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冠絕當代的正魔兩道聖女，在這時候，顯得性格分外鮮明。

　　曲玲瓏是心裡有萬般靈機，即便對手是太監，也寸步不讓。而林妙可暗自哀傷，有感於身份際遇，只能松手。

　　若比喻起來，那林妙可就算是前世常說的白月光，清新而美麗。

　　曲玲瓏則是紅玫瑰，嬌豔欲滴，嫵媚帶刺，但是用情無比熾烈。

　　頭鐵的魏明全然想不到這些，他甚至都沒有察覺出房間裡的異樣，而那靈敏的五感在關鍵時刻也學會偷懶。

　　“啟稟大人！”

　　典聿目不斜視地稟道，“卑職梳理詔獄近十年卷宗，發現有三十二件與當朝左相王安國有關，請大人過目！”

　　說著，他遞上一冊卷宗，裡面是用小筆標注，簡要列明案件情況。

　　“王安國，原籍南贍郡，歷任主簿、郡守、光祿大夫、左柱國等職，期間中飽私囊，賣官鬻爵，排除異己。”

　　“詔獄中受其迫害者共四十八人，病死二十六人，杖斃九人，問斬七人，而今包括卑職，還余五人存活。”

　　“……”

　　典聿一一稟明，眼裡露出恨意。

　　“大人，如今案件清晰，證據確鑿，我等願為扳倒左相而面聖對質。還望大人準卑職調人取證，彈劾左相！”

　　他雙膝一屈，跪倒在地上。

　　魏明伸手下壓，房間裡立即肅靜下來。林妙可和曲玲瓏也停止對視，一個望向窗外假裝看風景，一個繼續捏肩。

　　“典聿，雜家知道你是受王安國迫害，才淪落至詔獄，典府一百余口也遭流放邊疆。這是不共戴天之仇。”

　　魏明肅聲說道，“而左相與我巡夜司，以及與雜家，也有大仇。”

　　“但是，現在正是招安之際，董泅封王，困居京城，碧水軍尚未完成收編。這左相是招安功臣，不能出事。”

　　說著，他用力一捏手裡的卷宗，其瞬間被擠壓成粉末，簌簌落下。

　　“大人！！”

　　典聿心疼地叫道。

　　這些卷宗是他日夜苦熬，才在這麽短的時間裡整理而成，現在竟然毀了。

　　魏明臉色不動，說道:“既然他現在不能出事，那咱們就別動他。”

　　典聿死死地攢緊拳頭，全身因為抑製不住恨意而顫抖，這左相王安國豈止是迫害和流放，還當面侵犯其愛妻。

　　這是食骨啖肉之仇！

　　他原本以為自己整理這些卷宗，恰逢魏明與左相不合，可以借機扳倒對方，如今看來還是太過天真，蚍蜉撼樹。

　　“大人，卑職、遵命！”

　　他咬得唇前滴血，躬身伏在地上。

　　魏明站起身，踱步走到窗前，背對他問道:“典聿，你可是對雜家心存不滿?覺得雜家怕了那左相王安國?”

　　典聿苦聲道:“卑職不敢。”

　　“呵呵，不敢?”

　　魏明輕笑道，“典聿，你如今已經不是刑部尚書，而是坤部掌事。有時候做事想事情，你也該學會換換角度。”

　　典聿全身一震，什麽意思?

　　“你不覺得只是殺了王安國，太過便宜他了嗎?”魏明的下一句話，就讓他豁然抬起了頭，“況且我巡夜司殺人，不需要理由。哪怕……他是當朝左相！”

　　典聿的眼眸一下子縮緊。

　　是啊，不共戴天、食骨啖肉之仇，如果只是面聖對質，讓皇上給他一個撤職，或者問斬處置，有什麽意義?

　　他的妻子能回來麽?他的官職能複原麽?典家一百多口能安心麽?

　　豈能這麽簡單饒了這個狗賊！

　　而且大人說得對，

我巡夜司殺人，何須理由！等殺了人，自有理由！要殺一個左相，從來都不是一件難事。　　“是卑職愚昧了，卑職一時被仇恨蒙蔽了眼，以為能幫上大人的忙，還想借大人的力量報仇，卑職……錯了！”

　　典聿恭恭敬敬地叩首道。

　　“行了，起來吧。”

　　魏明轉過身，提點道，“你記住，伱以後是巡夜司的坤部掌事，不再是那個莽撞衝動的刑部尚書。這人下面缺了些東西，上面……也該長些東西了。”

　　典聿全身冷汗直冒，才剛剛站起，又撲通跪在地上:“卑職知罪！”

　　他這時候才明白魏明的用意深遠，巡夜司不缺一個沒腦子的刑部尚書，缺的是一個能夠掌控全局的坤部掌事。

　　坤部，僅次於幹部！

　　這是機要之職，豈能馬虎！

　　典聿在這一刻歸心，並且由內而外地發生蛻變，有失是該有得了。

　　一旁的林妙可早就見識過魏明的莫測手段，因此只是靜靜地看著。但是曲玲瓏就不一樣了，她再次覺得震撼。

　　“魏郎行事，竟然見十而知百，謀寸土而定千裡，當真梟雄之姿！”她收起眼裡所有的倨傲，隻留下敬與慕。

　　魏明伸手扶起典聿，笑道:“好了，你能在短短數日整理出十年卷宗，已經證明了自己的能力。雜家答應你。”

　　“抄家的那一天，會讓你帶隊，踏進左相府，親手報那血海深仇！”

　　典聿隻覺得身體有千斤重， 不是覺得身上的擔子重，而是大人的這句承諾太重，重到他不知道這輩子該如何報答。

　　“大人，卑職萬死而不辭。”

　　他眼含熱淚地躬身，再次匍匐在地上，用前額重重地叩向地磚。

　　砰、砰、砰。

　　國士待我，當以國士報之！

　　……

　　天順三年，大暑。

　　蛟天王董泅接受朝廷招安，少康帝派出清正司前往江陵郡，收編碧水軍。十七路反王無不震驚，有聯軍之意。

　　半個月後，碧水軍主力接受改製，打散、重組為護國軍，向京城開撥，計劃駐扎在京都外圍的邳、薊二城。

　　這是驅狼吞虎，少康帝有意用碧水軍為前鋒，抵擋十七路反王聯軍。

　　同一時間，江湖大亂。

　　無數隱世宗門、武道強者出世，欲要在這一場亂世裡分一杯羹。其中各有鍾意，也有大量強者湧入京城。

　　作為清正司的司主，京城裡的“鐵閻王”，孫不二自然也接見了不少強者，包括兩個有宗師坐鎮的隱世宗門。

　　一個叫太華劍宗。

　　一個叫自在門。

　　“兩位，既然你們誠心投靠朝廷，雜家也不是吝嗇的人。自當稟明聖上，立供奉院，由諸位宗門前輩掛職。”

　　孫不二此時正在宴請兩位宗門的掌門，“不過，在此之前……”

　　他話鋒一轉，說道，“雜家還要麻煩兩位做一件事。就是請貴宗門的太上長老出面，隨雜家一起圍殺一個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