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內院外響起的聲音,墨君果斷道:“撤!”
練武不是修仙,除了專修橫練功夫的高手,其余人不管內功外功練的再強,也終究是肉體凡胎,一旦被強弓勁弩射穿心臟,照樣是個死。
而如今內院外已經被差不多八百多名黑甲兵包圍,至於這座內院,裡面除了墨君腳下所在的建築,其它地方早已經被清空。
也就是說。
現在外面李信的軍隊一旦發射箭雨,這座內院除了墨君所在的建築,其它地方連個遮掩物都沒有,完全就是‘甕中捉鱉’。
聽到墨君的命令。
黑羽第一個做出反應,直接身影一閃,便撤回了膳堂。
而院牆之上竹葉青見到黑羽撤退,本打算轉身逃走,可他才剛剛有一點動作,立刻就發現至少上百架強弩頂著寒光閃爍的箭頭,指向她所在的方位。
竹葉青的身形頓時一僵。
另一邊。
待到黑羽撤回膳堂,熊二當即一步跨在門前,龐大的身軀就像是一扇結結實實的門板,將大門擋了個嚴絲合縫。
“蓋聶先生!”
展琴從門內喊了一句,結果還沒等到蓋聶的回應,卻有另外一個人攜帶著滿身酒氣,身影一閃,來到了大門前。
突如其來的人影險些讓熊二一棒子直接呼了過去,幸虧在關鍵時刻,那道人影喊道:“等等,別急著動手,我有話要說。”
玄鐵鋼鐧停留在酒劍癡眼前一尺,勁風吹起凌亂的發絲,使得酒劍癡的酒都醒了幾分。
對於這位在江湖中大名鼎鼎的流浪劍客,眾人也是保持著相當高的警惕性。
“你有什麽話說?”
展琴沒有讓熊二移開架在對方脖子上的玄鐵鋼鐧,直接從門內平靜的開口道。
酒劍癡搓了搓手,原本還算有幾分氣質的臉龐,在此時竟莫名顯得有幾分猥瑣,隨後只聽他嘿嘿一笑,朝著墨君道:“嘿嘿~~那什麽,這位大人,給條活路唄?”
看見對方身上的高手氣質,在一瞬間蕩然無存,墨君也是愣了一下。
但很快,他的嘴角便露出一絲玩味的笑意,道:“活路?你連四國王宮都能逃出來,難道現在還逃不出我這一個小小的郡守府?”
酒劍癡無奈苦笑道:“在下只是去那邊偷了一點美酒而已,自然不會引起太多王宮護衛的關注。何況就算是王宮裡,也不可能隨隨便便調集一千名精銳甲士圍攻啊!”
想到自己剛才在院落外看見了密密麻麻的八百多黑甲兵,就算是酒劍癡忍不住有種頭皮發麻的感覺。
一千精銳甲士什麽概念?
這已經差不多算是一萬正規軍的全部先鋒精銳了。
酒劍癡自認為闖蕩江湖多年,見識也算廣泛。可他也沒見過哪個國家在一個郡守府裡,弄這麽多精銳甲士守護啊!
“你確定要我給你一條活路?不後悔?”
“應該······吧!”
酒劍癡看著對面墨君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神,心中忽然升起一種不太好的預感。
可仔細想想,他現在貌似也沒有別的選擇,按照現在外麵包圍內院的兵力,酒劍癡估計自己強行逃跑的話,有六成概率會被亂箭射殺,三成概率會被活捉,一成概率重傷逃走。
要是換一個亡命之徒,有可能會拚一把,畢竟一成概率對於江湖人而言已經很高了。
可問題在於,酒劍癡又不是什麽亡命之徒。
酒劍癡自認為闖蕩江湖這麽多年,
除了偶爾會去偷點好酒,也沒得罪過什麽人。而且他還年輕,從沒想過這麽早就下去見他那位不靠譜的師傅啊! “讓他進來吧!”
聽見酒劍癡答應下來,墨君也是開口下達指令,讓熊二放對方進來。
“多謝!”
酒劍癡道了聲謝,隨後緩緩邁步踏進了膳堂大門。
然而就在他剛剛一隻腳踏進大門的瞬間,酒劍癡的表情瞬間僵硬。因為就在進入膳堂的刹那,一股即便是酒劍癡都忍不住感到毛骨悚然的劍意,陡然鎖定在了他的身上。
這一股霸道的劍意並沒有惡意,但僅憑其本身的強大,就已經讓酒劍癡忍不住感到後背汗毛炸立。
“啊這~~我現在還有反悔的機會嗎?”
“你說呢?”
墨君笑眯眯的看著他,面對墨君的注視,酒劍癡隻好硬著頭皮走進了膳堂。
直到這時。
酒劍癡才看見,原來就在緊靠膳堂大門的死角處,竟然還有一名腰懸長劍的獨臂劍客靜靜站在那裡,他所在的地方不僅是大門的視線死角,同時也是出劍的最佳位置。
酒劍癡毫不懷疑,但凡他之前有一點想要‘擒賊先擒王’,挾持墨君作為人質的想法,恐怕此刻他已經成為這名獨臂劍客的一名劍下亡魂了。
“前······前輩好!”
