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這蜀陽君可真是出人意料之外啊!”
“當年若在鹹陽,他能表現出如今的手腕,這大秦儲君之位,誰能與他爭奪?”
“可惜,如今的他,卻成了大秦混亂的推波助瀾者,這大秦怕是要亡在他的手裡啊!”
馮去疾眼睛微微眯起,目光遠眺,喃喃自語的歎息道。
“父親,你是說蜀陽君暗中搞鬼?”
馮陌臉色微微一變,忍不住呼吸急促。
“呵呵呵,你啊你,除了打仗算把好手,你是一點事也不會想!”
“如今你都派兵攻打人家半個多月了,還不允許別人給你找點麻煩?”
馮去疾搖頭苦笑,看向馮陌道。
“可是父親,您說他要亡我大秦,這又是何故?身為堂堂大秦公子,大秦亡了,對他能有什麽好處?”
“他有什麽理由這般做?”
“再說,他真有那般厲害,為何當年在鹹陽,卻不爭儲君之位,反而要弄得病懨懨的模樣,這不很矛盾嗎?”
馮陌眉頭緊鎖,他也知道最近嬴恆在巴蜀那邊鬧得天翻地覆,可問題是,這嬴恆到底什麽意圖,根本弄不清楚。
說造反,身為始皇帝公子,他若有能力,前些年分明可以爭奪儲君之位,他為何不動?
而且造自家的反,這不開玩笑嗎?
“唉,是啊,很矛盾,所以我一直都沒想明白,他到底是什麽心思!”
“這些天,我一直在揣摩這蜀陽君,有些大概的想法,也不知是否準確!”
馮去疾搖頭一歎,神情間也帶著一抹惆悵。
他是一個執政者,心思詭譎,最懂得琢磨人心,所以在馮陌對巴蜀開戰的時候,他在想的卻是巴蜀執政者,嬴恆的心思。
雖然一直猜不透,但心中卻有一些大膽的想法。
“哦,父親是什麽想法?”
馮陌一怔,連忙道。
“兒啊,你可知為何始皇帝要將公子扶蘇發配上郡?”
馮去疾沒有正面回答,而是反問道。
“父親,這天下不早就傳開了嗎,始皇帝欲磨煉公子扶蘇,立其為儲君,遂將其送去上郡加以磨煉!”
“這上郡雲中九原,可同時與匈奴和胡人開戰,且建立長城,修建馳道!”
“無論是這建設之功,又或者戰功,兩者得其一,便可傲視天下,若兩者兼得,誰能與公子扶蘇爭雄?”
“如此一來,這儲君之位誰也奪不走,唯獨扶蘇一人可坐穩!”
馮陌毫不遲疑,立刻將心中的答案說出。
“愚蠢,你得明白何為發配,何為出征!”
“一個發配之人,他有什麽資格建立戰功?”
“說到底,終究是政治理念的不同罷了。公子扶蘇太過天真,毫無天子手段,被儒家浸透太深,若他上位,大秦便是下一個大周,你覺得始皇帝能允許這樣的情況發生?”
馮去疾眼神一厲,低斥道。
“這,父親……”
馮陌臉色一變,從父親的話中,他似乎聽出來了,從一開始,始皇帝壓根就沒想過讓扶蘇繼承大統。
難道真是天下人誤會了始皇帝的心思,胡亥上位,並無矯詔之說?
是了,要是矯詔,憑父親的實力,早就將其拿下了,哪能讓他繼續耀武揚威?
說到底,父親也只是不想做個不忠之人,以免背負千古罵名罷了。
“兒啊,你們這些將軍,有時候想事情就想的太過片面。
別以為戰場凶險,千變萬化,吃透的戰場,便可吃透天下!” “這朝廷中,有時候遠比戰場複雜千萬倍啊!”
“曾經的蒙恬也是如你這般想的,所以千般扶持扶蘇,但他已經死了!”
馮去疾看著若有所悟的馮陌,聲音略帶蒼老道。
“可是父親,這與那蜀陽君有何關系?”
馮陌連忙轉移話題道。
“你還是沒看透事情的本質!”
“天下部落製,自夏朝開始,至今兩千年,於我大秦而結束!”
“一個兩千年的制度,你以為說改變就能徹底改變的?”
“若始皇帝能再撐個三五十年,自能鎮壓一切,慢慢尋找突破口。可惜天不遂人願,大秦面臨的選擇無非三個!”
“一,放棄固有的想法,依從千年制度,劃分天下,以天子唯尊,立扶蘇!這是始皇帝絕不願意的!”
“二,剿滅天下舊貴族,蕩平環宇,肅清一切,重新開始。選擇這一條,胡亥是唯一的執行者,整個宗室上下,也唯有胡亥有這份魄力!”
“三,找下一個始皇帝, 繼續鎮壓天下,以待來日!”
“可惜,三條出路,第一條始皇帝不可能願意,第三條,無人能繼承始皇帝之能,最終的選擇,便只剩下第二條!”
“以始皇帝的想法,讓我與李斯輔政,盡量放慢腳步,或許胡亥肅清環宇的手段能起到意想不到的變化!”
“奈何始皇帝千算萬算,唯獨遺漏了閹賊趙高,也小瞧了胡亥的不知天高地厚。我與李斯即便聯手,也壓不住有趙高慫恿的胡亥,更別說我與李斯本就不合,短短不到半年時間,這大秦便已在胡亥的瘋狂之下烏煙瘴氣!”
“長此以往,大秦開創的新紀年,或許就得終結了!”
“如此出人意料的事,始皇帝沒有算到,我與李斯也終究鬥不過天意,但有一個人,或許早就預料到了此事,並且做出準備!”
“甚至於,他更是打開了第四條路!”
馮去疾無奈的看了馮陌一眼,隨即神情凝重的述說起來。
說到最後,他發現,自己的聲音竟然都在發顫,因為那想象中的人而感到發顫。
若這一切真的早在他算計之中,那此人將會是何等滔天的存在?
“父親,您說的是蜀陽君?”
馮陌似乎也聽出來了,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不可思議的看著馮去疾。
“這蜀陽君這得這般厲害?連始皇帝與父親和李斯三人都沒有想到的事,他能想到?還開創出了不存在的第四個選擇?”
“這第四個選擇又是什麽?”
頓了頓,馮陌又有些摸不著頭腦,不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