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劉彘眼裡,自己的這幫兄長們都不太靠譜。
比如說四哥劉餘,他讀書不行,養狗的本事卻很大,“每鬥狗多贏”。
還有五哥劉非,仗著他力氣大,幾乎和每一個兄弟都打過架。
就是小不點劉彘,也經常被他以舉高高的名義,拋起來接住,再拋起來接住,再拋起來,或許就接不住了
劉彘很煩他這樣,所以經常會躲著他。
而六哥劉端就不是這樣了,這人好像是有隱疾在身,整日就是一副病怏怏的樣子,旁人都會離他遠一點。
七哥就是劉彭祖,這人好耍小聰明,先生們私下裡都說他成不了大器。
那意思就是,他不會是一個合格的諸侯王。
王者都是大器之人,劉彭祖只有十來歲,就已經被那些頗有眼光的老夫子們定性了。
八哥劉勝,小小年紀經常偷酒喝,而且酒量和大人無異,這就很讓人掉眼珠子了。
九哥劉發比較正常點。但因為其母原來是賈姬的奴婢,又來被喝醉酒的劉啟寵幸才有的他。而他的阿母向來不受劉啟喜愛,所以這劉發就有些自卑。
但這個九哥對劉彘很好,以前劉彘逃學請假,大都是讓他代為請假。
所以,劉發經常會因為此事被劉啟責罵。
劉彘知道自己的這些兄長們都不靠譜,但劉彘依然很尊重他們。
兄友弟恭,大漢以孝治國,劉彘志向遠大,是萬萬不會在這些事情上失分的。
今日劉彘沒有找到劉發,只能坑一次劉勝了。
不過劉彘已經想好了,回頭弄一甕酒送給劉勝。
離開天祿閣後,劉彘就命侍從帶著他出宮。
出宮?這兩人頓時驚了。
自打進了未央宮,兩人還一次沒有出去過呢!
這后宮是有規矩的,宦官宮女擅自出宮,輕則打斷腿,重則丟命。
若是帶著這位膠東王出宮,兩人下場就是一個死。
兩人幾乎是想也沒想,同時跪下喊道:“殿下饒命、殿下饒命”
接著,兩人就開始“砰砰”的磕頭。
反應有點大啊,劉彘看著眼前磕頭不止的二人想著。
劉彘知道宦官不許擅自出宮的這個規矩,所以等這兩位磕頭磕的分不清楚東西南北的時候,劉彘就說道:“爾等,多久沒有出宮了?”
“啊?”
“啊什麽啊,我問你們有多久沒有出宮了?”
有多久了?兩人仔細回想著。
可隨後這兩位就想到了,不管有多久,今日也不能出宮。
“殿下,奴婢等願意老死於宮中。”
“呵呵,寧死不屈是不是?”
“奴婢不敢,只要殿下不出宮,奴婢等就是死在這裡也行。”
“你”
可看到這兩位侍從鬢角那裡都是有了一些白發,劉彘便沒了脾氣。
因為劉彘上次擅自進入宣事殿,王美人現在給劉彘派的侍從都是年紀大一點的宦官。
這樣的宦官在宮裡呆的年頭已經很長很長了,做事就比較老道,也比較奸猾,劉彘有時候就糊弄不了他們。
殿下逃學這種事他們一般不管,反正最後王美人責罰的是這位膠東王。但和他擅自出宮就不行了,最後受罰的一定是侍從。
膠東王年歲小不懂事,爾等也不懂事嗎?最後受罰的肯定是他們。
所以,只要沒有命令,即使是老死宮中,
也萬萬不可踏出宮門一步。 深宮似海可不是說說玩的,這裡邊可是淹死過無數的男女啊!
劉彘有些惱火,可又拿這兩位宦官沒有辦法,隻好暗自說自己要做一個仁義的諸侯王,不可過於難為下人。
“好吧,不用你們帶我出宮了,你們就陪我到宮門那裡走一走好了。”
“隻走走不出去?”