酒劍癡迎著劍九淵的方向,努力擠出一抹諂媚的笑容。
不過臉上笑嘻嘻,但此刻酒劍癡心中都已經快要罵娘了。
陰險。
實在是太陰險了。
這家夥都已經到了這一步了,居然還給自己藏了一手底牌。
而且這個郡守府到底是個什麽鬼情況?
前面兩個就已經夠離譜了,這最後藏著的一個更是離離原上譜。
······
蓋聶與黑白玄翦的對決還在繼續,此時的蓋聶只是剛剛出師沒多久,實力只是初步踏入一流之境。
不過憑借著鬼谷絕學,黑白玄翦想要短時間內拿下蓋聶,難度同樣不低。
但當竹葉青與酒劍癡接連被製服後,黑白玄翦也只能放棄繼續戰鬥的欲望,遺憾道:“真可惜,看樣子我們的對決,又要再一次延遲了。”
話音落下。
黑白玄翦雙劍猛然斬出一道黑白十字劍氣,將蓋聶逼退,而自己則是縱身一躍,便跳出了院牆。
早已在院落外等候多時的李信,見到黑白玄翦現身,眼中當即厲光一閃,大聲道:“放箭!”
咻!
咻!
咻!
對於一流高手而言,其實想要逃脫一千精銳甲士的追殺並不難。但想要從已經形成的包圍圈之中逃出生天,那難度就完全是兩碼事了。
黑白玄翦顯然也明白這個道理,所以他連一絲與黑甲兵糾纏的念頭都沒有,剛剛衝出院落的一瞬間,他就以黑白雙劍在身旁舞出了一道密不透風的劍網。
刹那間。
大量利箭斷成兩截掉落地面。
但即便如此,依舊有三支“漏網之魚”命中黑白玄翦的身體,一支穿胸而出,帶出一片血光。另外兩支,一支命中肩膀,一支射進腹部。
不過以身中三箭作為代價,玄翦總算勉強逃出了黑甲兵的包圍網,但這顯然並沒有太大用處,因為就在他剛剛衝出包圍圈的一瞬間,第二輪進攻隨後便到。
前排黑甲兵迅速發動衝鋒,而左右各有一百兵力從兩翼包抄而來,只需短短幾個呼吸,就能再次形成一道新的包圍圈。
這便是有統帥的軍隊,與沒有統帥的軍隊之間的差別。
一旦再次被包圍。
那麽黑白玄翦就真的沒有活路了。
然而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條繩勾忽然猶如鬼魅一般,不知從什麽地方飛了過來,隨即還沒等李信反應過來,黑白玄翦一把抓住繩勾,整個人瞬間騰空而起。
幾個起落之後。
人便已經迅速消失在黑夜之中。
“有接應,追!”
見到居然有人當著自己的面,將自己要抓捕的刺客帶走,李信神色驟然沉了下來,大喝一聲,隨即率先朝著對方追了過去。
······
另一邊。
李信追殺玄翦隻帶走了大約三百人,另外還有五百多人留在郡守府,以防不測。
“大人,這名刺客應該怎麽處置?”
待到玄翦離開之後,墨君也從膳堂內走了出來,正好遇見一名黑甲兵壓著竹葉青來到面前,抱手詢問道。
“這個女人和那個男人一起,全都先押到地牢看管起來。”墨君看了眼竹葉青一眼,隨後便揮了揮手道。
身後的酒劍癡當即一呆:“啊?不是······為什麽我也要被關進地牢啊?”
只可惜黑甲兵顯然沒有給酒劍癡解釋的意思,直接鐐銬一鎖,架起他就拖著往地牢走去,酒劍癡雙腳懸地,只能一邊蹬一邊大喊道:“關起來也沒問題,但千萬記住要帶酒給我,最好是好點的酒。”
沒人理會這個活寶。
處理好這兩名刺客的事情之後,墨君又來到蓋聶面前,抱手一禮道:“此番還要多謝蓋聶先生施以援手。”
蓋聶抱劍回了一禮,道:“墨大人客氣了,今日就算沒有在下,有這位前輩護持,想必墨大人同樣可以高枕無憂。”
蓋聶目光所看的方向,赫然是墨君身後的劍九淵。
墨君搖搖頭,道:“不一樣,今日一戰若是不能速戰速決,將外面這些惡客震懾,未來我這小小的郡守府,恐怕就將永無寧日了。”
剛才潛入郡守府的刺客,其實只是一部分而已。
無論是剛剛接應黑白玄翦的另一部分‘羅網’殺手,還是另外一部分看上墨君賞金的黑道高手,本來都在門外等候裡面的消息。
但凡今夜一戰,墨君稍微露了一點怯,這群人絕對會一擁而入,搶著割下墨君這顆腦袋拿去換賞金。
墨君自己現在其實並不是很害怕刺殺,但問題在於,墨君府上並不只有他一個人啊!
