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名弟子介於外門弟子與內門弟子之間,屬於武堂長老的個人特權,每個長老都有一個名額。
這種師徒關系隻存在於私下,不被宗門認可,記名弟子沒法如內門弟子那般享受宗門提供的大多數資源,但相比於外門弟子,還是有許多優待的。
比如,隻對內門弟子開放的內門藏書閣第一層,記名弟子只要拿著武堂長老的長老牌也是被允許進入的。
又比如,只有內門弟子才能去煉藥堂兌換丹藥,記名弟子也可以。
以林安生展現出的實力,入外門不成問題,可要入內門還是差了不少,再說,入內門必須通過內門大選,這是宗門的規矩,林安生沒有參選,這一次肯定是無緣了。
是以,記名弟子是個不錯的選擇。
郭淮的提議讓四長老頗為意外,其中一人不置可否,兩人默然一笑,只有一人若有所思。
郭淮見狀沒再多說什麽,四長老都不接話,只有一個稍有意動,顯然那份愛才之心還沒有強烈到讓他們舍得唯一一個記名弟子的名額。
也是,這份愛才之心更多的是認可林安生的氣節與膽魄,而並非武道天賦與成就。
他郭淮不也一樣,眼角閃過一絲不被察覺的自嘲,正要收回目光,就聽兩位長老同時咦了聲,雙眼微微睜大,仿佛看到了什麽稀奇的事物...
場內。
馬海與葛鑫鬱悶得要死,前者只能被動防守,後者的速度跟不上林安生,林安生猶如泥鰍般鑽來鑽去,任是將前者給拖住,又躲開了後者的數次攻擊。
其他各處戰圈也是陷入纏鬥。
而隨著時間的推移,這樣的情況終究還是被打破了。
“砰!”咬牙堅持的李雲在被陳棟又一次破開防禦擊中胸口之後,腳步凌亂地不斷後退。
陳棟本可以借此機會抽身而去,但之前李雲猶如牛皮膏藥般的糾纏讓他冒起了真火,收拳後眼中閃過一抹狠色,再度發起了追擊。
“砰砰砰!”
連續三拳一氣呵成,力量拳拳疊加,李雲勉強招架住第一拳,卻擋不住第二拳,胸口再遭重擊,這還沒完,緊跟著又是第三拳砸在他的胸口。
“噗嗤。”一股血氣從體內衝上來,李雲張嘴吐出一大口鮮血,身子彎下半截,誰都看得出他已是強弩之末。
這個時候,最為明智的是向場邊的裁判執事舉手示意,並喊上一聲退出,可李雲沒有,強撐著又直起身子,看樣子還想堅持再戰。
不過,以他的狀態應該很難再纏住陳棟,而陳棟也沒有抽身的意願,沉喝一聲,改拳為腳,一個前衝式的蹬踏,直取李雲下腹。
見到這一幕,觀戰的雜宗眾人齊齊揪起了一顆心,不由聯想起昨日羅毅在四人圍攻下顧此失彼,被同境的對手近身一拳擊中腹部,導致丹田破裂,武道根基盡毀。
李雲沒有多人圍攻的壓力,可遭受連續重擊後的他正是最悶的時候,能閃避或者擋下這來勢洶洶的一腳嗎?
這要被結結實實踹上,那後果...
轉瞬之間,陳棟的一腳已經來到了身前,強大的勁力卷起呼嘯聲,仿佛要將空氣給擊穿了去。
而李雲只是介乎本能地雙掌交叉護在身前,微微顫抖的雙臂,讓這樣的防守看著猶如紙糊一般。
千鈞一發之際,一道身影閃電般而至,直接將李雲擠開,替後者承受了這一腳。
“砰!”
