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漢的南軍北軍,雖然日常訓練也很嚴格,可劉彘想要的騎軍,是能打過匈奴人的軍隊。
所以,劉彘的練兵手段就很新奇,讓這些在北軍裡面的老兵油子們一時還適應不了。
但劉彘相信,幾個月下來,他們就會脫胎換骨,變成自己想要的那種樣子。
“大兄,我現在只有二百五十人,他們還只是犬,以後會成為虎狼。”
說這話的時候,劉彘雖是笑嘻嘻的說的,但劉榮卻聽出來一股寒意。
想想自己的太子親衛只有不到百人,再看看不遠處頂著烈日訓練的那些“犬”,劉榮心裡的寒意更濃了。
比起這些“犬”來,自己的那些親衛根本就不值得一提。
而且,這些“犬”以後會成為虎狼,到時候,自己的那些親衛就是獵物。
十弟帶我來這裡看這些,到底是什麽意思?
就在劉榮揣摩的時候,劉彘突然指著前面喊道:“大兄快看,真正的犬來了”
劉榮朝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見一隊人牽著狗過來了。
看到那些狗,劉榮心說這有什麽?不就是那些弟弟們常玩的鬥狗嗎?
“大兄,這些犬原先都是四哥的,四哥去了封國以後,就成了我的了。”
看著說的一臉興奮的劉彘,劉榮心說這個十弟也是一樣的啊,和自己的其他弟弟一樣,都喜歡鬥狗走馬罷了。
“大兄,這些犬在四哥手裡的時候,那就是玩物。在我這裡就不一樣了,它們會成為軍犬,可以送信,可以帶路,可以衝進匈奴人的戰陣,咬匈奴人的馬蛋子”
劉榮驚了,他看著還不及他腰高的劉彘,心說自己這個弟弟,終究是和別的弟弟不一樣的。
可他讓自己看這些到底是什麽意思?炫耀嗎?還是
“大兄,那邊坐吧,我的郎官已經在那邊樹下擺了吃食。”
兩人走到一棵樹下,樹蔭很大,走過來後就感到一些涼意。
坐下後,劉彘說道:“大兄,今日請你吃的東西,和那些士卒吃的是一樣的。”
劉榮看看擺在面前的吃食,心說這都是一些什麽東西啊?
瓦甑裡裝的是一點麥粥,肉食也有,幾片乾肉,還有幾隻烤的糊不拉幾、看不出是野兔還是
野鼠?
劉榮盯著那些東西漸漸皺起了眉頭。
劉彘招招手,欒樹走過來,拿起那個看不出是野兔還是野鼠的東西,上去就狠狠地咬了一口。
“香,真香”
“大兄,大軍千裡征戰,難免有糧草不濟的時候。所以,我讓我手下的人,都必須學會就地取食。”
“就地取食?”
劉彘點點頭,又說道:“意思就是有什麽吃什麽,只要毒不死人,都可以吃。”
劉榮指著正吃得滋滋有味的欒樹,說道:“那此物是”
劉彘一擺手,說道:“此物是什麽不重要,只要能吃,吃了有力氣打匈奴人就行。”
這時候,劉榮終於明白擺在面前的那些草根和樹葉是什麽意思了。
那就是這些東西不是草根樹葉,而是吃下去就能活命、就能和匈奴人打仗的東西。
“大兄,不吃點什麽嗎?畢竟這些東西這裡一點也不缺,到了大漠草原上,說不定就是山珍海味,且是夢寐以求的吃食啊!”
說完,劉彘哈哈大笑起來
劉榮已是懵了,
劉彘說的這些,對他來說太過於陌生了。 什麽夏天穿皮襖、冬天光膀子練兵,什麽就地取食,什麽咬馬蛋子
這些東西都是這十弟弄出來的嗎?
弄出這些東西來,就是為了打匈奴人?
可他只有六歲啊,且是膠東王,一位諸侯王想這些事情做什麽?
難以理解,劉榮打算回宮的時候問問他的阿母。
就在劉榮想不明白的時候,劉彘突然說道:“大兄,最近有人瘋傳,說是我養馬練兵,是為了將來造反,對此大兄怎麽看?”
怎麽看?劉榮根本不相信他會造反。
事情明擺著,一個六歲的諸侯王,此時做什麽也沒人會當真吧?
當然,他若是去了封國也這樣搞,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十弟哪裡會造反,不過是玩玩罷了。”
“呵,大兄倒是比那些人強多了。看有人就不這麽說,那人跑到阿父那裡說,說我子弄父兵,侵佔上林苑用以練兵,就是為了謀反。”
“誰啊?誰這麽說?”
