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啟和劉武回到各自的安車上後,劉啟的安車便駛回了原來的地方。這樣一來,兩邊再次成為對峙的陣勢。
但十分明顯,皇帝這邊的陣勢要弱一些。來迎接梁王的大臣很多,隨從護衛雖然也多,但比起梁王那邊來,就顯得太少了點。
此時,最緊張的人就是周亞夫了。諸侯王進京朝覲,負責迎接事項的本來應該是大行。
可上一位大行被王皇后坑死後,這個官職就一直空著。
這次梁王進京朝覲,劉啟為了顯示重視,就臨時讓太尉周亞夫負責接待事宜。可現在成了這個樣子,也是周亞夫沒有預料到的。
周亞夫知道梁王帶來的人馬很多,但他想到梁王與皇帝的兄弟之情甚篤,而梁王又十分講究排場,畢竟是大漢第一諸侯王,梁王講究一些,排面搞的大一些也正常。
周亞夫原先想著,皇帝都不管的事情,自己瞎操心做什麽。於是,他只是按照慣例,讓梁王的軍隊在指定的地方宿營,沒有允許不許擅自離開。
除此之外,他再也沒有做任何應付突發狀況的準備。
可現在這個陣勢……周亞夫倒吸一口冷氣,看向皇帝那邊。
皇帝看上去卻是很沉穩的樣子,只見他嘴角微微上揚,似乎帶著幾分笑意。
周亞夫懸著的心放下來一半,心說梁王畢竟是皇帝的弟弟,兩人只要見了面,敘敘兄弟之情,自然也就無事了。
其實,這也就是周亞夫自己安慰自己罷了。梁王那邊傳來的陣陣戰馬嘶鳴聲,還有兵器甲胄的磕碰聲,都讓這位身經百戰的老將軍清楚地意識到,大戰一觸即發,只是缺少一個引頭而已。
周亞夫回頭看向城門那裡,心說若是梁王揮軍進攻,皇帝萬萬不可向城門那裡跑。這許多人一齊湧向那裡,不用梁王的人動手,自己人就把自己人踩死了。
周亞夫又看向別處,最後把目光鎖定在正對面……
若是梁國軍隊進攻,自己拚了老命也要護衛皇帝向那邊跑。
那邊,就是梁王劉武那邊。周亞夫知道,現在這個陣勢,掉頭逃跑就是死路一條,反而迎著敵軍拚死殺過去,倒是說不定能殺出一條活路來。
雖是這麽想,可周亞夫看看自己乘坐的這輛豪華馬車,便重重地歎了一口氣。
再看看自己的官袍,還有那把佩劍,又是歎了一口氣,心說就這些,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活下來,就更別想著保護陛下周全了。
就在周亞夫心神不定地左顧右盼的時候,就看見一輛戰車出現在兩軍中間。
這輛戰車看著眼熟,周亞夫仔細看了看,發現這輛戰車正是自己送給劉彘的那輛。
再看駕車的人,果然是衛綰。
戰車行駛到皇帝面前後,一名侍從就把劉彘從皇帝的安車上抱了下來,然後直接放在了戰車上。
劉彘站在戰車上後,就高興的說道:“還是在這裡舒服啊!”
劉啟一聽這話就“嗯”了一聲,劉彘趕緊又說道:“當然,坐在阿父的車上更舒服。”
劉啟揮揮手,意思是忙你的去吧!
劉彘行禮,然後就接過衛綰遞過來的一面令旗。
這時候,已經有人用馬車拉來了一個穿著匈奴人衣服的草人。
劉彘的戰車隆隆前行,一直行駛到梁王劉武面前後才停下來。
“請仲父觀禮!”劉彘行禮道。
劉武正看著那個草人迷糊呢,皇帝說這個彘有東西要給自己看,
莫非就是那個穿著匈奴人衣衫的草人嗎? 這會又說請自己觀禮,劉武不僅心生疑惑,想著皇帝是不是正在拖延時間好調兵遣將啊?
可想到自己的手下人數眾多,且全是速度極快的車騎,就是皇帝現在調兵也來不及,劉武又放心了。
他知道,只要自己一聲令下,手下的千乘萬騎就會如洪水猛獸一般殺過去。城門狹窄,那些人是無處逃跑的。
不怕,任你搞什麽吾也不怕。
想到這裡,梁王笑了,看著劉彘說道:“觀禮?那個匈奴草人嗎?”
劉彘笑了笑,說道:“仲父,您看著就是,什麽叫萬軍叢中取敵酋首級如探囊取物一般。”
說完,劉彘手裡的令旗一揮,就聽遠處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
而拉著那個草人的馬車此時也開始狂奔起來……
很快,眾人就看見一隊五騎飛馳而來……
就在眾人不知是怎麽回事的時候,只見跑在第一名的那名騎兵上身突然立起,手中拿著的也已經是拉開的弓箭……
只見他對準了那架奔跑著的馬車,“嗖”一聲就射出了一箭……
射出這一箭後,這名騎兵便調轉馬頭。緊接著,第二名、第三名、第四名、直到第五名騎兵都是這樣射出了一箭。
而做完這一切後,這一小隊五名騎兵又是恢復了隊形,轉眼間就駛離了這裡。
拉著草人的馬車跑向皇帝這邊,隨後又跑向梁王這邊。
此時,喝彩聲已經是此起彼伏,如山呼海嘯一般。
馬車在梁王面前停了下來,梁王看到那個草人的面部已經是插了五支箭,且箭箭透過草人的腦袋。
梁王心裡一驚,他是打過仗的,知道兩個人都騎馬跑著互射有多難。
草人被馬車拉著跑,且跑的還很快。騎兵追逐射之,五人皆射中草人的面門,這也太難了吧?
劉武倒吸一口冷氣,心說這些騎兵這麽厲害嗎?南軍乎?北軍乎?還是宮裡的宿衛?
他看向劉彘,似乎是想從劉彘臉上找到答案。
而劉彘只是指著草人說道:“仲父,怎麽樣?五支箭都射中匈奴人的面部,厲害不厲害?”
劉武默默點頭,心說確實厲害,自己手下的那些騎兵中也有射箭厲害的。但要是挑出五人依次射之,且箭箭皆中面門,好像就有點難了。
劉武知道,匈奴人打仗厲害,無非就是以騎射擅長。現在,他看到那五名漢軍騎兵也有這般本事,心裡不僅就犯起了嘀咕。
這些騎兵到底是誰的手下?此時出現在這裡真的只是請自己“觀禮”嗎?
“彘,這就是你想讓本王看的東西?”
“嗯,仲父,請仲父觀禮。”
不知為什麽,劉武原先覺得輕松了許多的身子,此時又變得沉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