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外來的醫療團隊連夜給薑暖暖做了檢查,得出的結論和陵港醫院無二。
薑暖暖會死。
顧廷宴站在病房陽台上,將煙盒遞給斐堇召,對方伸過來的手微頓,後接過。
“想問什麽。”
火機哢噠,燃了煙,煙霧嫋嫋。
顧廷宴:“1號跟薑暖暖說的事,具體和我說說。”
婓堇召垂眸看著下面的花園夜景,嘴唇微動。
幾個男人陪在床邊一夜無眠,陽台上的煙灰缸僅僅一晚,落滿了煙頭。
薑暖暖揉了揉胸口,看著氣氛消沉的他們,扯出一抹笑容,“我說,趁著夏天還沒過去,我們一起去海邊自助燒烤怎麽樣?”
“你該呆在醫院治療,直到醫生想出救你辦法。”翟霖驟然抬頭回絕,眼裡還熬著紅血絲。
對上她笑吟吟的臉,他的語氣又弱了下去,最終低下頭捂住臉,“為什麽。”
她掀開被子下床,光著腳來到他身邊蹲下,抱著他的腦袋,輕聲道:“我也想陪在你身邊啊,但命運不允許,抗拒不了。”
“不要進行手術乾預麽。”婓堇召問。
“太痛了,我不想。”
顧廷宴從陽台上下來,縈繞煙草味的身軀將她抱起放回了床上,沉聲說:“行,我帶你去海邊。”
看著他低下來的腦袋,發從間伸出幾縷原本沒有的白發,還有眼瞼下的青色,薑暖暖知道他故作平靜的表面下,難受到了極點。
他認清現實的速度很快,顧時州還沒有得到一個緩衝,翟霖的醫生不管用後,他又在聯系新的醫生,告訴他們薑暖暖的情況後,無一例外都被回絕了。
“操。”
走廊上,男人握著手機發泄完,深吸一口氣回了病房。
“不著急,我們還有機會,我還有幾個國外醫生能聯系上。”
顧廷宴打斷他自欺欺人的安排,“我讓助理買機票,我們去海邊。”
顧時州一愣,隨即將手機砸在旁邊的陪護床上,怒斥,“誰的主意?瘋了?她現在這樣怎麽出門,萬一...”
後面的話說不出口,薑暖暖就看他紅了眼眶。
“總之,等醫生來再說。”他看了眼薑暖暖,又撈上手機出去了。
婓堇召收拾好桌上吃完的飯盒,摸了摸薑暖暖的臉,栗色的眸帶了幾分祈求,“真的連試也不願試麽。”
哪怕只有一點點可能,他都不願意放手的。
薑暖暖跟著心痛,握住了他的手,松了口,“那就試試吧。”
顧廷宴讓她躺了回去,最後一刻他明白了什麽,依然選擇縱容她,“不舒服,我們可以隨時結束。”
“好。”
在幾個人的多番尋找下,總算又找來了一支頂尖的醫療團隊,願意為薑暖暖進行乾預治療。
也僅僅是延緩生命,他們是可以做手術,但死在手術台上的風險過高,沒人簽的下去字。
顧廷宴說:“她還要跟我們去看海吃燒烤,不能做。”
怕她連下手術台都沒機會,那張溫熱唇都沒來得及跟他們好好道個別,這怎麽可以。
得到幾人的一致同意,薑暖暖開啟了漫長的化療,這何嘗不是對她的一種折磨。
她沒喊過一句疼,只是頭髮難免要大把的掉,又有發不完的高燒。
症狀和斐堇召的奶奶十分相似,這也讓他的情緒一日比一日差勁,睡的一天比一天少
一天中,薑暖暖大部分時間都在睡眠中度過,可只要她有點響動,旁邊低垂的腦袋會立刻抬起,詢問她的需求。
她的牙齦開始泛酸泛疼,隱隱有要掉落的感覺,進食也開始變得不容易。
66本來想幫她,她也拒絕了。
夏天要過去了,晚飯漸涼。
短短一個月體重就少了十斤,讓本就瘦的姑娘看起來更是風一吹就能跑,眼神越來越黯淡。
顧時州看到了自己一意孤行的結果,終於松了口,在第一個療程結束的那天,他讓醫療團隊收拾東西滾蛋,自己穿著一件整潔黑短袖,手裡拎著個禮品袋來到床前。
薑暖暖一眼發現他胸口穿著藍色條紋短袖戴墨鏡的卡通熊,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呀,你很少穿這麽幼稚的衣服。”
他笑不出來,也在她面前戴上了微笑面具,懶洋洋的將袋子往她手裡一塞,“情侶衫。”
薑暖暖愣了愣,指了指自己的條紋病號服,“沒機會呀。”
“有的。”顧時州對她說:“我們出院,去海邊吃燒烤。”
他知道她的進食困難,再不吃,就再沒機會了。
薑暖暖驚訝了一會,下意識轉頭去看斐堇召。
他從手機裡抬起頭,瞥向她手背和手臂上留置針的位置,嘴唇微動,嗓音很輕,“嗯,吃燒烤去吧。”
薑暖暖微斂唇角,傾了身子將腦袋埋進他頸窩裡。
“我沒事,這是我同意的。”婓堇召順了順她的後背,掌中摸過的膈人脊骨,讓他難掩心疼。
強行困不住,強留也留不下。
她表現的比任何時候都要痛苦,也忍的辛苦。
他不願再這麽下去,他舍不得。
薑暖暖將屬於自己的白T恤拿了出來展開,上面印著個穿草莓裙的小熊,手中愛心,又憨又可愛。
她用手摸了摸,“挺可愛。”
翟霖和顧廷宴也到了,幾人看著在護士幫助下穿好白T恤和牛仔褲的薑暖暖,以及同站在她身旁的顧時州,那情侶裝連同這個男人都礙眼極了。
顧時州將人抱起,扯了下唇角,“看什麽,我就跟自己女朋友穿個情侶裝。”
婓堇召面無表情的舉起手機,哢嚓一聲。
顧時州下意識轉身擋了下自己和薑暖暖的胸口,皺起眉,“婓堇召,你幹什麽。”
已經打開同城搜索的斐堇召,找到了同款一件代買。
翟霖不知何時湊到他身邊, 陰惻惻的加一句,“我的,L碼。”
矜持的顧廷宴自己抬手,點了他手機上的加購鍵。
半小時後。
四隻風格迥異的眼鏡熊誕生了。
誰都不喜歡薑暖暖單獨跟人穿情侶裝,誰也不肯讓,索性大家一起穿了。
這相處模式,倒像是回到了之前天天修羅場的場面,顧時州的表情難看,手指勾到脖頸上的項鏈,這抹情緒又被強壓了下去。
算了算了,起碼項鏈和耳飾,是他獨有一份的東西。
唯一一隻小粉熊薑暖暖坐著輪椅被帶出了醫院,瘦弱冰冷的身軀浸潤在灼熱的陽光下,新鮮的空氣讓她發出一聲歎息。
還是外面舒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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