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探花正在聚精會神的觀看兩人比劍，忽然一人輕輕的拍了他的肩膀，笑道，“李探花，看戲麽?恁地入迷?”

　“去去去，你小子別鬧！”李探花不用回頭就知道來的是鐵昆侖。

　“喂，不是吧，好久不見，都當不得你回頭瞧兄弟我一眼?”鐵昆侖道。

　“我瞧你幹什麽?你長的好看啊！”李探花回過頭來，第一眼瞧見的卻不是鐵昆侖，而是在鐵昆侖身後的一個白衣女子。

　女子騎在馬上，正目不轉睛的瞧著他。

　心頭巨震，雙腿發軟，一把抓住了鐵昆侖，小聲道，“昆侖，你用力掐我一把，看我是不是在做夢?”

　“不用掐了，你是在做夢。”靈兒笑道，“白日夢。”

　“翠兒，你還好嗎?”千言萬語，都化為這麽平平淡淡的一句話。

　“翠兒死了。”歐陽翠輕聲道，“魂歸千裡，前來找你。”

　“啊?”李探花心中激蕩，僧袍上真氣瞬間爆開，將身邊的靈兒和鐵昆侖全都震的飛了出去。

　“唉喲，幹什麽?”鐵昆侖被震出老高，順勢一個跟鬥翻落在邱長青身邊，對他咧嘴一笑，“大俠你好，那人瘋了。”

　“你好。”邱長青心說我瞧你才像個瘋子。

　“缺心眼兒。”瀟湘玉衝鐵昆侖翻白眼兒，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近蕭辰者，個個都是神經病。

　“咦?”鐵昆侖察言觀色，登時便發現不對，“難道你們兩個有一腿?”

　“誰啊誰啊?”靈兒身子較輕，被震的也就分外的高，在半空中飄了好一會兒才翩然落下，驚聞此言，趕忙湊過來八卦，“誰跟誰有一腿?”

　可是大八卦不是在那邊兒嗎?

　“靈兒，昆侖，你們兩個別胡說！”百裡忙道，“那個女子是……”

　“是探花大哥的夢中情人。”靈兒對邱長青道，“五師伯，瀟湘玉也是你的夢中情人?”

　“嗯?”邱長青一時也不該怎麽回答這話?說是好敏感的問題哦。

　“靈兒，你少說兩句行不行！”百裡叫道。

　“行，怎麽不行?”靈兒笑道，“人家只是希望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是前生注定事莫錯過姻緣嘛，蒹葭姐姐你說我說的對不對?”

　“靈兒妹子，那就是歐陽翠嗎?”蘇蒹葭小聲問道，其實她也挺八卦的。

　“不是。”靈兒將小腦袋搖晃的跟撥浪鼓一般，“歐陽翠已經死了，她是歐陽羽花，羽化的羽，探花的花。”

　“你又胡說，她明明就是……”百裡心說你糊弄鬼呢，我還不認得歐陽翠?

　“噓……”靈兒鬼鬼祟祟的四下張望了一下，“不要告訴別人，好麽?”

　別人自然就是瀟湘玉了。

　“呀！”瀟湘玉卻沒有聽他們說話，而是又繼續凝神觀戰中，忽然發出了一聲輕呼。

　卻見漫天縱橫的劍氣忽然消失不見，柳生奇雲呆若木雞，站立當場，一動不動，上官無忌的劍尖指在他的咽喉處，兀自振動不息。

　“哎呀，無忌，不是說好不讓你殺人的！”靈兒吃了一驚。

　“我沒殺他呀。”上官無忌收回劍來，上面果然沒有沾血，撓了撓頭也是一臉懵逼，“是他忽然不動了。”

　卻是兩人相鬥正酣之時，柳生奇雲忽然宛如斷線兒的木偶一般全身僵硬，動也不動，上官無忌這一劍差點就刺穿他的咽喉，好在他武功高絕，收放自如，見狀不對，立刻便即住手，若是換成旁人，只怕柳生奇雲必死無疑了！

　“那他怎麽死了?”靈兒還要湊過去摸人家的鼻息，卻被邱長青一把拉住，小心有詐！

　卻也沒詐，但也沒死。

　柳生奇雲只是全身僵硬如同木頭人一般，可是神智清醒，眼睛也還能轉動。

　妥妥走火入魔的症狀。

　“你這是腫麽了?”靈兒問道，“走火入魔了嗎?”

　柳生奇雲只是瞪著她，心說你這不是明知故名，那要不然呢?

　“是的話你眨一下眼睛。”靈兒見他眼睛能動，立刻便想出了跟他交流的方式。

　柳生奇雲果然眨了一下眼睛。

　“怎麽搞的你這麽不小心！”靈兒表示同情，“你武功那麽高，內功想必也不錯，那就調勻呼吸，自己衝破一下子吧，我們保證都先不動你。”

　就是這麽講究。

　柳生奇雲眼睛一眨不眨。

　“怎的你自己衝破了不開嗎?”靈兒問道。

　柳生奇雲這次就飛快眨眼。

　“哎呀，那可不好辦了呢。”靈兒倒是想要幫忙，但她的內功可也很一般般，探花大哥，邱長青，瀟湘玉他們倒是很厲害的，但多半也不肯幫忙。

　“你還跟他廢什麽話！”秋月氣道，“還不快殺了他！”

　“莫要殺了，這般殺來殺去的，什麽時候才是個盡頭呢，唉……”忽聽一聲蒼老的歎息，眾人聞聲看去，卻見一個面容枯瘦，神情愁苦，衣衫襤褸的駝背老者從黑暗中蹣跚而來。

　身上還背著一架破舊的馬頭琴。

　“咦，你你你……你是莫乾老爺爺呀，你不是死了嗎?”靈兒眼尖，一眼就認出他來，可是他明明就死了呀他！

　當初在陰山下大戰之後，蕭辰烏洛蘭他們祭奠陣亡將士，這位莫乾老人拉了一曲敕勒歌後，便即燈枯油盡而死。

　靈兒親眼瞧著他下葬，還在他靈前灑了好多酒呢。

　“師傅！”卻聽邱長青撕心裂肺的一聲呼喊，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匍匐著爬向莫乾老人。

　“長青啊，你受苦啦。”莫乾老人伸出枯瘦的手掌輕輕撫摸邱長青的頭頂。

　邱長青悲喜交集，忍不住嚎啕大哭。

　眾人見狀都是目瞪口呆，所以這位老者，就是李玄冥?！

　如果這樣的話，那他都死了兩次鳥！

　百裡青雲和蘇蒹葭兩人對望了一眼，走過去默默的跪在邱長青的身後。

　“多大的人了，還跟孩子一般，卻也不怕大家夥笑話。”李玄冥道，“這兩個娃娃都是你的徒弟?”

　“回師祖的話，我是師傅的徒弟蘇蒹葭，他是小師叔的徒弟百裡青雲。”蘇蒹葭忙道。

　“喔喔，很好很好，很乖很乖，都起來吧。”李玄冥瞧著旁邊那個新墳道，“這是玉樓的嗎?”

　“是，師傅。”邱長青道。

　“這孩子瘋魔了，就是不知到死的時候，可也明白了些沒有?”李玄冥歎息。

　“大師兄他……”邱長青道，“已經脫離魔道了。”

　“那就好。”李玄冥點了點頭。

　兩行渾濁的老淚流過皺眉縱橫的臉頰，點點滴滴，落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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