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依依已經消失在了他的視野之中,就連攀登樓梯的腳步聲都聽不到了。
這姑娘跑得真快,奶茶喝飽了,連聲再見也不說了?陳燃突然覺得好像少了什麽東西。
他轉身正準備離開,突然一束光照在了他的面前,他往前走了一步,光也往前挪了一步,雖然光不亮,但在這漆黑的小巷子裡,已經足以讓他能夠分辨水坑,
他轉過身抬了抬頭,就看到那個探出陽台的半個身體,將手努力往外拉扯,高高地舉著手電筒。
原來,這姑娘跑這麽快回家,是給他找手電筒去了。
陳燃朝她揮了揮手,用口型暗示:胡依依同學,你快回去啊,一會兒被你姥姥發現了。
胡依依好像沒有get到陳燃的話,在疑惑他為什麽原地站立了,於是連續開關了幾次手電筒,閃了閃他旁邊的建築。
又對著陳燃站立的地方畫了一個圈,將他的整個人圈了起來。
“胡依依同學,你快回去啊。不用你照亮,我一會兒就走出去了。”
剛剛是口型傳遞,這次陳燃稍微發出了一點聲音,果然小女生有反應了,她愣了愣。
“我沒事……”
胡依依的表情陳燃看得不是很清楚,陳燃猜測她應該是怕姥姥發現,所以房間的燈也沒有開。
她豎著大拇指放到光源處,然後將大拇指輕輕有頻率的往下扣。
陳燃明白,那是聾啞語,意思是謝謝。
傻姑娘啊。
他頓了幾秒,以前一個人的時候,經常來這個巷子帶上王大力逃課,這裡有個隱藏的網吧是用民房改造的,不是那種資深的內行根本發現不了。
那時候兩個兄弟一起跑一起鬧,也沒覺得這條巷子很長啊,怎麽送胡依依回來的時候,他就在想這些城建幹嘛去了,這條黑巷子300多米,五年多了沒有新裝一個路燈,當真是貧民窟,就應該受到這樣的待遇?!
而他住宿區四周的小巷子都是燈火通明的,這該死的貧富差距啊。
她一個女孩子,每天小小的身影路過該多麽的害怕。
確實,就算陳燃自己走,光是想象地面上坑坑窪窪的水坑,恐怕都很難以下腳。
兩分鍾之前,陳燃還覺得這個巷子很長,現在他又覺得巷子變短了。
因為他已經盡量將步伐放到最慢,可是依然要走到巷子的盡頭了。
他回過頭去看了看胡依依,剛剛穩穩拿住電筒的手已經開始有些搖搖晃晃的,電筒看起來並不大,也不重,但是要一直這樣直著手臂舉上十分鍾,也還是一件特別吃力的事情。
燈光晃,陳燃知道,此刻有那麽一點光晃進了自己的心窩裡。
“不胡依依同學,我走了,你快進去啊。”
陳燃將兩隻手都舉起來,交替揮了揮,這樣才能保證胡依依完全看清楚。
再往前兩步,就是一條大路,大路的燈火通明和這條小巷子的暗黑潮濕形成鮮明的對比。
“好,我馬上進去。”
“等等,等等。”
“小燃哥,謝謝你。”
陳燃不確定自己是不是從胡依依若有若無的聲音和口型裡讀到了這幾個字,好奇心迫使他想再證明一下,“胡依依,你剛剛說了什麽?”
“我說的是,陳燃同學,謝謝你。”
“哦。”
陳燃聳聳肩,略微有那麽一點失望。
轉身離開,他要是再不走,估計胡依依手裡的電筒就要啪嗒落下來摔壞了,
她可得心疼死,她沒有金錢的概念,但是一定會告訴他,這是她的好幾個雜糧餅呢。 想想看,她真是個憨憨。
陳燃呼了一口氣快步向前,突然又像想到了什麽似的,往學校的方向跑了好幾步,走到了剛剛胡依依瓜分奶茶的地方,可是他放杯子的位置空空如也。
前前後後耽誤了二十幾分鍾,那個杯子大概是被附近的環衛工人收走了。
陳燃突然覺得有些失落,怔怔地在花壇邊一屁股坐了下來。
其實出了校門才會發現,街上穿著校服走的情侶很多,那些舉止投足和表情,就算故意拉開行走的差距,也一眼就能看出來。
“阿姨你好,剛剛這裡有個空著的奶茶杯子,你看到了嗎?大概這麽高,上面有幾個黑色簽字筆寫的字。”
陳燃看到有個路過的環衛阿姨,她一手拿著袋子,另一隻手套著一個手套,連忙走過去比劃詢問了一下。
“同學,你說的是這個嗎?”
環衛阿姨微微顫顫從另一個口袋裡面摸了出來,她也是剛剛撿進去的。
“嗯,是的,是的。”
陳燃如獲至寶一般趕緊拿在手上,“謝謝阿姨。”
“你女朋友的字兒挺漂亮的……你們這些晚上出來偷偷約會的小年輕我見多了,不過還是好好學習最重要。”
環衛阿姨笑了笑,都是這麽過來的,那些青澀帶有愛意,悵然若失又如獲至寶的欣喜她看得明明白白。
陳燃沒有反駁,他確實犯不著給一個路人說三道四,而是快步走很快回了家。
回到家後,李燃還在看電視,陳芯見陳燃回來趕緊回廚房熱飯。
陳燃將紙杯子洗乾淨,小心翼翼用紙擦乾,收進了抽屜裡,坐在書桌旁發了一會兒呆。
突然又像是想到了什麽一般,坐到了正在看電視的李燃的身邊,“爸,你認不認識城建的人啊,就是專門負責修路燈的,你當警察那麽多年,應該多多少少認識一點吧。”
“嗯,怎麽了小燃。怎麽突然問起這個了?”
“我有個同學住在花街巷,就是旁邊的小巷子,那巷子裡太黑了,路都看不清楚,看有沒有辦法可以在那巷子裝個路燈。”
李燃一愣,“呃呃呃,是那種正經的同學嗎?”
陳燃自然聽不明白李燃的意思,“我是班裡的班長,住在那個巷子裡的是我的同桌,家裡很窮,我想如果我能幫她一點,就幫她一點吧。”
“哦。”
李燃明白,陳燃只是想不記名做好事,這沒毛病。
他自己的兒子,他還是很清楚的,就是性格皮了一點,為人還是很善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