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在遊樂園裡的鬼?
我嚴厲地瞪著黑袍男,意圖逼他吐出更多東西:“你這話什麽意思,暗示我們遊樂園是埋死人的亂葬崗?你說話可要負責任,要是造謠影響到了樂園的生意的話,後果很嚴重!”
這黑袍男的話一下勾起了我埋藏在心底的懷疑。
其實我不是沒想到過,這座樂園裡之所以有這麽多不明所以的東西,是因為這片土地在被開發以前曾經做過墓地。這個懷疑我只和曉莉姐說過,但她明確的告訴我,不,這片土地在建造鵝城遊樂園以前在歷史上至少閑置了幾百年,活人都沒有半個,更別提死人。
反正這裡以前絕對不是亂葬崗或者墳地。
“不不不,大叔,你誤會了,我才沒有說的那麽難聽。”
“對!我老公分明不是這個意思。”黑袍女在旁邊幫腔。
“那你們是什麽意思?!”我努力凹出一副不好說話的樣子,目光又犀利了幾分。
“在回答你這個問題之前大叔,你先回答我們,等你死了以後,你想把自己埋到哪裡去?”
黑袍女一把推開她的老公,表情很認真地看著我,似乎非常執著於這個莫名其妙的問題,不回答她就休想繼續推動談話。
唉,我歎了口氣,揉了揉肩膀:為什麽我非得在這種生死未卜的時刻思考這種不吉利的事情,明明是我在審問他們!
現在這個內卷時代,不僅活人的房子貴,死人的房子也不便宜。某些一線城市周邊的墓地價格早就飆到了普通人死不起的程度,一平米就要幾萬塊錢,更有售價上百萬的,所謂的家族墓地專門面向富人,說句不好聽的,買這麽貴的也不怕遭賊惦記把你祖墳給揚了。
作為一個唯物主義無神論者,我只要能好好活著就行了,身後事我不太操心。土地這東西七十年產權一過全都給你推平了,房地產開發商打地基的時候能挖出棺材來也不算什麽新聞。到頭來都是一場空,執著什麽呢?
我周圍的人也都和我一樣,對於死後的世界沒有什麽期待。比如我大學時候同宿舍的一哥們,他有多灑脫呢?逛某寶的時候他瞅上一個茶葉罐,覺得挺好看,就買回來存著當骨灰盒了,他好基友聽說以後嗤之以鼻,覺得太矯情燒完了用個塑料袋一兜不就得了,還茶葉罐。
我死後想埋在哪裡?這個問題我沒有認真考慮過,不過如果你真要我回答的話,腿一蹬骨灰往海裡一撒算拉倒。
黑袍女聽完我的答覆之後露出了很得意的神色,欠揍的很:“大叔,看樣子你是真的不知道啊,虧你還是這個樂園的員工。”
“我到底不知道什麽?!趕緊說,別賣關子。”我不耐煩地抖起腿,這鬼地方可不是一個能悠哉聊天的咖啡店,我已經在這座島上耽誤了太多時間,誰知道危險會在什麽時候降臨。
“嘿嘿,”她很沒品地笑了兩聲:“那就讓我告訴你吧!其實,其實這座樂園從很久以前開始就是這個世界上最浪漫的長眠的聖地之一!”
“長眠聖地?”
“沒錯,聖地。想想吧,還有比把骨灰撒在遊樂園裡更炫酷的事情嗎?海葬?那種老土的方式早就不代表看淡生死的灑脫了!誰不希望自己家人死後能夠在這片充滿歡聲笑語的土地上永遠存在下去呢?這才叫浪漫到死!”
“遊客會趁你們這些粗心大意的員工不注意的時候把骨灰撒的到處都是,”她一根一根掰著手指頭:“水裡頭,花圃裡頭,草地上,摩天輪上這個項目,“夢遊奇景”因為有水的緣故,也是撒骨灰的重災區。不知道現在你們新開門的天宇遊樂園是什麽情況,過去這裡還是鵝城遊樂園時候,樂園的員工們每個月都要定期清理一次骨灰。”
說到這裡,她嘩地朝空中揮了揮手,仿佛真的迎風撒出一把白灰。
“這座樂園裡埋著這個世界上最浪漫的鬼!”她吐沫星子橫飛地宣稱道。
我撓了撓頭,流下一滴冷汗,她講這麽多,繞了這麽大一個圈子,這裡不還是實質上的亂葬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