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舒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手。
以及自己手中的,謝凝紫的手。
纖長雪白,骨肉勻稱。
若初雪之下洗淨的小蔥。
楚天舒又抬頭看一眼謝凝紫。
謝凝紫沒有說什麽,只是偏過頭去。
手指蜷曲,縮在楚天舒手心裡,似是初初驚人,被逮到之後愚蠢地裝死妄圖逃過一劫的倉鼠。
楚天舒想了想,抓了這隻手,起身說道:“那顧小姐可要著實的買些好吃的才行。”
“這個你放心。”顧飛雪抬了抬下巴:“少不了你的。”
“我們走?”楚天舒低頭問道。
謝凝紫連忙站起身,紅著臉,不說話,只是用力地點頭。
手沒有放開。
楚天舒牽著謝凝紫,慢慢悠悠走出串蛙店,又問了路,一步一步地走。
楚天舒其實更傾向於坐車過去。
既省時間,又省力氣。
只是謝凝紫一路低著頭,隱隱的小手把他往遠離機車的一邊帶。
楚天舒知道她的意思,但是搞不清楚緣由。
不過索性他也不缺這麽點時間和力氣。
謝凝紫要走著過去,那就走著過去又怎麽樣呢?
兩人一步步地走,隻過片刻,謝凝紫便有些跟不上楚天舒的腳步。
楚天舒憑著她手上傳來的力覺察這一點,便自放慢了腳步。
但沒過太久,她就徹底走不動了。
——人的體力是有限度的。
而人與人的體質是不同的。
有些人就是可以在嬌生慣養、長期不運動的基礎上;在故意裝柔弱的情況下,做到隻以散步的速度步行不到十分鍾的情況下體力耗盡走不動。
這是很正常的。
這時候楚天舒應該識趣地背起對方。
可是楚天舒有些顧慮。
一面是,他個人是希望能夠跟少女保持好關系的,因為對方的身份是他目前的護身符和通行證。
有了她的加持,自己做事總會很順利。
另一面則是,她的身份過於顯赫,而且年齡也太小。
與這樣的少女有了過分的瓜葛……
以後真的好脫身麽?
楚天舒站在原地看了她一會兒。
謝凝紫低著頭,腳尖踢著地面,一步也不肯繼續往前走。
“累了嗎?”楚天舒問了一句廢話。
“有一點。”謝凝紫答了一句假話。
“那……”楚天舒沒有猶豫太久:“我背你?”
“那……不好吧?”謝凝紫輕輕將一直被楚天舒牽著的手收了回來。
仿佛一根羽毛從手心劃過。
“會很累的吧?”謝凝紫小聲問道。
她背著雙手,低頭不敢看楚天舒。
“沒事的。”楚天舒笑了笑,伸手過去。
“那……那你累了的話要告訴我啊……”謝凝紫猶豫一下,還是伸了手。
這便是同意了。
楚天舒於是背起謝凝紫。
幾十斤的一個人。
若是單單背了什麽物件,那大約是會覺得有些沉重的。
可是既然是背了一個活色生香的美人,那麽重量倒也算不得重了。
“我沉不沉啊?”謝凝紫趴在楚天舒耳邊輕聲問道。
濕熱的氣息打在耳廓上,著實叫楚天舒有些分心。
“你別鬧。”楚天舒搖了搖頭。
“沉倒也不沉。”楚天舒繼續回答她:“畢竟你也不重。
” “是嗎?這樣就好。”謝凝紫將雙臂環住楚天舒的脖子。
“你有五十斤嗎?”楚天舒問道:“總覺得你很輕。”
“我不知道。”謝凝紫不肯說。
“真是的,哪有問這種問題的。”
“不說就算了。”楚天舒歎氣:“這一次顧小姐不知道能把電弧焊的技術賣多少錢出來……如果多的話,我倒可以拿錢出來做點事情了。”
“你打算拿錢做什麽啊?”謝凝紫好奇問道。
楚天舒想了想,半開玩笑說道:“娶個漂亮媳婦,生個大胖小子。”
“沒志氣!”謝凝紫拍了拍楚天舒的後腦杓。
“你不喜歡?”楚天舒語調誇張地問。
“當然不喜歡啦。”謝凝紫說道:“太無聊了。”
“你不喜歡就正好。”楚天舒說道:“反正我也不娶你。”
“啪”謝凝紫有些生氣,一巴掌拍在楚天舒腦袋上。
“你這麽輕,娶回家是不好生養的。”楚天舒笑著。
“嘴巴真欠打。”謝凝紫羞怒。
“哈哈哈哈哈。”楚天舒開懷大笑。
雖然是笑,可是眼中卻一片清明。
照現在這個情況看,以後殺完人想要脫身是基本不可能的事情了。
只能搞個假死脫身了。
以後只怕連自己的名字都不能用了。
心裡頭計較著,腳下並未稍停。
很快,按著謝凝紫的指引,楚天舒兩人便來到了此行的目的地。
春陽街十一號的周烈周侍議的府邸。
楚天舒正要走去側門。
背上的謝凝紫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走正門就可以了。”
楚天舒愣了一下,便直截停在了正門。
側門的門僮隔著門看著楚天舒二人,愣了一下。
楚天舒倒沒有什麽。
長得再好看,衣著也就那樣,一看就是個沒身份沒地位的窮逼。
可謝凝紫不一樣。
她身上的衣服,那個材質,可不像是平素能夠見得到的。
雖然外表看沒有什麽珠光寶氣,可是專門負責迎來送往的門僮們早練就了一身的眼力。
那衣服……
光那衣服,一身衣服沒有七八百塊錢也根本不可能!
這樣的衣著,又停在正門處。
這必然是貴客中的貴客啊。
門僮們一瞬間用了心思,幾人跑去傳訊,另有兩人從側門便走了出來,迎面還未開口說話,就先躬身行禮。
“這位小姐,您有預約麽?”
謝凝紫從楚天舒背上下來,對著楚天舒小聲說道:“謝謝你啊。”
“沒事。”楚天舒擺擺手,又指了指面前的兩名門僮。
謝凝紫直似兩人不存在一般,又掏了手絹來給楚天舒擦汗。
“很累吧?”
“到也不累。”楚天舒笑笑:“你太輕了,我背著你的時候,手都不敢使勁兒,怕把你揉皺了。”
“哪有那麽嬌貴的人啊,能被揉皺的。”謝凝紫笑著。
這時候,她才忙裡偷閑一樣的對著兩名始終躬身行禮的門僮說道:“我就是來周叔父家裡串個門,而且我一個女孩子,哪裡會有什麽拜帖呢?”
“那請問小姐尊姓。”
“我姓謝,你去報吧。”
“迎謝小姐。”門僮短暫思索,不經稟報,便臉色恭敬,按照什麽暗號敲了門。
正門大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