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即將到達目的地芝加哥奧黑爾國際機場……”隨著廣播提示音響起,菲絲被驚醒。
這才發現自己方才一直靠著查理的肩膀。
“看你睡得很香,就沒舍得叫醒你。”查理叫來空姐,將雜志交還給她。
這幾天已經不知道多少次被這個臭小子佔便宜,卻總能讓他找到借口。
“你再這樣,我就告訴丹妮爾。”菲絲憤憤不平。
“忘了說,她已經同意我們兩個婚事了。”查理微笑。
眼看著菲絲臉上青一陣白一陣,查理果斷閉上了嘴,生怕她繼續犯病。
這一趟路程平靜,這架飛機上並未有什麽煩人的蒼蠅,從空乘到周圍的乘客都沒有辨認出兩人正是時下最流行花邊新聞的主角。
等兩人走出艙門,就看到律師索爾連同助手外加泰勒三人正在面前不遠處等待。
“商務艙的椅子可以轉動,也太酷了,簡餐裡還有三文魚!”泰勒一臉興奮。
“說不定是虹鱒魚呢?”查理提醒道。
“配料上可寫著三文魚,如果是假的,我們可以向西北航空發起訴訟。”索爾揮舞著拳頭。
歡快的討論氣氛並沒有持續多久,剛剛走出安檢門,就看到黑壓壓的記者如同潮水一般湧過來,鎂光燈劇烈閃爍間,幾乎無法看清前方的道路。
短短幾天時間,查理已經見過兩次這樣的大陣仗,甚至都有點習慣了,索爾也是如此。
至於菲絲,已經提前武裝完成。唯一受到影響的是泰勒,她抱著吉他,遮掩住自己,一溜小跑,不得不說,這個動作還有些可愛。
幾人一路掩護著走出機場大廳,坐進了事先安排好的邁巴赫VS980,這是奔馳的頂級商務MPV,後排放置六個航空座椅,還額外配有一塊43吋的液晶電視,前後隔斷,就算查理帶著女郎在後排搞什麽歡愉旅途,前排也聽不見。
沒過一會,索爾手機響起。
“我是索爾。都在嘛?好的,我這就通知他。”索爾摁住話筒,將腦袋湊了過來。
“威廉打來電話,集團的管理層正等著您過去開會。估計不懷好意,要不明天?”
威廉是查理的職業經理人,這幾天一直呆在總部。
“他們已經知道我到了芝加哥,現在推托豈不代表我怕了?告訴威廉,馬上到公司。”查理原本準備明天正式去公司,他在芝加哥連個落腳點都沒有。
是時候會會那幫遺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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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50分鍾後,查理走入窗明幾淨的辦公室,長方形的會議桌前,齊刷刷坐著大概二十個人。
查理目不斜視,走向首端那個空著的位子。
跟著的索爾將門關上,清了清嗓子,中氣十足道了一句:“諸位,查理·羅西先生到了。”
奈何大家好像並不買帳,沒有半點掌聲,只有暗戳戳關注的目光。
只有空位右手邊的男人站了起來,這是個絕對意義上的大塊頭。身高6英尺半,體重超過250磅,訂製黑色西裝穿在身上,站起來時就像在會議室立了一堵牆。
他有著黑炭一般的深沉膚色,沒有頭髮,裸露出來的後腦杓上高高鼓起。與周圍一種淺膚色人種格格不入。按照刻板印象,他不應該出現在如此重要的位置,而是應該站在大門口,或者是充當查理的私人保鏢。
實際上,這個名叫威廉·泰比利的西非後裔從杜克大學的環境與公共政策專業畢業,
這是全美最頂尖的經管類專業之一,校友包括美利堅第37任總統尼克松,思科、摩根士丹利、西北航空、卡夫、通用汽車在內多家商界巨頭的CEO。 在查理看來,威廉是個猛張飛繡花粗中有細的人物。如果沒有查理資助威廉完成學業,這個大塊頭很可能會出現在街頭,成為某個幫派的打手。
作為回報,威廉畢業後就進入了查理的“美居”金融,為查理工作。他才是第一個知道查理要收購這家公司的人。
等查理落座後,他才跟著緩緩坐下,然後順勢介紹起來。
“坐在我對面的是原公司執行副總裁,理查德·羅森茨威格,主要管理雜志和相關業務。”
“查理·羅西,歡迎你的到來。”看著得有60歲朝上的理查德主動伸出手,他戴著副厚重的金絲眼鏡,頭頂毛發異常稀疏,能夠輕易地看到額頂。
“你好,格羅姆先生,我看過你的介紹。公司第23號員工,在公司工作超過四十年。你見證了雜志社的崛起與輝煌。”查理說道。
