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之上,氣氛凝固,所有人的內心都在掙扎。
此時若敢說鹿,死路一條,相反說馬,卻能得重賞,甚至加官進爵都有可能。
可指鹿為馬,必定遺臭萬年。
到底是該堅守骨氣,還是保持理智,保命為主?
掙扎中,氣氛越加凝重。
見狀,趙高眼睛微微眯起,所有人仿佛都感覺到一把無形的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隨時可能劈砍下來。
“啟稟皇帝陛下,啟稟府令大人,是馬,這是馬!”
“沒錯沒錯,這是馬!”
“是馬……”
終於,理智和骨氣之間的爭鬥,終究命大於一切,沒人再敢堅持自己的看法。
“哈哈哈,好!”
“陛下,您看到了吧,我就說我大秦朝廷,還是有名言之人的。從今日起,您說天就是天,您說地就是地,誰再敢妄言,殺無赦!”
趙高一聲大笑,恭敬的回頭,對胡亥滿臉笑容以待。
此言一出,胡亥頓時眼冒精光。
今日指鹿為馬過後,這天下將徹底成為他的一言堂。什麽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在他面前便是一句屁話。
他要誰生誰就能生,他要誰死誰就得死!
然而還不等胡亥發表他的掌權感言,卻見趙高話鋒一轉,又看向了一直不發一言的李斯。
“相邦大人,這其他人都說話了,您也說說,這是鹿還是馬啊!”
聞言,胡亥也忍不住看向李斯。
李斯眉頭瞬間緊鎖,一雙冰冷的眼睛死死盯著趙高。
這狗賊,竟想攜威對付自己,豈有此理!
今日,他除非如那些沒有骨氣的大臣,拋棄一切,為皇帝歌功頌德,否則無論怎麽說都是錯。
可讓他這般指鹿為馬,他又豈能答應?
“趙高,你好生抬頭看看吧,始皇帝在盯著你!”
“總有一天,始皇帝會告訴你此物是鹿是馬!”
一聲冷哼,李斯起身甩袖而去。
“你……陛下,您看……”
趙高眼中閃過一抹冷笑,臉上卻是一臉氣憤,轉頭看向胡亥。
“李斯,你好大的膽子,退朝!”
胡亥剛湧上來的一點好心情,被李斯這一番話瞬間擊潰,眼中怒火滔天,看著李斯走出大殿,抬手一揮,直接離去。
見狀,趙高也連忙跟了上去。
隨著他們這一走,朝堂上的氣氛瞬間輕松了不少,群臣大大的喘了口氣,卻是誰也不敢看左右之人。
今日指鹿為馬,他們都沒臉見人了。
“陛下……陛下,這李斯自恃功高,竟敢蔑視皇帝陛下,皇帝陛下絕不可輕饒啊!”
靜泉宮內,胡亥怒氣衝衝的走來,後面趙高連忙跟上,不滿的慫恿道。
“哼,李斯狗賊,自找死路,朕豈能放過他?”
“你有什麽看法?”
胡亥咬牙切齒,皺眉看向趙高。
“回稟陛下,陛下乃千古帝王,秉承始皇帝一統八荒六合之志,所行之事,豈是一般庸人所能理解?”
“您不是心心念念滅了衛國這國中之國,徹底奠定一統天下的基業嗎?”
“這李斯一向反對,聲稱衛國乃受始皇帝恩德存在於世,不可亂來。您不如下發一份旨意,以一統天下為由,派李斯之子,河東郡守李由帶兵剿滅衛國!”
“若李家敢抗旨不尊,便是心生背異,屠刀殺之,誰敢妄言求情?”
趙高見狀,
連忙進言道。 “嗯,有道理。父皇威震八荒,但有時候就是太過仁慈!”
“這列國余孽,他總想著感化,不願斬殺殆盡。滿朝文武,宗室子弟為自身利益論盡分封,他也不表態!”
“甚至還為了表彰商鞅變法,特意留其母國不滅,讓我大秦天下難成一統,終有瑕疵!”
“好在父皇駕崩之前,特意傳位與我而不是扶蘇,明顯不想大秦落在那些妄圖分封之人手中。”
“如今為了斷絕分封,我已將所有妄圖分封之人斬殺殆盡,接下來也該滅衛國,除六國余孽,徹底奠定我大秦天下一統了!”
胡亥眼睛一亮,說話間抬手下令道:“來人,傳旨河東郡守李由,即刻整頓兵馬十萬,不惜一切代價,滅衛國!”
話落,胡亥卻沒注意,一旁的趙高,眼中已充盈著笑意。
“報,啟稟陛下,韓旭求見陛下!”
胡亥旨意剛傳達下去,就在這時,一個侍衛快步走來。
“嗯,嬴恆也回來了?”
“快,傳韓旭上來!”
胡亥猛地轉頭看去,這段時間,他已經有些迫不及待了。
只要再把嬴恆斬殺,始皇帝便只剩下他一個兒子,別人再想擁立其它公子造反,奪他皇位都沒有機會,他將再無後顧之憂。
很快,韓旭慌忙走來。
“拜見皇帝陛下!”
韓旭低著頭,在胡亥面前恭敬道。
“怎麽就你一人?嬴恆呢?”
不見嬴恆到來,胡亥不由眉頭微皺。
“回稟皇帝陛下,公子嬴恆抱恙在身,日日吐血三升,已回天無力!”
“且奴臣到達蜀郡時,羌人發兵六萬攻打蜀郡,妄圖佔據。公子嬴恆忠心耿耿,說臨死之前,無論如何也得保住蜀郡,為皇帝陛下盡忠!”
“可奴臣發現,蜀郡兵馬不過萬人,面對那黑壓壓一片羌人大軍,怕是回天乏力。公子嬴恆也怕力有不逮,讓奴臣趕快回朝,請求援兵!”
韓旭連忙道。
此言一出,胡亥懵逼了,一旁的趙高也懵逼了。
你特娘的,讓你去把嬴恆帶回來弄死,結果你跑去蜀郡一趟,人沒帶回來不說,還要給人說好話,讓朝廷給對方派遣援兵。
到底是你腦子壞掉了,還是我們腦子壞掉了?
“對了陛下,這裡還有一份血書,乃公子嬴恆泣血所寫,請陛下過目!”
不等胡亥發怒,韓旭連忙拿出書簡遞給胡亥。
胡亥伸手接過,看完後,眼中閃過一抹不忍。
瞧這書簡上血跡斑斑,看來嬴恆的病情應該不是騙人的,恐怕真沒幾天好活了,真有必要把人強行綁來斬殺嗎?
“趙高,你先看看這個,看你作何感想!”
沉吟片刻,胡亥將書簡遞給趙高。
趙高連忙雙手接過,待得看完,他也愣住了。
即便他有千百種理由慫恿胡亥把嬴恆斬盡殺絕,但血書在這裡,人家病情明顯活不了幾天,這個時候還想著鎮守邊境。
這種情況下,他們不管找什麽理由,再逼著人家回來送死,那都說不過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