“是誰我就不說了,省的影響你們的母子關系。”
“哦,十弟不肯說就什麽?”
看著劉榮一臉驚愕的樣子,劉彘笑了笑說道:“我可沒說是你阿母說的啊!”
劉榮瞪了他一眼,心說你這算是沒說嗎?
不過,他相信自己的阿母一定會說這話。阿母什麽都好,就是不肯容人,容不得任何人比她強,也容不得任何人超過她的兒子。
估計是阿父最近一直說十弟不錯,被自家阿母聽到了,故而說了那些不該說的話罷了。
深知自己阿母秉性的劉榮,想到這裡便長長地歎了一口氣,心說有母如此,也不是自己能選擇的。
“十弟,我阿母她”
不等他說完,劉彘便滿不在乎地說道:“無事,你阿母還傷不了我。倒是你,若是去阿父那裡也這樣說,阿父一定會相信我要謀反。”
劉榮有些奇怪,趕緊說道:“我為何要去阿父那裡這樣說呢?”
“大兄,你今日來此,你阿母定然是知道的,你回去後,她定然會問你,你也會對她詳說。她知道這裡的事情後,定然會逼你去告訴阿父。”
劉榮想了想也是,以阿母的秉性,定然是這個樣子。
“十弟放心,我回去後定然不會告訴阿母這裡的事情。”
劉彘搖頭,道:“大兄不必這樣,你可對她詳說。你去阿父那裡的時候,也可按照你阿母的意思對阿父說。”
劉榮愣了,心說他這是什麽意思?
劉彘又說道:“我總不能讓大兄為難。”
哦,原來是這樣。十弟這麽小,就懂得這些,也真是難得啊!
劉榮正待說什麽,劉彘突然喊道:“郎官,你這是做什麽?要把這裡的東西都吃了嗎?”
正胡吃海塞的欒樹趕緊放下手裡的吃食,哈哈大笑著跑了
“我這郎官真的很不懂事啊,大兄還在這裡,就想把這些東西都吃了,也不知道給大兄留下一點。”
劉榮看著擺在面前的草根樹葉,還有那個疑似野鼠的東西,心說那個郎官還是慢了,該把這些都吃完的。
“大兄,吃一些吧,不夠的話,我讓他們再送點過來。”
劉榮趕緊擺手,說道:“不用不用,我不餓。”
劉彘拿起一個烤的糊不拉幾的東西,遞到他面前說道:“怎麽會不餓呢?大兄還是吃點吧。”
說著,劉彘把那東西放在了劉榮手裡。
劉榮捧著那東西,頓時不知道如何是好。
而劉彘,拿起最後一個已經吃了起來
這晚回宮後,事情果然如劉彘所說的那樣, 栗姬得知劉榮看到的那些事情後,就逼著劉榮去找皇帝,讓他把看到的事情都告訴皇帝不說,還讓劉榮參奏膠東王,說他侵佔上林苑,私下裡練兵,意圖不軌。
劉榮也是驚了,心說事情怎麽就會跟十弟說的一模一樣?
好在劉彘已經提前跟他說了,不讓他為難,見了皇帝盡管照著栗姬說的去說。
就這樣,劉榮帶著對阿母的不悅,帶著對劉彘的歉意,把事情都對劉啟說了。
沒想到,劉啟聽完後只是笑了笑,便讓他回去了。
他走後,劉啟便搖搖頭,心說我的虎子說太子一定會來,一定會說那些話。
果然如此啊!
被一個六歲的孩童擺布到如此地步,這大漢怎敢交到他的手裡。
劉榮從宣事殿出來後,緊繃著的心也終於放了下來。
覺得阿父沒有生氣,自己也就沒有傷害到十弟。
而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來這裡之前,王美人和劉彘已經先來過了。
兩人把白天的事情當做家常話都說了,劉啟也是聽的很高興。特別是聽到劉榮根本不敢吃烤的那些野鼠,就哈哈大笑起來
大軍遠征,什麽事情都可能遇到。若是這帶兵的將軍和士卒一樣,都能在糧草不濟的情況下吃野鼠草籽活下來,那漢軍的生存能力一定會超過從前很多。
膠東王的這個練兵方法很好,值得南軍北軍效仿。
嗯?膠東王?這樣的兒子不應該是太子嗎?
至於此時的太子,真的只會學舌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