殺手是沒有底線的。
若是有朝一日這些人發現奈何不了墨君,必然會尋找墨君府上的其它漏洞。
所以為了避免以後的麻煩,墨君才專門從蒙武那裡借來了整整一千精銳甲士,他就是要讓現在還在外面的那群家夥看看,想要刺殺他,究竟要付出多大的代價。
“黑羽,待會兒將這些刺客殺手的腦袋全部割下來,掛到郡守府外面去。”
“是!”
黑羽應道。
“展琴,今夜戰死的士兵,撫恤金全部按照三倍標準發放,這一點到時候你去和李將軍商量一下,不夠的地方,由我們來補上。”
“在下明白!”
展琴微微一禮道。
簡單處理了一下郡守府內的亂象後,墨君又朝著蓋聶開口道:“蓋聶先生,有興趣陪在下去見一個人嗎?”
蓋聶眼神閃動了一下,一時間有些不明白墨君這是在賣什麽關子,但還是抱劍道:“恭敬不如從命。”
留下展琴、黑羽、劍九淵守護郡守府,防止接下來還有可能出現意外。
墨君便領著熊大、熊二、蓋聶一行四人走出了郡守府。
而當墨君從郡守府大門現身的那一刻,頓時無數隱藏在暗中的眼睛,紛紛朝著他們身後或者上級發去了信息。
今晚南郡郡守府鬧出了這麽大動靜,一百多名刺客殺手進去,至今都沒有出來,本身就已經說明了很多問題。
但如今墨君完好無損的從裡面走了出來,則是更加證實了眾人的猜測。
而今晚這件事的結果,也注定會在江湖中掀起不小的波瀾。
當然。
這些都是後話。
墨君領著三人像是散步一樣在街道上晃悠了一陣,隨後來到了一座處於鬧市中,看起來頗為繁華的宅邸門前。
“幾位貴客,我家主人正在大堂等候。”
這座宅邸的主人似乎早已經預料到墨君等人的到來,所以早早派了家中仆人在門口等候。
四人走進宅邸。
很快就在大堂看見一名留著八字胡的中年男人,正端坐在矮桌後,面前準備了好幾桌酒菜,仿佛正在等候墨君等人的到來。
這名留著八字胡的中年男人對於蓋聶而言可能有點陌生,但他對於南郡的人來說,卻是異常熟悉。
因為這位正是南郡當今的兼禦使,擁有監督百姓及官吏的權利,必要時甚至可以用來牽製郡守的權利。
“墨大人!”
“李大人,好久不見啊!”
墨君笑眯眯的與這位南郡兼禦使打了個招呼,然後接著道:“說起來,本大人從剛開始來到南郡的時候,心中就一直有個疑惑,不知李大人能否為本大人解答一二。”
“哦?不知什麽問題,竟然能困擾郡守大人?”
“南郡的郡守之位,在本大人到來之前,已經連續換過三任郡守。幾乎沒有一任郡守任職時間超過一年以上。”
墨君道:“但很奇怪的是,南郡除了郡守之外,其它三個重要職位郡丞、郡尉、兼禦使卻已經數年都沒有變動過。”
“本大人一直很好奇,如今的郡丞是被南郡四大氏族扶持起來,自然在這地方站得穩腳跟。”
“郡尉由邊境蒙武大將軍兼任,更是穩固如山。 ”
“可是我看兼禦使大人一無背景,二無軍權。不知道李大人究竟是怎麽在這偏僻南郡坐著這個位置這麽長時間的?”
面對墨君的質疑,眼前的兼禦使李大人絲毫不惱,反而笑眯眯的喝了口酒,回道:“在回答大人這個問題之前,在下也給郡守大人說個故事吧!”
墨君點點頭,伸手道:“洗耳恭聽。”
李大人開口道:“以前有個書生,一無背景,二無家世,三無錢財,雖然學的一身文采,但卻是報國無門。”
“直到三十歲那年,這名書生被一位大人物看重,之後在這位大人物的舉薦下,僅僅只是一句話,這名書生就成為了南郡執掌大權的兼禦使。”
“伱說,這名書生應不應該報答那位大人物呢?”
墨君讚同的點點頭,道:“滴水之恩,湧泉相報。不過這名書生難道就沒想過,拿別人的生命來報答自己的恩情,萬一別人沒死,他豈不是會很危險?”
李大人笑眯眯道:“我猜他並不危險,因為有那位大人物的庇護,整個秦國都不會有人敢動這名書生······”
咚!
話未說完,一根碩大的玄鐵鋼鐧橫掃而過,這名書生的腦袋當場如同西瓜一樣爆炸開來。
熊二的果斷出手,連一旁的蓋聶都忍不住愣了一下。
而墨君則是淡淡的取出一塊絲巾,擦了擦濺到自己袖袍上的一滴血跡,然後隨手將絲巾覆蓋在無頭屍體正在噴血的脖頸上,目光淡漠道:“很可惜,你猜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