“嗯,隻走走不出去。”
上次在宣事殿外面,劉彘說只看看不進去,到最後真的就沒有進去。
兩位宦官也是信了他的話,便帶著他來到了宮門這裡。
劉彘真的很想出去看看,可為了不牽連這兩位宦官受罰,就主動停在了宮門裡面。
“去,把門外把一個叫司馬相如的叫來。”
宦官做過這種叫人的事情,其中一個就跑到皇宮門口值守的甲士那裡,低聲說了幾句話。
沒一會,就見那名甲士離開了。又過了一會兒,一名穿儒士衣衫的年輕人就出現在宮門外面。
“司馬小犬司馬小犬”
劉彘一邊喊著一邊跑了過去。
司馬相如有點懵,他真的沒有想到這皇宮裡有人會喊他這個名字。說實話,他自己都快把這個名字忘記了。
他看向這個還不及他腰高的小諸侯王,頓時想起昨日在宣事殿外面的事情。
當時這位膠東王是怎麽說的來,哦,“前有藺相如不辱使命完璧歸趙,今有司馬相如奉梁王之命敬獻子虛賦,你與他皆相如,就不知今日你是不是也如藺相如一般不辱使命啊!”
真的是慚愧啊,皇帝看了那子虛賦後,只是將竹卷放在一邊,並沒有像其他人看後那般高聲叫好。
這樣,自己算是有辱使命啊!
就在司馬相如愣神的時候,劉彘突然喝道:“司馬相如,見了本王為何不拜?”
司馬相如趕緊跪下,道:“司馬相如拜見大王。”
劉彘瞅了瞅他,心說這是自己的第一位大臣,不是應該說“臣司馬相如拜見大王”嗎?
“司馬相如,你是沒有接到我阿父的詔書嗎?為何見了我不稱臣?”
司馬相如抬起頭來,隔著門檻平視著裡面這位小諸侯王,道:“相如昨日已接到詔書。”
“既然已經接到詔書,為何見了本王不拜,難道你不想做這個王太傅嗎?”
司馬相如如何會不想做這個王太傅,要知道他以前可是家裡捐糧給他換了一個郎官,最後才做了武騎常侍。
王太傅,兩千石的高官,屬於祖墳冒青煙了。
可司馬相如也是有幾分傲氣的,自持才高便有些放曠,原先在劉啟身邊做武騎常侍的時候,因為做的辭賦被劉啟不喜,一氣之下便跟著梁王去了梁國做了一個普通門客。
這次突然接到詔書,命他做膠東王的太傅,其實他是十分願意的。
他看過賈誼的《治安策》, 並崇拜賈誼,而賈誼也做過王太傅,並且是梁懷王的王太傅。
想不到有一天他從梁國來長安,竟然可以做膠東王的王太傅。
真是老天有眼啊!
只是,他要守住自己的最後一點傲氣。
“大王,賈師治安策中有言,諸侯王太傅不稱臣。”
劉彘愣了一下,隨後就問道:“那稱什麽?”
“師尊!”
劉彘看著他沒有說話,過了好一會兒才說道:“好吧,你想稱什麽就是什麽,稱呼自己小犬也無所謂。我是一個開明的諸侯王,不計較這些。”
司馬相如愣了一下,隨後就有些激動地看著劉彘,同時在心裡喊著,賈師、賈師,你聽見了沒,我遇到一位講道理的諸侯王啊!
而劉彘只是淡淡地說了聲,“起來吧,既然不想稱臣,以後也不用跪拜我了”。
說完,劉彘轉身就走。走了兩步又回頭說道:“後日還是這個時候,在這裡等我。”
司馬相如剛想說什麽,劉彘已經邁著小短腿走了。
兩名侍從跟上去以後,劉彘說道:“本大王說到做到,沒有出宮,這逃學的事情”
侍從趕緊說道:“殿下並沒有逃學,只是有些不舒服,四處走了走後便好了。”
劉彘仰臉看了看這名侍從,然後背手朝前走去
司馬相如說的這賈師,還有治安策,我一定要看看。不然,這司馬相如不肯稱臣啊!
本大王的第一個臣子竟然不稱臣,而想讓我稱他為師尊,這以後的隊伍怎麽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