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樣,不是什麽好玩意,先打了再說!
Duang!
我迅速出拳,一拳便砸在了那倉鼠玩偶的側臉上,但拳頭上卻軟綿綿的,毫無打擊感。
…那句話怎說的來的?打在一團棉花上沒有卵用,就是用來形容現在這個狀況的,在挨了我一發友情破顏拳後,那大倉鼠的腦袋竟然紋絲不動。
可惡,果然不管用嗎?我在夢裡無論是和人打架還是和人吵架,十次有八次都用不上力氣。
既然如此,三十六計,走為上策!我回頭就跑,惹不起我還躲不起嗎?哪怕只是在做夢,我都不是我自己了,我也不想和這種怪物呆在一起。
呼哧呼哧,我喘著粗氣,迎著風跑了起來,熱浪一浪接一浪地拍打在臉上,頭頂上的太陽火辣辣的毒,我的,不對,小梁的西服汗津津的黏在前胸和後背,側腹跑起來岔氣的痛感讓我懷疑人生
媽的,都難受成這樣了,我也該蹬個腿醒了吧?
然而沒有,那個倉鼠玩偶還在我身後窮追不舍,這個夢境不見一絲一毫動搖的跡象,非常穩固,
為什麽?!為什麽醒不過來啊!這破夢!
跑著跑著,我又想起了剛才手裡那一打傳單(早就在逃跑時被我一把揚沒影了),越琢磨越覺得不對勁---一般在夢裡我都是讀不了東西的,哪怕紙上有方塊字近看了也全是亂碼,但今天我卻突然看清了節目傳單上的字…
…還有後頭怪笑著跟著我的那玩意,這頭皮發麻的壓迫感好真實啊!我之前可從來沒見過無縫玩偶,人可以把自己沒見過的東西在夢中構建的如此逼真嗎?!
不是,這裡真的是夢境嗎?為什麽我會在夢裡以小梁的身份遇見這種東西啊!!
我突然想起了自己看過的一部片子,講的是在未來世界好人們發明了一種全新的懲罰方式來審判不可饒恕的罪行,他們會催眠洗腦犯罪者,讓他們忘記自己的身份,再把他們丟到虛擬世界裡親身體驗一遍他們手下受害者生前的遭遇。
…難不成,難不成這些都是小梁生前的親身經歷麽?這是他給我托的夢?
我忽然腦洞大開,莫非是因為那天小梁在劇院門口值班時遭到了無縫玩偶的追殺,所以才會在楊隱被吃的關鍵時刻“玩忽職守”?他其實不是故意的…?
但我也不是故意的啊!他又沒告訴過我這些事,我哪知道這個!那些罵他的短信發完我就後悔了!
他會撞見吳唯確實有我的責任,我認,真的,但你說他是我殺的,百分之百完全我來背鍋,就太過分了,冤枉啊。
這就好比一個人在公海上被黑手黨從船舷上推下去淹死了,就他淹死的這個結果,我頂多也就起到了那個海水的作用,真正的殺人凶手是推他下去的黑手黨。---不,這個比喻不好,我甚至連海水都算不上,我頂多就是船上一根目睹一切的欄杆罷了。
兄弟!你報復錯人了,你找錯人了!你去找吳唯啊!你去找…呃!
我的心聲斷在半截,電光石火之間,忽覺頭頂上掠過了一道纖細的陰影,還沒等我看清是什麽東西,那陰影便準確無誤地拍打在了我的肩膀上。
下一秒鍾,我的脖子就被一條紅繩給套住了,但我的雙腿還在憑著慣性往前衝,我頓時被勒出了白眼,本能地用雙手死死摳住那條繩子,整個人向後倒去。
糟糕!