最終,這一腳踹在了林安生的腿上,
他只是晃了晃身子,後邁一步,旋即反衝向前,提拳朝陳棟攻去。 在他為李雲解危之時,觀戰的雜宗眾人都是又驚又喜,大松了一口氣,提起的心臟也落了回去,可還不待一口氣松完,林安生反攻的舉動又讓大家心頭一緊。
林安生比陳棟高一個境界,規則上只能防不能攻,否則會被判犯規罰下。
陳棟剛才的一腳太猛,收腳後還來不及調整,眼見林安生反攻,條件反射般抬臂去擋,可林安生的一拳在距離他半米處忽然收住,身形一轉,又回了自己的戰圈,將不知第幾次準備馳援林浩的馬海給攔截而下。
李雲獲得了寶貴的喘息之機,強忍著體內的劇痛,兩個閃身,又出現在了陳棟的身前,哪怕明知不是對手,還是主動轟出了一拳。
從一對二的戰圈抽身馳援李雲,到化解那一腳的勁力,再到虛晃一槍的反攻,最後又回到自己的戰圈截下馬海。
這一過程聽起來挺複雜,其實也就是三個眨眼功夫。
觀戰的雜宗眾人心臟卻是經歷了幾次上下,片片驚呼聲此落彼起。
而觀戰的玄宗眾人則是神色錯愕,林安生能拖住馬海二人,已經讓他們有些不敢置信了,沒想到,林安生竟有余力關注別的戰圈,還能成功馳援,這實力,怕是玄宗外門弟子中許多煉體七重都是有所不及。
這家夥,真的是雜宗的雜役弟子?
王佑仁眉頭微皺,師雨柔六人先發製人,打亂了玄宗六人原本的部署與計劃,現在林安生展現出的實力更是讓人大大的意外,這讓他有點莫名的擔心。
高台之上,郭淮五人也是微微錯愕,以他們的眼力當然能夠看得明白,林安生所仰仗的是身法速度,比之前纏住馬海兩人時,更提升了一節。
更關鍵的是能夠及時馳援,說明林安生一直留意著李雲這處戰圈,說明一拖二,林安生猶有余力。
以他們的預判,林安生頂多在拖上幾個回合就會顧此失彼,眼下的事實卻是告訴他們,他們又一次看走眼了。
另一處高台上,施俊傑眸光閃爍了幾下,嘴角微勾,輕語了聲:“雜宗這個雜役弟子...有點意思。”
場內。
林安生的分身馳援,將這場大混戰又重新拉回了僵持,但這注定持久不了。
片刻後,又一處戰圈起了變故。
伴隨著一聲嬌喝,師雨柔陡然提速,身影如風地閃至費仲身前,點出兩根並攏的鬱蔥指。
經過林安生改進的《風影步》中的那幾招,全力施展之下,師雨柔的瞬間極限速度可達一息四十八米。
眼下施展出來,打了些折扣,卻也是達到了一息四十六米左右。
並且接上了戰技《雙花指》中最具攻擊性的一招。
這是師雨柔伺機已久的致勝一擊。
若是一對一,達到開脈下品頂峰的費仲,實力上要比師雨柔更強一些,不說化解至少能夠應對,可剛剛化解了琴芊芊一組四連擊的他,正是處於急需調整的低谷期。
面對刹那而至的凶狠的一指,只是本能地後撤躲閃。
卻是如何躲的過去。
兩指激進如穿梭利劍,點中他的神藏穴,指間一股強大內力湧入穴道,激起“嘭”一聲悶響。
費仲的臉色瞬間蒼白,發出一連串劇咳,每一聲劇咳,體內上衝的血氣便是加劇一分,最後“哇”地一聲,噴出一大團血漿。
這一擊傷到了他的經脈與髒腑。
若是平日裡的切磋,或者對方是同門,這一擊得手,師雨柔必會收手,可今日這場對抗是敵我雙方。
林安生說得明明白白,是你死我活的交鋒,對敵人仁慈,就是對隊友的殘忍。
是以,眸中的冷銳沒有收斂半分,收指後,迅速吸了一口氣,再度一指點出。
琴芊芊也是抓住時機,使出一套腿法戰技中最強的一招,細長腿化作一條凌厲的鞭子,朝著費仲的腰部掃去。
費仲算是了得,強忍著劇痛,硬生生地接下了師雨柔的第二指,卻是沒法顧上琴芊芊的一腳,被踢中最下方一根肋骨,傳來細微的“哢嚓”聲。
兩女沒有停下,略一喘息,便是又先後發起攻勢。
費仲陷入到了極度危機之中,當然,他可以選擇主動退出,但那樣一來,這場對抗就會隨著他的退場,勝負天平發生質的傾斜。
若是換一組雜宗六人,他或許會那麽做,可師雨柔六人中有四人是馬森等人遇害的最大嫌疑人,不,在他心中認定了就是師雨柔等人所為。
此外,還有沈執事斷臂之仇。
是以,這一場對他和其他幾人來說是仇敵相遇,分外眼紅,分勝負,也分生死。
即便殺不了也要盡量多廢幾個,即便廢不了,也要多重傷幾個。
許戰不許退!
