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自己的最終得分，海星緊捏著手裡的試卷，幾乎要大喊出來。

　　通過了！

　　她通過補考了！

　　擺脫足足折磨了她一個星期的補考，海星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聯系自己的朋友們。

　　“娜娜子，你們在哪?我通過補考了！”

　　電話那頭一片嘈雜，伴隨著音樂聲，她們似乎是在卡拉OK的包間裡。

　　“大家——海星說她通過補考了。”

　　“誒，居然才通過嗎?”

　　“哈哈哈，那個笨蛋！”

　　被朋友們這般嘲笑，海星也並不生氣，學習成績稀爛是辣妹們的普遍情況，殺傷力還不如嘲笑對方的金發像枯草。

　　“海星……是你們之前那張合影裡，站最右邊的那個女孩子嗎?”

　　嘈雜的嘲笑聲裡，海星似乎聽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男聲。

　　是娜娜子她們新交的朋友嗎?

　　“喂，你們在哪裡啊?”她又問了一遍。

　　電話那頭忽然變得安靜了一些，娜娜子再開口時，聲音也比剛才清晰了許多，看樣子是從包間裡出來了。

　　“海星應該聽得出來吧，我們在車站這邊的卡拉OK裡。”

　　“哪個包間?我現在就過來……”

　　“太遲了啊。”

　　“誒?”海星一愣。

　　“海星動作太慢了，你看現在都幾點了。大家也差不多要解散了，還是明天再出來玩吧。”

　　望了望走廊外的天空，黃昏漸近，海星臉上失望難掩，“好吧。”

　　“掛了。”

　　“拜……”

　　嘟——

　　海星收起手機。

　　失望歸失望，無論如何，她總算從補考的泥潭裡掙脫出來了，明天再去玩也不遲。

　　海星收拾心情，回到教室，才發現森見一葉還沒回去。

　　“怎麽樣?”森見直接問道，看樣子就是在等她。

　　海星有些感動，揮了揮手裡的試卷，“通過了！”

　　“全部?”

　　“嗯，全部！”

　　森見推了下眼鏡，這才露出一絲笑容，“那就好。”

　　“謝謝，森見。”海星明白，自己今天能一次性通過補考，依仗的全是她上周末的盡心輔導。

　　對於她的感謝，森見只是點了下頭。

　　“啊對了，今天的值日……”

　　“我已經替你做過了。”

　　海星張了張嘴，又鄭重地再次跟她道謝。

　　她低頭時，沒看到森見臉上一閃而過的失望。

　　對於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來說，這點小事不是應該的嗎?

　　她能感覺到海星對自己的感激是出於真心實意，但更能感受到其中的距離感。

　　——感激，但是敬而遠之。

　　就像普通學生面對德高望重的老師時的感覺。

　　森見承認自己前兩天替她輔導時稍微嚴肅了些，但那也完全是因為海星在學習能力乃至態度等方面一塌糊塗，她不板著臉，海星三兩分鍾就要摸一次手機。

　　她難免有些鬱悶，又因為無法將這樣的情緒訴諸於口，變得更加鬱悶了。

　　“時間不早，差不多該回去了。”

　　“嗯嗯，說得也是呢。”

　　森見早已收拾好東西，拎包就走。

　　海星回到座位上又磨磨蹭蹭了好一會兒，忽然瞥見她還在門口等著，連忙挺胸直腰，加快了收拾的速度。

　　目睹這一切的森見，心底又是一陣翻湧。

　　“久等了……”

　　“走吧。

”　　兩人一起離開學校，經過咖啡廳時，海星無意識地朝裡面望了一眼。

　　時間已經不算早了，裡面的學生顧客所剩無幾。

　　一路來到巴士站台，森見怔了怔，又瞥了眼身旁的海星。

　　而後者撇了下嘴，比她更先一步注意到坐在那裡的兩人。

　　“尚子，成瀨。”

　　森見打了聲招呼。

　　成瀨望過來，又看了眼她身後的海星，心底了然，“辛苦了。”

　　森見嗯了一聲。

　　海星站到站台角落裡，跟尚子點了下頭，對於成瀨，則隻給了一個眼角。

　　他也沒搭理她。

　　“這麽遲回去，是在社團忙到現在嗎?”森見問尚子。

　　“不。”尚子微笑，“跟春海在咖啡廳坐了一會兒，一不小心就錯過巴士了。”

　　見她一副錯過巴士比趕上了還高興的樣子，森見明白，這只是一個說辭而已。

　　“是嗎。”

　　望著並肩而坐的兩人，她心裡忽然冒出一個念頭:

　　這兩個人，現在不會已經同居了吧，在某種更深層次的意義上。

　　上次在成瀨家開派對，瀧川姐妹懵懵懂懂，注意力都在食物或是松千秋身上，她卻在隨意的閑聊裡聽出了不少意外的內容。

　　比如在過去的四年裡，尚子其實一直都跟成瀨保持著聯系;

　　又比如松千秋打算讓就住在隔壁的尚子，直接搬過來住……

　　對她來說，大部分人的心事都顯而易見，唯獨在尚子身上，她能看見的只有成瀨的影子。

　　似乎從尚子改姓此花時起，就一直是這樣了。

　　兩人之間的距離本就已經無限趨近於零，彼此再靠近一點，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畢竟兩家的大人都不在，而彼此又都正處於蓬勃的青春期……

　　盯著尚子胡思亂想了一會兒，森見回過神，忽然發現成瀨正看著自己。

　　“怎麽了嗎?”

　　“這是我想問的，森見怎麽了嗎，你的臉好像紅了。”

　　“……”

　　尚子也望了過來，森見抬手推了下眼鏡，遮住半張臉。

　　“伱看錯了。”

　　他只是隨口一提，沒說什麽，又望向巴士過來的方向。

　　尚子盯著她有些泛紅的耳朵多看了兩眼，也只是一笑。

　　提了提肩上挎著的包， 森見偏轉過身，側對著兩人。

　　太糟糕了……

　　都怪之前翻開了店裡收來的那幾本官能小說，導致她剛才不自覺地就按照書裡的那些情節妄想起來了。

　　尚子，對不起……

　　森見在心裡對被妄想的女主角默默道了聲歉，接著又對自己的狀態感到意外。

　　她是在焦慮嗎?

　　大腦都擅自地用妄想來消解壓力了。

　　森見目光一轉，視線落到身旁的海星身上。

　　不，只是之前的某種期待，終於落空了而已。

　　一種自以為是的期待。

　　“……”

　　海星愣了一下。

　　是她聽錯了嗎，森見剛才是不是看著她歎了口氣?

　　為什麽?

　　補考不是通過了嗎?

　　“——巴士來了。”站台裡有人多嘴地提醒。

　　“終於來了呢。”海星扭頭對森見說道，順便觀察她的表情。

　　“嗯。”森見只是點頭，平靜的面孔與往常沒有任何區別，仿佛剛才那聲歎息真是她的錯覺。

　　巴士搖晃著離開市區，駛向相馬。

　　在途中的青柳下車的，只有成瀨四人。

　　海星頭也不回地往前走去，其次是森見，再是成瀨與尚子。而過了回家的路口，他們倆也沒轉彎。

　　森見稍微放慢腳步，“要去超市嗎?”

　　“嗯。”

　　“我也有東西要買。”

　　“嗯。”成瀨還是點頭。

　　率先回到自家酒店，海星回頭看著繼續一起往前走的三人，忽然覺得胸口有些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