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
一片很璀璨的星辰。
億萬星光宛如珍珠鑽石,在一張巨大的星圖之內,呈現出一種看似無序,卻極其玄妙的排列方式。
星圖之下,是一處幽暗而神秘的宮殿。
宮殿內。
一名身穿寬大黑袍,戴著黑色面具,身材高大,氣質異常神秘的人影突然抬起頭,朝著頭頂的星象圖看了幾眼,隨即發出了一聲略顯詫異的聲音。
“星象,變了?”
“東皇閣下因何事疑惑?”
神秘人影話音剛落,就見不遠處的前方傳來一道空靈的聲音。
循聲望去。
只見在這片幽暗神秘的宮殿前方,一名帶著眼紗,留有一頭紫色長發,氣質同樣神秘的年輕女子緩緩睜開雙眼,開口道。
東皇太一道:“帝星西落,光芒大放。”
紫發女子聞言詫異,道:“西方乃秦國之地,帝星百年前便已逐漸朝向西方偏移,如今秦國國運即將達到頂峰,本就是天時,東皇閣下為何詫異?”
東皇太一否認道:“我所言並非天時,而是意料之外的變數。秦國自春秋始,至今已有五百多年,所謂盛極而衰,如今秦國已為七國最強,按照周天運轉,帝星本應在數十年後偏移西方。”
“然而如今不知因何緣故,帝星移動的規律變了。”
紫發女子微微張大眼睛,道:“竟有此事?莫非如今又有人打算仿照千年之前的商紂王,行那逆天之舉?”
東皇太一望著頭頂的星圖,深邃的瞳孔之中,仿佛倒映出滿天星海。
不知過了多久。
東皇太一緩緩收回目光,朝著下方的紫發女子道:“我觀天象,此事起源或在南方,你且去一探究竟。”
······
······
南郡。
郡守府後花園。
一隻無憂無慮的麻雀從天空中掠過,或許是飛了有些累了,麻雀舒展雙翅,緩緩下落,想要找個地方歇歇腳。
可就在他剛剛靠近後花園的瞬間,只聽見‘咻’的一聲輕響,一根黑色羽毛如同利箭般貫穿麻雀的身體。
麻雀身體一僵,當即落地成屍。
早已等候在一旁的茯苓與紅棗當即上前,迅速將麻雀的屍體撿起來丟出院外,以免讓這些晦氣的玩意兒,打擾到地上的稻谷曬太陽。
二十畝稻田收獲的稻谷全都晾曬在後花園,東側是劍九淵,西側是黑羽,南側是藥鬼,北側是展琴。
這就是這些稻谷如今享受的待遇,在這四個人的守衛下,現在別說是刺客盜賊,就算是一隻鳥,一隻蒼蠅想要靠近,也會被瞬間抹除。
數日後。
谷種晾乾,墨君帶著黑羽,兩人悄然離開了南郡。
身為一郡郡守,墨君的離去······完全沒有對南郡產生絲毫影響。
畢竟一直以來,南郡的政事主要都是展琴在處理。包括與四大氏族的合作,也是由展琴充當聯絡人。
唯有幾個歌舞坊好幾天沒見到墨君,稍微感到了一點點奇怪。
墨君與黑羽一路快馬加鞭,只花了七日便來到了鹹陽,呂不韋還在軟禁,他在鹹陽的勢力也受到壓製,自然也沒人注意到墨君悄然從南郡返回了這裡。
之後墨君以他和嬴政在南郡的秘密聯絡渠道,成功聯絡上了鹹陽宮內的嬴政。
“嗯?墨卿竟然悄悄返回了鹹陽,還有要是求見寡人?”
