郅都選出的這十八匹幾乎被榨乾的好馬,就算是在劉彘的授意下內定為上等馬了。
其實,要不是欒樹他們看它們過於優秀,而把它們用的太狠,這些馬就是公開評選,也可以選上上等馬。
用的太狠也沒關系,好好調養一段日子,這些馬就可以恢復如初,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一個個都是毛發失去光澤,無精打采的樣子。
可劉彘不想出這個錢。這樣的一匹好馬養一日,就抵得上養五名精壯大漢的費用。
養馬很費錢,雖然早就有這個心理準備,可真的養起來,劉彘面對每日的巨額花費,還是肝疼。
“衛公,這次借馬下崽,耗費甚大啊!”
衛綰點點頭,道:“大王現在知道此事不易了吧?”
劉彘“嗯”了一聲,道:“現在,我知道我大父為何要建三十六處廄苑,也知道我阿父為何讓那三十六處廄苑慢慢廢棄了。”
衛綰笑了,說道:“大王,孝文皇帝也不想讓匈奴人欺負,故而建三十六處廄苑,想讓我漢的騎兵與匈奴人無異。
為了養馬,孝文皇帝也是節儉躬行,就是他喜歡的美人,平日裡也是穿的與尋常百姓無異。想起來,真是讓人心酸啊!”
劉彘說道:“我大父是個好皇帝。”
衛綰點頭,道:“嗯,孝文皇帝確實是好皇帝。”
劉彘又說道:“我阿父呢?他算不算好皇帝,畢竟三十六處廄苑是在他手裡慢慢廢棄的。”
衛綰拉住韁繩,戰車慢慢停了下來。
“大王,今上也是好皇帝,陛下之所以廢棄三十六處廄苑,無非是看到養三十六處廄苑的花費,與和匈奴人和親的費用相差巨大,和親花費的要少的多罷了。”
“嗯,是少的多,公主不值錢是吧!”
衛綰搖搖頭,開始繼續駕車。
劉彘站在後面想著,大漢與匈奴人和親其實是沒什麽用的。最近聽周亞夫說,匈奴人一邊派人迎親,一邊在雁門關那邊調集人馬,很是反常。
劉彘覺得,只要這邊迎親的人離開,雁門關那邊必然會打起來。
周亞夫也說有這種可能,還說匈奴人無信義,這種事肯定乾的出來。
要想改變這種狀況,必須養馬,養好馬,然後殺入匈奴人那裡,永絕後患。
“衛公,我阿父說,只要我弄到一萬萬金,他就下令重啟三十六處廄苑。衛公,我如何能弄到這一萬萬金?”
怎麽弄到這一萬萬金?衛綰聽了也很頭疼。不過,他知道就是大王把城裡的權貴們坑死,也弄不到這一萬萬金。
“大王,只靠出賣上等馬的名額,想必是無法弄到這一萬萬金的。”
“我知道,這出賣名額的事情,不是意外嘛。我也不想這樣,可事情走到這一步了,我隻好勉強為之。好在此事甩鍋給郅都了,他是蒼鷹,這城裡的人都怕他,他必然會把此事辦好。”
對郅都的辦事能力,衛綰還是有信心的。現在聽劉彘這麽說,他就點了點頭,說道:“大王趁著郅都在上林苑出了那麽一檔子事,就把他弄來做舍人,是不是早就想到有今天啊?”
劉彘搖頭,道:“真的是意外啊!我原本只是想借馬下崽的,可後來卻發現,那些人很是在乎自家的馬是否能評上上等馬。早知如此,我就把上等馬的名額放寬,搞個百八十匹,這樣我就不為難了。”
衛綰搖搖頭,心說百八十匹,怕是隻這賞金你就拿不出來。
不過不要緊,你不用給他們賞金,他們會給你錢,讓你把他們的馬選為上等馬。 可人多嘴雜,此事必然會泄露。到時候,大王的名聲,還有陛下對你的追究,怕是你吃不了兜著走。
想罷,衛綰歎了一口氣,語重心長的說道:“大王,這名聲很重要啊!大王不可因小失大,大王今後的……”
“好了好了,衛公,若是我這面子值錢,能換來一萬萬金,我就不要面子了。”
衛綰搖頭苦笑,心說這大王養馬都養魔怔了,連面子都不想要了。
劉彘扭頭看到司馬相如騎在馬上很悠閑的樣子,就朝他喊道:“太傅,你有什麽辦法,可以讓我弄到一萬萬金。”
司馬相如瞥了他一眼,道:“刮地皮啊!膠東國的地皮……”
不等他說完,劉彘就喊道:“太傅想逼我的子民造反耳?”
司馬相如道:“大王讓臣下給張公去信,信上不是說讓他狠一些,總要多弄來一些錢嗎?”
劉彘瞪了他一眼,道:“太傅,我的意思是讓張公辦案的時候,對那些犯案之人狠一些,總要從他們身上多弄到一點錢。你是怎麽寫的,讓張公刮我膠東國的地皮嗎?你我還想不想去封國了?你就不怕前腳踏上封國的土地,後腳老百姓就會吃了你嗎……”
劉彘狂噴司馬相如, 司馬相如確實懵了,心說難道我理解錯大王的意思了嗎?難道不是大王說的讓張公狠一點,拿出當初做廷尉的架勢來,好好地在那裡搜刮一番民財。
難道大王當初說的是搜刮那些犯案之人的?想不起來了,看來是我理解錯了,大王必然不會讓張公搜刮民財,而是從那些犯案之人身上榨取錢財。
“大王大王,回去後我就給張公寫信,讓他隻榨取犯案之人的錢財,莫要搜刮民財……”
劉彘惡狠狠地盯著他,過了一會兒才說道:“怕是晚了,估計張公已經把膠東國的地皮搜刮了一遍了。”
司馬相如愣了一下,說道:“張公去往膠東國做相,不過才短短的兩個月,難道……”
劉彘搖頭歎息,道:“你是不知道張公的手段,你別看他在這裡時是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你別忘了,他畢竟是做過廷尉的人,有的是收拾人的手段。”
司馬相如想想也是,張歐做廷尉,每個案子必然親自過問,然後才送往皇帝那裡。
像張公這等做事細心的人,不做事便罷,若是做事,必然很厲害。
可那些話是大王說的嗎?還是我理解錯了?
難道,這口張公搜刮地皮的鍋,最後就是我來背了嗎?
再看那位大王,此時正背對著自己連連歎息,好像是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
司馬相如確定,當初自己確實理解錯大王的意思了。來往書信皆是我經手,若是出錯,那就是我的錯。
“大王,臣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