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位的功勞,我自然不會忘,可汝南、南陽、陽翟一帶的黃巾,既是我的心腹之患,亦朝廷的心腹之患,若不平定,莫說老夫,就算是遠在京城的朝廷諸公都睡不安穩,
該怎麽做,我等今日還須拿出個章程來,待到黃巾平定,我一並為諸位請功,到時候該外放做兩千石的就去做兩千石,該封妻蔭子的就封妻蔭子,也不枉我等浴血奮戰,袍澤一場。”
皇莆嵩坐在主位上笑道,底下的諸將也跟著笑,能外放兩千石,封妻蔭子誰不想?
如果放在兩三天前,他們自然想不都敢想,可如今一戰破長社,明日如何,誰又能知呢?
皇莆嵩抬了下手,示意諸將都安靜,然後對著傅燮道:
“南容,你先說,而今之際,我等該如何做?”
傅燮起身拱手道:
“將軍,依屬下愚見,波才在北,張曼成在南,若能向北破了波才殘部,向南克了汝南黃巾,則北可與廣宗的盧植將軍相呼應,北上破張角,向南則可以兵壓南陽,直抵宛城,況且我軍新勝,士氣正旺,黃巾新敗,人心惶惶,所以,我認為該分兵而行。”
皇莆嵩聽罷看向了朱儁,“南容之計,不知公偉以為如何啊?”
微微皺著眉頭,朱儁思量了片刻。
傅燮是皇莆嵩的心腹,朱儁自然知道傅燮的話就是皇莆嵩的意思,當然,他也不反對。
一支大軍中容不下兩位中郎將,不然誰為主,誰為副?
長此以往,莫非他朱公偉轉去做皇莆嵩的裨將不成?
與其互生間隙,倒不如早早分開,天各一方,各自安好。
想著,朱儁笑道:“傅南容所言極是,左中郎手下多是北人,若能縱橫河北,天時地利人和俱在,自然是好的,我營中部將如孫文台等多是揚州人士,若能向南,解解思鄉之苦,想必也是不錯的。”
“好,既然公偉也有此意,那我就自領本部向北,而公偉向南,相互約定,共討黃巾,輔佐漢室。”
說著,兩人的手緊緊的握在了一起。
……
兩日後,離開長社,亦是大軍開拔。
皇莆嵩領著北軍以及曹操的羽林衛一路向北。
曹操為先鋒,說是要積累功績,爭取下放到一方大郡做太守,想好好乾出一番事業。
而張林,他暫時沒空管這些,就憑他的年齡,再努力去追求功績,還能像曹操一樣去謀一方太守不成?
撐死了下放到縣,去做一任百裡侯。
想到這,張林就有些興致缺缺,向曹操告了假,帶著高順和趙通按照記錄去發放撫恤。
相比於其他軍頭那種高高在上的姿態,那種對世家豪族的癡迷,他還是更願意相信手底下的大頭兵能讓他安身立命一些。
騎馬向前,高順指著不遠處的山巒道:
“郎君,我們今日一共走了十一處,據附近的流民說,大概再走個一兩裡就能到下一處了。”
“好,那今天就再辛苦大家一些,盡量多走幾處,爭取明天之內走完。”
張林點頭笑道,視線望向四野,前兩日潁川剛下了雨,不知不覺中,就連原本的荒土都多了點綠地,一切都似乎在朝好的方向發展。
大概又走了十幾分鍾,前方突然開始鬧騰起來,張林駐住馬匹,手中握著鞭子指著道:
“趙通,你去看看前面是怎麽回事?怎麽如此鬧騰?”
趙通拍拍胸脯而去,
不過盞茶功夫,他騎著馬回轉道: “郎君,是有人在強征奴婢,您知道,我等雖為流人,食不果腹,但也都指望著回一回故土,怎麽會在潁川賣身外奴?一個強買,一個不賣,自然就鬧成了這副樣子。”
“那裡面有我營中弟兄的家眷在嗎?”張林繼續道。
“這……這自然是有的。”
趙通的表情有些尷尬,或者說正是因為有這些人的存在,才招來了想要蓄奴的豪強。
面黃肌肉的奴婢誰想要,正是因為有人在張林營中當了兵,得了餉,換了幾口吃食,男的顯得身強力壯些,女的顯得稍有姿色些,附近的豪強才齊齊積聚過來。
人離鄉又賤,連個幫著做主的人都沒有。
都是上好的奴仆,還不是任人宰。
聽著趙通的解釋,張林都差點氣笑了,感情別人為他賣命,他發餉還有錯?
他當然沒有自不量力到以為自己一個軍司馬是什麽能改變世界的大人物。
但退一萬步說,如今大軍在側,他不去欺負別人,又怎麽能讓別人欺負他?
不為他賣命受欺負,為他賣命,到頭來還是只能看著家人被抓去當奴仆,連個良家子的清白都護不住,那這個命,到底還有不有人願意為他賣?
張林收起笑意,心中無名火起,勒馬向前道:
“伯平,你叫大家都過來,我倒要看看, 是誰想強搶我軍士的家眷做奴仆。”
高順拱手稱是,周圍的人自然是打馬跟隨,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聽到最後,不少軍士都像是松了口氣,向著張林的方向靠了靠。
果然,走不到幾步,便見到十幾個身強力壯,身穿褐色短打的仆從。
其中有人冷笑道:
“你們這是幹什麽?還想對我動手,做了陳家的奴婢,有吃有喝又有穿,你看看我這身新衣裳,不比在這挨餓受凍的強?”
“我呸,你這二狗子,你自己自甘墮落做了別人的奴婢,還想拉我們一起跪下,我家祖上三代都是並州良家子,又怎麽會去做人的奴婢?”
“辛四啊,辛四,你別以為有個兄弟當了兵我就治不了你,我告訴你吧,那些人是靠不住的,在這片地界上,就是陳家最大,老子大,給我打。”
那人正招呼一旁的仆從動手,啪的一聲,張林一鞭子就抽在他臉上。
巨大的力道直接讓他栽了個跟鬥,捂著臉,哼哼怪叫。
“是哪個王八羔子打你大爺我?”
橫著眼睛抬起腦袋,原本的怒火瞬間涼了一半,本就是幾個潑皮,何曾抵的過圍過來的十幾名精騎?
張林看都懶得看他一眼,拿著鞭子指著地上的辛四道:
“趙通,這個人的兄弟是在我的營中嗎?”
趙通挑了挑眉毛,嘿嘿一笑,“郎君,這還能有假,他兄弟就是我親自招來的,那小子也爭氣,前些天剛升了伍長。”
二狗子看了眼趙通,頓時,剩下的那半怒火也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