收到墨君寫來的密信後,
嬴政眉頭微微一皺,下意識以為墨君遇到了什麽麻煩。 畢竟若不是重大事件,墨君再怎麽樣,也不至於親自返回鹹陽,而且在鹹陽內還要以密信與他溝通。
“蓋聶先生······”
“臣明白。”
嬴政看向蓋聶,蓋聶也是瞬間領悟到秦王的意思,抱劍一禮後,便迅速離開了王宮。
可當蓋聶按照密信的指示,來到墨君選擇的聯絡點後,卻是微微一愣。
因為此時的墨君正在一處獨立別院裡,愜意的烤著一塊羊排,一層層極具風味的醬料塗抹在羊排表面,最後撒上一層胡椒粉和一小撮精鹽,一大塊香氣四溢的羊排就此出爐。
“咦?蓋聶先生來的正好,一起來嘗嘗我親手烹製的蜜汁椒鹽羊排吧?”墨君剛剛將羊排烹製完畢,便看到黑羽身後跟著的蓋聶,頓時開口發出了邀請。
蓋聶:“······”
“王上有令,宣南郡郡守,秦國右庶長墨君即刻覲見。”
墨君砸吧砸吧了兩下嘴,歎息道:“看樣子蓋聶先生,似乎是個不太懂的享受的人啊!既然如此,那我也不耽誤時間了。”
說著,墨君朝著黑羽道:“黑羽,去準備一個盤子,我們在路上邊走邊吃。畢竟飯都做好了,總不能浪費糧食啊!”
“是!”
黑羽簡短的應了一聲,隨即身影一閃,瞬間從原地消失不見。
蓋聶見此,目光微凝。
雖說上一次在南郡他已經見識過黑羽的輕功,但現在近距離觀看之後,蓋聶才發現對方的輕功身法,似乎比自己想象中還要更加高深。
三人走進章台宮。
見到墨君,嬴政一向嚴肅的臉上,也是難得露出幾分笑意,道:“墨卿······”
剛說完兩個字,嬴政就說不下去了。
因為他忽然聞到了一股香氣,有點像是羊肉的味道,但卻比王宮的光祿寺做出來的食物還要香,甚至嬴政身為一國之君,此時光是聞到香氣,竟然感覺嘴裡不受控制的分泌出了口水。
不過考慮到墨君找自己還有正事,嬴政也只能暫時壓下口中的異樣,接著道:“墨卿日夜兼程從南郡返回鹹陽,是有何要事嗎?”
墨君當即行禮道:“稟告王上,臣未曾稟告而返回鹹陽,正是有一件大禮要獻於王上。”
嬴政聞言,身體微微坐直,頓時來了幾分興趣,道:“哦?大禮?”
墨君回道:“不錯,王上請看。”
說著,墨君讓開位置,將自己身後裝著稻谷的麻袋展現在嬴政面前,嬴政看了一眼,面露疑惑道:“稻谷?難道這就是墨卿要獻於寡人的大禮?”
墨君點點頭道:“正是。王上有所不知,其實臣相比‘醫道’和‘商賈之道’,‘農植之道’才是臣最精通的技術。”
“而這些稻種正是臣潛心研究多年,培育出來的‘第一代改良稻種’,此稻種與我秦國現有稻種相比,所結果實產量,比原有稻種產量大約能提升五至六成。”
聽著墨君的敘述,剛開始嬴政還有些漫不經心,然而當他聽到最後的‘五至六成’四個字後,嬴政倏然起身,驚呼道:“墨卿此言當真?”
墨君拱手道:“臣自然不敢欺君,此稻種臣在南郡已經進行過一次實驗種植,所得產量數值,準確無誤。”
此言一出。
刹那間。
整個章台宮內都陷入了一片死寂。
就連一向性格淡然,神色冷峻的蓋聶,在墨君說完這番話後,也是微微瞪大眼睛,露出了幾分難以置信的神色。
而嬴政更是親自走下王座,目光死死盯著麻袋裡的稻種,眼睛裡血絲都因為過於激動爆裂出來,使得整個人看起來竟有幾分猙獰可怖的感覺。
好一會兒。
才見嬴政緩緩轉身,一把抓住了墨君的肩膀,強行壓抑自己的情緒,嘶啞著嗓音道:“墨卿可知你立下了何等大功?”
墨君道:“大概知道。”
嬴政抓住墨君肩膀的雙手微微顫抖,道:“若是墨卿此言為真,你立下的將是不世之功,寡人必將親自為你封君,立功德聖碑。”
看著嬴政這幅已經激動到渾身都快要忍不住發抖的模樣,墨君遲疑了一下,還是提醒道:“王上,其實這只是臣為陛下準備的第一份禮物。”
“???”
