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然明月之下,人影晃動。
似乎在忙碌些什麽。
“三萬萬斤鮮血。”
聲音從晃動的人影身上發出,渾濁難辨,仿佛浸泡在泥濘當中。
村落靜悄悄,骸骨如林,乾枯的屍體遍布。
“百八對溯月誕辰童男童女。”
人影因為激動而在顫抖,如同飲醉了月光,仿佛醉漢搖搖晃晃。
一疊又一疊頭顱碼的整整齊齊,高約百尺,卻無絲毫血色滲出。
被月色印在地面上的影子稀稀疏疏,破布如麻。
“最後是,您最忠誠的奴仆。”
人影陶醉地張開雙臂,擁抱月光,如同飛蛾。
在皎潔的月色下,黑色長袍開始扭曲變形,血液一寸一寸從中流出,仿佛無窮無盡。
他的身影也一寸一寸矮了下去,直至消失得無影無蹤。
大霧漸起。
將村落,將月光籠罩其中。
…………
江海市,老城區旁。
這裡恰恰是新城區和老城區的交匯處,平日除了白天有車輛來來往往,其余時刻則是寥無人煙。
除了數個規劃當中的半廢棄公園外,就只剩下一盞盞路燈堅強地屹立在坑坑窪窪的路上。
而此刻,霧氣逐漸彌漫,一盞盞路燈被吞噬其中,不見蹤跡,似乎到了另一個世界當中。
車上。
許秀和白荼兩人正在從舊城區到新城區的路上。
“對了,還沒有問你叫什麽名字。”許秀坐在副駕駛位,向一旁開車的白荼問道。
“我叫許秀,你叫什麽?”
白荼:“……”
感情到現在還不知道我的名字。
哦,我也不知道你的,那沒事了。
“白荼。”她聲音有氣無力。
白荼實在是不想和許秀這人糾纏了。
面對如此奇怪,身邊種種謎團的人,最好不要深入了解,有多遠就離多遠。
這才是真正的苟命之法,那些不小心甚微的血魔,早就被淘汰掉了。
“對了,那劍仙……小北給你的那顆糖呢?”白荼問。
她有些舍不得自己數百年的修為。
既然以後必定扯不上關系,那麽趁現在,如果能要回來,就趕緊要回來。
然後溜掉。
天高皇帝遠。
即使是劍仙,白荼也有充足的自信隱藏好身份,讓誰都找不到她。
“糖?吃了。”許秀隨口答道,打了個哈欠,伸了個懶腰。
“?”
白荼頓時瞪大眼睛,捂住心臟,呼吸痛了起來。
“吃了?!不是說要在緊要時候才能吃!”
“現在不就是緊要關頭?忙活到這麽晚,都餓了。吃個糖補充些能量……哦,你也想吃?到我家了作為路費我給你買兩顆。”
這是兩顆糖的問題?
這是我數百年修為的問題!
白荼咬牙切齒:“那-你-可-真-是-太-大-方-了!”
“哈哈,不要這麽說。兩顆糖而已。”許秀有些不好意思。
白荼仰頭。
不行,要哭了。
如果可以的話,她真想把旁邊這個男人撕碎後生吞活剝。
“咦,大晚上的,怎麽起霧了?”
許秀看向窗外。
車已經在不知不覺間駛入到濃厚的霧氣當中,十米外看不見任何東西。
奇怪。
不過許秀今天遇見的奇怪的事情多了去了,
這點兒自然算不上什麽。 而白荼正在氣頭上,自然也沒有在意。
半小時後。
兩人仍在車上,而車仍在迷霧當中,不斷向前駛去。
許秀眉頭一皺:“我記得從老城區到新城區十五分鍾就能到來這……你不會又開錯路了吧?”
“怎麽可能!你又不會開,閉嘴看著我開車就行!”白荼氣衝衝。
“……行叭。”許秀無奈。
這人火氣怎麽這麽大。
又半小時後。
車仍在霧氣當中。
許秀敲著扶手,百無聊賴。
白荼此刻意識到不對勁了。
難不成自己真的迷路了?
不過要強如她,自然不會開口。
於是又半個小時過後。
“吱呀”一聲,車停下了。
許秀被刹車帶來的慣性從睡夢中驚醒。
“嗯?到了嗎?”
他打了個哈欠,環視周圍:“這不是還沒有出去……”
“不對,怎麽還沒有出去?!”許秀終於意識到了不對勁。
白荼松開安全帶,拔下鑰匙,推開車門。
“下車說。”
許秀有些摸不著腦袋,但還是隨著白荼一起下車。
周圍的迷霧比起在車上看更是濃重,仿佛實質化的白牆。許秀看去白荼站的方向,只能看見模模糊糊的人影。
“怎麽回事?”許秀走到白荼旁邊,攤開雙手問道,“鬼打牆?”
白荼表情嚴肅,拿出手機給許秀看:“現在時間是凌晨1點23分,有沒有發覺什麽不對?”
“凌晨1點23分……”許秀一時愣住,但馬上反應過來。
“但現在霧氣是白色!天是亮著的!”
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從他背上索然而生,攀爬而上,直至衝進腦髓深處,如同玄天寒冰凍結靈魂,完全將困意掃到九霄之外。
這也太邪門了!
“怎麽回事?!”
“我怎麽知道!”白荼有些不耐煩,“應該是撞邪了吧。”
許秀:“……”
為什麽說的好像是明天早飯是火鍋一樣輕松自在?
“咱們能不能用種科學的方法來解釋?”許秀的九年義務教育加上七年的中高等教育實在不允許他相信這個說法。
“那你想聽什麽?”白荼翻了個白眼,“磁場倒轉?冰河期提前到來?”
“……還是認為是鬼打牆吧。”
其實白荼也沒有碰見過這種情況。
盡管說她已經活了數千年時光,但大部分時間裡除了吃就是睡,剩下的就是閉關修煉和在逃跑的路上。
不過依據白荼的經驗而談——
“是鬼。”白荼雙手抱胸,語氣篤定。
“一定是有人被冤死在這裡,陰氣聚集,不能消散,最後導致咱們被困在迷霧當中出不去。”
許秀:“……”
聽起來好有經驗好專業的樣子。
他感覺白荼在胡扯,但也找不到其他更好的說法。並且仔細想起來,今天他所遭遇的一切都越來越奇怪。
“就當你說的對,白荼你有什麽解決辦法?”許秀有種病急亂投醫的感覺。
“沒有。”白荼雙手抱胸,語氣堅定。
許秀:“?”
你是個什麽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