畢竟自己的新詞上下闕那麽一關聯下來,
這個昏君必定是知曉了自己的隱私之事暴露,誤以為是師師姑娘吐露給自己聽。
所以才會生心妒意,對自己進行報復。
一想到自己即將會前往那蠻瘴之地,周邦彥不禁有些失魂落魄,心灰意冷地頹然坐倒在椅上。
可偏偏在這件事情上,自己無法解釋,也不能解釋。
怪就只能怪那天自己偏偏呆在師師姑娘的床底下,偏偏就因為聽到的和看到的得到了一個了不得的創作靈感。
重要的是,居然還特娘的寫出了這麽一首必定能夠流芳百佳的佳作。
偏偏還讓老友瞅見,非要拿去勾搭勾欄裡的美人兒。
自己當時也是一時糊塗,也是想著自己好不容易才創作出來的佳作,不願被蒙塵,這才半推半就地去了。
結果這作品大紅大紫,卻害得自己前途無亮,這特娘的叫什麽事?
而當周邦彥從屋子裡邊走出來的時候,一乾已然知曉了聖諭內容的同僚們紛紛上前。
卻也不知道該從何安慰這位詩詞大家,只能看著他邁著蹣跚的腳步,朝著官衙外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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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小姐伱在想什麽呢?”綠綺的聲音,在師師姑娘耳邊響起。
這位傾城傾國的師師姑娘,慵懶地輕歎了一聲,幽幽地道。
“想不到高太尉獨子高璋,居然今歲科舉一舉奪得省元。”
“這著實太過嚇煞人了點,要知道那孩子才年僅十一歲,開蒙不過三載而已……”
綠綺亦是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認同地道。
“小姐說的極是,那個眉添目秀的小孩居然如此厲害,怕是周先生都不如。”
“……你這丫頭,胡說什麽?”
師師姑娘瞪了一眼這個機靈的心腹婢女嗔道。
“奴婢哪有胡說了,周先生並非科舉入仕,而是以太學生的身份入仕的。”
師師姑娘一臉黑線,扭開了腦袋,小聲地嘟囔了句。
“周郎只是沒有去參加過科舉罷了,不然……”
綠綺隱蔽地撇了撇櫻唇,站起了身來。
“小姐,都這個點了,奴婢去給你拿些瓜果茶點來?”
“嗯,你快去吧,莫忘記了,多拿兩條黃瓜。”
“小姐放心吧,奴婢肯定不能忘了。”
綠綺甜甜地答應了一聲之後,便快步而去。
想到了那天夜裡,床上一個男人,床底下一個男人的畫面。
自己那夜可謂是使盡百般手段,這才避免了可怕的社死場面,讓周郎得以安然遠遁。
只是,自那夜之後,周郎卻再沒過來過,想必心中尚有芥蒂。
而在那之後不過數日,周郎的新作《少年遊*並刀如水》,開始在東京汴梁的勾欄館閣之中大紅大紫。
將那夜的旖旎場面,描繪得絲絲入扣,栩栩如生。
細致地刻畫了人物的心理描會,甚至還將對答描寫得那樣的活靈活現。
師師姑娘猶記得自己在看到這首流芳百世佳作的那一瞬間,一種說不出來的情緒,直接讓自己刺激到頭皮發麻。
尷尬到恨不得自己也鑽到床底下去,再挖通樓板,躲上三年五載不見人。
更想拿自己那小巧可愛的蓮足,狠狠地踹在周郎的大腚上。
如果有個期限,那希望至少踹上一年,不然姑奶奶難消心頭之羞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