話剛出口,這一次就連身後的黑羽都忍不住朝著墨君投來驚異的目光。
這事他怎麽不知道呢?
而嬴政和蓋聶更是瞬間懵逼,這份禮物······居然還只是第一份?
“墨卿······還有何禮物,都一起呈上來吧!”
嬴政努力控制住自己激動的心緒,希望盡量保持自己在臣子面前,身為君王的威嚴,然而當墨君後面的幾份禮物拿出來之後,嬴政瞬間就繃不住了。
“這是臣意外發現的另一種‘堆肥發酵’技術,用這種技術製造出來的肥料,應當還能在現有基礎上,再次將糧食產量提升兩到三成。”
“這是臣發明的“曲轅犁”,當下的耕犁大多是直轅,需要至少用兩頭耕牛才能拉動,而這種‘曲轅犁’只需一頭耕牛便可犁地耕田。”
“這是臣發明的‘水車’,使用這種工具,不僅可以讓農田的灌溉更方面,同時也可以讓高原上的耕地,也能順利灌溉農田。”
“這是臣發明的“打稻機”,能讓糧食收割時更加節省力氣。”
墨君抬手直接丟出四個‘王炸’,當場就把嬴政、蓋聶、以及黑羽三人全都炸懵了。
嬴政接過墨君遞過來的四份密圖,一份一份仔細的看著,肩膀幾乎是止不住的顫抖。
片刻後。
嬴政終於按捺不住自己激動的內心,瘋狂大笑起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看著嬴政像個瘋子一樣在章台宮內肆意狂笑,現場三人都沒有阻止,唯有蓋聶悄然走出門外,驅散了附近所有的宮殿侍衛。
未來的嬴政是個‘暴君’,是“始皇帝”。
但似乎很多人都忘記了,在呂不韋倒台之前,嬴政這個君王當的其實和傀儡沒有太大區別。
沒有人能感受到,面對呂不韋的壓迫、親弟弟的背叛、以及親生母親想要造自己的反······在這樣的環境下,嬴政究竟承受了多大的壓力。
然而現在,隨著墨君給予他的這一點‘小小的助力’,擺在嬴政面前的所有壓力,瞬間全都不攻自破。
正可謂撥開雲霧見青天。
自出生以來。
嬴政的心情從未像今天這般美好, 哪怕如今外面正是夜色朦朧,可嬴政卻仿佛見到了一輪初生的晨光揮灑而下。
不知過了多久。
嬴政總算是逐漸恢復了平靜。
他緩緩抬頭看向面前三人,道:“寡人有些失態了,讓幾位見笑了。”
這或許還是嬴政成為秦王之後,第一次說出這般謙遜之言,然而此時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嬴政臉上卻帶著極其燦爛的笑容。
不過這一抹笑容很快變得肅穆,只見他驟然開口道:“秦國右庶長墨君接詔。”
墨君拱手一禮,道:“臣接詔。”
嬴政沉聲道:“寡人令你秘密攜帶所有稻種,即刻前往巴蜀做好一切準備。明年開春之後,將所有新稻種全部種下,明年秋收,寡人要看到千畝良田結出碩果。”
“此事全權交由你秘密進行,在此期間,伱要什麽,寡人給你什麽。若是中途遇到任何阻礙,寡人允許你擁有先斬後奏之權。”
說到最後,嬴政眼中驟然閃過一絲森然的殺意。
顯然事情都已經到了這一步,嬴政也不可能在意什麽所謂的‘全局’了,這個時代但凡有人想搞事,就算是呂不韋,嬴政也必然會冒著風險直接將其斬草除根。
“是!”
墨君沉聲應了一句。
隨後便趁著夜色,帶著黑羽兩人,悄然離開了鹹陽宮。
而就在墨君離開後沒多久,鹹陽宮內一支專門守衛嬴政的衛隊,也悄無聲息的消失不見。
而這一切都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