被徐樂纏住的柳永察覺了費仲的不妙處境,心中快急出火來,一個比他低一境的胖子,若是擂台交手,他有把握五招之內將對方乾趴下。
可受限規則,他只能被動防守,而徐樂完全是不惜消耗地拚命進攻,施展的還都是連擊,讓他抽身不得。
被琴楓纏住的林浩同樣察覺,還意識到了這場對抗已經提前進入到勝負手的階段。
一旦費仲遭受重創無法再戰,玄宗這邊就會失去一個最強戰力,勝負也會提前揭曉。
可只要費仲能夠熬過眼下的危機,局勢定會漸漸翻轉,因為琴芊芊姐弟與徐樂,都是利用了規則保護越級挑戰,為了拖住越級的對手,拚了命的隻攻不守,消耗要比玄宗這邊大得多。
戰局越往後,對於玄宗越有利,甚至到了最後會出現一邊倒。
現在的問題是,如何才能馳援費仲,讓後者得到喘息之機?
林浩眸光閃爍不已,腦子飛快地轉動起來,這一場玄宗絕對不能輸,而他更是輸不起。
其他人輸了,不過是報仇不成,辜負了玄宗眾人的期望,而他要是輸了,則是會失去挽回宗門上下認可與敬意的機會,以後他在宗門將會只能低著頭做人。
隨著費仲再一次被師雨柔擊中,傳來痛苦的悶哼聲,林浩把心一橫,有了決斷的同時,眼中閃過一抹狠絕之色。
在琴楓稍一頓又攻來時,林浩故意賣個破綻,讓琴楓的一拳擊中他的肩頭,而他乘勢近身,蓄力一拳,搗在了琴楓的上腹。
其實這一拳,他完全可以更精準地擊中琴楓的下腹,讓後者的丹田遭受重創。
不是心慈手軟,而是不敢,他違反規則重傷琴楓,被罰退場是肯定的,此外,多半還要賠上一筆靈石作為補償,但也到此為止。
可如果他廢了琴楓,那後續的懲罰就不好說了。
他主動請纓的目的是要表明立場,挽回認可與敬意,而不是為自己挖一個不知深淺的坑。
眼下,己方處於大大不利,他不惜犯規重傷琴楓,為費仲創造喘息的機會,就憑這份顧大局的犧牲,目的不說達成, 至少也能達成一半。
至於林安生,老實說,他壓根就沒想過要親自下手,不是念及曾經的兄弟情分,而由他親手重傷,甚至廢掉,乃至擊殺,會讓他遭來無窮無盡的詬病。
畢竟林安生曾是林家之人,是他的堂弟,他當眾下了狠手,未免太寡情薄意,這個標簽一旦被貼上,無論大家族的圈子還是宗門之內,大家都會與他保持距離,反而成了孤家寡人...
琴楓被這一拳擊飛了出去,飛在半空中口噴血泉,慘白的臉上布滿不敢置信的表情。
與此同時,騰出手來的林浩毫無犯規的覺悟,迅疾轉向,直奔離得最近的柳永的戰圈。
一拳重傷琴楓只是第一步,為費仲解危還需要第二步。
他必須搶在裁判執事趕到之前再將徐樂重傷,一換二,這樣才真正有了交代。
變起突兀,觀戰眾人均是大驚失色。
裁判執事也是極度錯愕,隻頓了半拍,便是閃身入場,並大喝一聲:“住手!”
裁判執事的反應已經夠快了,但距離太遠了,出手阻止林浩這一擊那是鞭長莫及,這個時候,只能指望林浩服從他的命令,及時收手。
可林浩打定了主意,又怎麽會理睬,速度分毫不減,目光鎖定徐樂的後背,眼神凌厲得如刀子一般。
正對柳永發起不間斷攻勢的徐樂,後知後覺地感受到了身後的危機,能做出的應變也就是當即收住攻勢,卻是再無法做出第二反應。
刺耳的破風聲飛快臨近,徐樂隻覺頭皮發麻,一股奇寒貫穿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