但我的後腦杓並沒有如預料般的那樣與大地來一個親密接觸,
因為一個毛茸茸的東西接住了我的身體,把我緊緊地抱在了懷裡。 “哎嘿嘿嘿。”背後,耳畔癢癢的,再次響起了那弱智的笑聲。
…我可能這輩子都成不了福瑞控了。
如果你也體驗過被一隻炸著毛的大耗子強行摟著,用一條紅繩子活活勒死的感覺,你肯定也做不成。
窒息是如此的痛苦,眼睛睜不開,耳朵聽不見,腦子裡嗡嗡嗡的,充斥著火車疾馳而過的轟鳴聲,鼻子和腦袋脹痛到青筋暴出,那種難受令我永生難忘,絕不是我能隻依靠想象力就可以捏造出來的痛苦。
這是什麽爛夢…為什麽逼真的地方只在於對我不利的地方啊,為什麽我在平日人滿為患的樂園裡跑了這麽半天都沒遇見一個活人,為什麽那個腿短的不行的胖倉鼠玩偶的移動速度可以這麽不科學,為什麽…
---沒抱怨完,我的意識便墜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
…………
在虛無中沉沉浮浮了不知多久,也許是一個世紀?總之體感經歷了很久很久的時間,我帶著稍許驚訝再度睜開了眼睛:連我自己都沒料到,還有機會能再次蘇醒,在我陷入昏迷的那刻,心中的某處已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場景悄然變換,到處都是白色,青色和墨色的模糊色塊。
...我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但肯定已經遠離了那隻大黃老鼠掐死我的地方。此刻,我正低垂著頭,屁股貼在一個表面冰冷,光滑,堅硬的東西上,渾身麻木,但不痛,所有的痛苦都遠離了我。
保持著這個姿勢茫然了片刻,我察覺到了從昏沉之中喚醒我的那個東西,或者說,喚醒我的那個人。他就坐在我的身邊,與我分享著同一塊冰冷硌人的硬物。那人嘰嘰喳喳地說著一些我聽不懂的話,語速很快,很焦急。
這人誰啊?我有點好奇。但是我的眼前全是頭髮,很長很長的淺色頭髮,像理發店門口的珠簾,輕微的晃來晃去,擋住了我的視線,我根本看不見他。
好煩,哪來的破毛!
懊惱了一會我發現,就算沒有這些莫名其妙的頭髮礙事,也沒辦法看到我身邊的那個人:或許是沉睡了太久了的緣故吧,我的關節,我身上每一塊肌肉都硬的像一尊從北極永久凍土裡新挖出的史前僵屍,連一根手指頭也使喚不動,扭脖子看人自然也是做不到的。
睡眠麻痹,鬼壓床?反正我當時就是這樣的狀態,動彈不得。
與此同時,和我並排坐著的這人似乎有說不完的事情,但從他嘴裡蹦出來的全是鳥語,我一句也聽不懂,只能勉強從抑揚頓挫的語調之中揣摩猜測他的情緒。
漸漸地,我又發覺,除了和自己坐在同一邊的這位唐僧以外,我的對面似乎還坐著一個人,第三個人那人雙手捂面,把手肘支在膝蓋上,聽鳥語聽的很認真。我同樣看不見他的臉,但他的肢體動作透露出幾分壓抑和緊張。
對面這人偶爾會應和鳥語唐僧幾句,用的倒是我能聽懂的語言,但吐字很不清晰,所以我還是無法理解內容。
“殺…”
“不是…他…殺”
“嫁禍…”
這兩人談了許久都沒有結束的趨勢,不一會就讓我覺得無聊了。但沒有辦法,我動不了,沒法抗議。
於是我決定乾點什麽打發時間,這是個蠢主意,但我在做夢,腦子裡糊成一團漿糊。
我開始數自己衣服上的扣子,把布料上的褶皺和印子想象成某種怪獸或者人物,盡管這種娛樂方式起到的效果十分有限,因為我只能看見自己胸口到膝蓋這一小部分范圍,但我還是研究的不亦樂乎。
唔,我的衣服是藍色的,至少局部是藍色,原本應該是淺藍色的,但現在它變得濕漉漉的,所以顏色看起來有點深…
怎麽這裡還有個洞?好破啊這件衣服,連我這等不拘小節的人都受不了,可見這衣服到底得有多破…我為什麽要穿著這種東西…
思緒毫無邏輯地四處發散,目光在膝蓋和胸口之間來回來去的遊走,不知不覺間,一股違和感在心中緩慢升起。
我空洞地盯著自己胸口和膝蓋部分的藍色衣料,盯著盯著,突然覺得少了什麽東西,一件能與藍色形成強烈對比的東西,而且這個東西,我已經放在身上很長很長時間…
是是是是什麽來著?好像還挺重要的…
倏然間,知覺又回來了,我的太陽穴開始抽痛,額角一跳一跳地,血管仿佛要爆炸然後我想起來了,我的脖子上少了一根紅色的繩子,一根掛著一個暗紅色條紋錦囊的紅色繩子,有誰趁我不注意,把它給偷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