“沒錯,那時候公司還只有幾間辦公室,每天晚上大家都會聚在一起討論,也許是下個月的主題,也許是從日歷公司的一堆女性照片中挑選出最漂亮的那個,也許只是單純喝酒聊天,那真是一段美好的歲月,一切仿佛昨天。”
“年輕人,你知道當時聚在一起的都有誰嗎?亞瑟·保羅,第一位藝術總監,就是他設計的兔子頭標志。照片編輯文斯塔基瑞,他跟你一樣都有著一副亞洲面孔。還有訂閱主管夏琳·卡拉羅斯,她可是第一位‘素人’出身的玩伴女郎,還有瑞盧歇爾,一個不入流的科幻小說作家,但休海夫納一眼就相中了他,讓他做副編輯。”
“以及最重要的休·海夫納,他是位真正的天才,能看到這個社會變化的趨勢,並引領潮流。他能一天工作超過十二小時,一己之力用剪刀與膠水製作出了創刊號。那些評論,聚會笑話,喜劇最初都由他一人收集。是他發明了插頁,也是他帶領公司開枝散葉。”
“可你呢?來自猶他州鄉下的……一個信貸員?一個虔誠的摩門信徒?每天幻想著娶十個老婆?你能做什麽呢先生,我不知道,在我眼裡,你只是個什麽都不懂的三歲小孩,偶然看到了雜志,幻想著能過上海夫納一樣的生活。沒錯,你很走運,抓住了機會,把一家擁有六千名雇員的公司收入囊中。可除了算術之外,你什麽都做不了。你不懂藝術,更不懂生活與時尚。”
“原本我還對你抱有一絲絲希望,可你在納什維爾的所作所為讓你原形畢露。丟下公司跟女人約會?毆打記者?你知道我們公司已經被全國記者協會拉黑的消息嗎?”
“所以,這是我們之間的第一次會議,也是最後一次。你完全不需要裝模作樣的來這裡上班,拋開這一切吧,回家躺在豪宅裡和這個月登上封面的玩伴女郎玩個通宵。作為回報,你能每年獲得一大批分紅和在座諸位名義上的忠誠。”
“另外帶上這位大塊頭的威廉先生,和這位……”他看向不遠處站著的律師。
“我叫索爾。”
“沒錯,還有索爾律師,抱歉我記性不太好。帶上他們兩個也一並離開,這裡不需要任何接管。現在你還有什麽問題?”理查德雙手合攏,看著查理。
這就是你們所說的“接管程序很正常”?
查理看向索爾。
中年律師有些窘迫地搓著雙手,想了半天,念叨了一句:
“起碼,我們正坐在一起開會商量這件事。”
“Good job。”查理看向眾人,“還有誰覺得我應該退出公司管理,舉起手。”
首要問題,是搞清楚誰站在這位公司元老這邊。
理查德第一個舉手,跟著是身側的雜志執行主編、藝術總監、攝影總監、印刷主管、銷售主管、廣告業務主管等一共9人。
剩下的包括財務總監,行政部門負責人,媒體總監、人事總監、商務活動總監、網絡總監,原法務部負責人等人並未表態。
這與威廉的介紹不謀而合,作為執行副總裁,理查德擁有對公司核心業務的絕對掌控權。考慮到雜志佔據公司利潤的九成往上,理查德是自己接手公司繞不開的人物。
“謝謝。你們可以將手放下了。我知道諸位對我並沒有什麽好感, 你們覺得我就像是個流浪漢,某一天走在街上突然撿到了一塊徽章,那塊徽章上印著一塊兔子頭標志。”
“說實在的,我並不想和一群活在上世紀的老頑固們共事,但我不得不前來,因為這裡需要我。讓我猜猜,現在雜志的真實訂閱用戶應該不超過兩百萬。”查理看向財務總監而不是理查德。
財務總監手上有公司各項運營數據,而且和理查德並不在同一條船上。
果不其然,財務總監點點頭。
“查理先生,你說得沒錯。”這是個棕色頭髮的女人,看著在五十歲上下。
“告訴我具體的數字。”
“一百二十三萬,這是上一個財年的數據,現在可能會更低。”
“那再往前一年呢?”
“兩百一十萬。自從千禧年後,每年訂閱量流失三成左右,近兩年客戶流失速度加劇。”財務總監實事求是的說道。
“照你預測,有多久,我們的訂閱用戶將徹底消失?”查理突然掏出自己的手機,扣弄起來。
“保守估計,會在2011年,不保守的話,雜志業務撐不過兩年。”財務總監眉眼低垂,說出自己的預測。
“一派胡言,我們在南方擁有大批擁躉,他們是雜志的忠實讀者,有些人訂閱時間已經超過三十年,從毛頭小夥變成了祖父。這些人已經養成了習慣,就如同每時每刻的呼吸,就算死也得把雜志帶進墳墓裡。”理查德立刻反駁道。
“是嗎?那你看看這個。”查理當著眾人的面,展示起自己的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