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的早上跟在地表還是挺不同的,濃稠的空氣帶著一點煙味兒,窗戶上映照著閃爍的霓虹光,和門外吵雜的,陌生的聲音。緹巴斯翻滾的下了還不熟悉的床,開門見到已經起了的張科坐在陽台邊,懶懶的看著外面。松散的黃紫霓虹,穿過煙,在他臉上搖擺。他轉頭看向緹巴斯,把沒抽完的煙按在桌上熄滅,嘴角微微上揚。
“你醒啦?”
“嗯。”一股淡淡的醬油味飄了過來,緹巴斯往那氣味看去,桌上擺著一盤涼菜。
“那是早上做的涼拌水母,快吃吧。你們地表卷軸水母吃的少吧。”
在地表卷軸水母(Scroll Jellyfish)一公斤應該就要500多索(Sol)。平時確實很少吃,不煮的話會有一種獨特的腥味隨後跟著一股微甜,緹巴斯還挺喜歡這種吃法。
“嗯,謝謝叔叔。”
“哼,謝啥—”張科轉頭看回外面惺忪的街道,“吃完收拾一下行李,逆戟鯨號今天就進港了。”
緹巴斯開動了,在大快朵頤的間隔看向陽台。在張科的背影前,窗戶外面慵懶的城市依稀閃爍著幾許路燈和招牌,海珠的早上比晚上還亮。以前的麥克斯韋城早上雖然也沒有太陽,但是早起上班的工人會把街道整的熱熱騰騰的,燈光也會比晚上更亮,顏色更暖。
吃完了早餐,緹巴斯想起昨天出發前給母親打電話的約定,小樓撥通了號碼,電話那頭隻傳來等待接通的雜音,估計是那邊夜還早著。
張科也下了樓,穿上了厚厚的大衣。海珠的清早的街道冷的刺骨,估計是因為一晚上街道的供暖都是關著的緣故,地上也結了薄薄的一層冰。
很快張科和緹巴斯就出發了,海珠的碼頭在城市的底部,要從外圍過去必須經過城市中心。街道供暖開啟的聲音在腳底哄哄作響,道路兩邊開始有微暖的風吹過腳踝。海珠的早晨開始哄鬧了起來,迎面兩三個小夥肩上扛著奇怪的水產從倉庫走到店面,估計是今天去賣。旁邊各式商店招牌開始忽閃直到徹底打亮,老板叼著煙將店鋪鐵門從下拉起,見到張科走過回頭揮手致意。
等要走到碼頭的時候估計已經過了半個小時,整個城市已經徹底醒了過來。碼頭大門下人滿為患,擠滿了進進出出的船員。門柱前靠著一個駝背的老人,眯著眼睛看著來來往往的行人,嘴角上揚帶著一絲不屑。看的張科走近,老人轉過來對著張科揮手。
“這就是要去找妹妹的那個小子?”老人指著張科身旁的緹巴斯說道“這才幾歲啊,在下面能幫上忙嗎?”
“小夥子身材挺結實的。丹尼斯到了沒?”
“快到了,快到了,今天碼頭熱鬧啊,他們應該就在下面等著了。”
張科也靠在門柱上,從大衣裡掏出煙盒,突然好像意識到什麽又準備放回去,老人看到了煙伸手要了一根。點上煙,眯著的眼睛微微睜開,又上下打量了一遍緹巴斯。緹巴斯下意識整理了一下著裝,身板挺直。
“小子出過咱墨諾提俄斯域(Menoetius Domain)沒?”
“沒..沒有。”
“你要去阿特拉斯域( Domain)找你妹?那你們地表學的東西可沒用咯。”
張科抬手看了一眼表,然後看了一眼老人。
老人把煙抖了抖,繼續說到:“出去你就知道了,咱域是最好的咯,梳子蟹,卷軸水母,米爾金蟲,其他域都不是找不到就是貴的要死。
幾年前去外域那米爾金蟲一隻賣我快一千索。” 張科笑了笑:“您那都多久以前了。”
老人摸了摸頭“小時候咱也渴望出去跑,誰不是呢,後來才知道哪能有這好呢。”
老人把抽完的煙頭往地上一扔,燃著的煙頭落在冰面上,滋的一聲便熄滅了。“不過啊,”老人拿手一指緹巴斯,緹巴斯也看了過來“你們地表現在不景氣,下來看看好,找個哪個地兒缺人有機會留下來,能混口飯吃對不對。”
緹巴斯看回了漆黑的海面。
海面的平靜突然被打破,烏黑的指揮塔從漆黑的海面探出。隨著海水從指揮塔和寬大的船身上緩開, 這艘潛艇的輪廓也呼之欲出。
“到咯,逆戟鯨到咯!”老頭手舞足蹈的跑向新升的潛艇,擠開一團又一團停步觀望的人們。張科和緹巴斯提起行李緊跟其後。
指揮塔上的艙門緩緩打開,裡面的暖氣霧化成白煙飄了出來。一個四十來歲的男人走了出來。張科走上前與之握手,臉上洋溢著喜悅之情。
“別來無恙啊,丹尼斯。”
丹尼斯微笑著撇了緹巴斯一眼
“這就是那個地表小夥子?”
“您好,我是緹巴斯·艾爾巴(Tibus·Elba)。”緹巴斯趕忙上前與丹尼斯握手。丹尼斯中等身材,比緹巴斯稍矮半頭,臉上皮膚顯得有些粗糙,頭頂著精心梳過的紅發,灰色的瞳孔好似微微起霧。
“我是丹尼斯·卡尼爾(Danis·Garnier)船上的事務長,你在船上就由我指揮,現在跟你講一下…”四五個工人扛著木箱走了過來,在丹尼斯面前一放。
“你先拿著行李進去吧,我這邊完事了下去找你。”
張科拍了拍緹巴斯。
“保重了緹巴斯,有什麽難處你有我電話,靠站了在哪都可以打給我。我反正總會在海珠的”張科比了個電話給手勢。
“嗯,這幾天謝謝張科叔叔了。”
緹巴斯從張科手上接過行李,走上了潛艇的指揮塔,回頭再向張科揮手致意,然後消失在了艙門口。
老人拍了拍張科的背,“小子倒不像你第一次出海,挺果斷。”
張科微微一笑,扶了扶眼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