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板上,賈珝讓親兵收拾了一堆篝火,用兩個架子勉強當烤架,烤了一隻小肥羊。
嘉佑帝雖然什麽也沒給,但這艘船上的物資還是很齊全的,不說魚肉,什麽銀耳蓮子,新鮮菜蔬,就連佐料都有十幾種,想是宮中特製的。
漁網上也扯上來幾尾鮮魚,賈珝讓廚房做了魚湯分給船上眾人,至於他,他要是能釣上來魚前幾日何必扔了魚竿。
“好香啊,可否讓老夫嘗嘗?”
船艙內走出一個老者,滿頭白發,身材魁梧健壯,聲音中氣十足。
賈珝上船幾日倒是從未見過這位老者,這艘船分為三層,林黛玉住頂層,賈珝等人都住在中間一層,中間房間眾多,但上船之時有兩間早已有人住上,除了那位太醫,還有一人,看來就是眼前這位老者,至於底層最為潮濕,無人居住。
“老大人請。”
賈珝割下一隻羊腿,遞給老者,老者也毫不客氣,坐在篝火旁,拿起便啃。
“好久沒吃過這麽好吃的羊肉了,是遼東的風味,上一次還是我跟著太祖爺追亡逐北時,大勝吃了一次,不過比這好得多。”
這羊當然不是賈珝烤的,他做的只能說是能吃,但也別想有多好吃,這都是賈珝的親兵所做。
老者將羊肉大口咀嚼咽下後,拿起賈珝身旁的酒壺喝了一口說道。
“老大人如何稱呼?”
“老夫東廠廠督陳識。”
賈珝聞言眉頭一挑,暗道林如海垂危果有隱情,東廠廠督都親自出動,恐怕還非同小可,據說東廠廠督可是下毒的好手。
不要以為太監就是娘娘腔,自從一碗羊肉引發的血案之後,給皇帝駕車的一般都是太監,比如嬴政的司機就是中車府令趙高,一般的馬夫控制兩匹馬都吃力,趙高能連控六馬,更有唐玄宗時期的楊思勖,明朝下西洋的鄭和,這種能披甲上陣的猛人。
霎時賈珝看向陳識的眼光也熱切起來,本來怕尚方寶劍和聖旨不能威懾,就冒出來一位東廠廠督,東廠廠督親自宣讀聖旨誰敢質疑。
“老夫此次出宮只為了救治林如海,至於其他不在老夫職權之內的,你想都別想。”
那麽職權之內就可以辦了,想到此處賈珝眼神更加熱切。
“大人有公務在身,自然如此,張山把你藏的狗肉拿上來,讓大人嘗嘗。”
“古語有雲:聞得狗肉香,神仙也跳牆。我這個親衛家中是賣狗肉的,上百年的手藝,我這還有一壺上了年份的狀元紅,正好讓陳大人嘗嘗。”
“美酒美食,老夫可得好好嘗嘗。”
陳識聞言豪爽的笑了起來,這小子倒是有趣。
“姑娘,珝二爺讓人送來一些現烤的新鮮羊肉,你要不要吃些?”紫娟端著賈珝派親衛送上來的烤羊肉問道。
“不用了,你們吃吧,我不餓。”林黛玉雙眼紅腫,有氣無力的說道,自從上船之後她每日以淚洗面,飯也不吃水也不喝,愈發虛弱。
“小姐你這都幾日沒吃東西了,這怎麽行,不如我讓廚房做幾個你愛吃的菜,給你端來?”
“不用了……”
話未出口,林黛玉便感覺一陣天旋地轉,暈了過去,紫娟急忙把黛玉扶上床,讓雪雁去請賈珝。
“珝二爺不好了,我們家姑娘暈倒了!”
“張山去請太醫……”
“不必勞煩太醫,老夫跟你走一趟便是。”
“也好。”
醫毒不分家,
陳識毒術高超,醫術也差不多哪去,況且陳識身份特殊,比太醫多少方便些。 ……
賈珝坐在屏風後淡定吃茶,他畢竟已經及冠了,可不會做出擅闖女孩子閨房這種事,林黛玉名聲還要不要了,他可不是賈寶玉。
陳識眉頭緊皺,讓賈珝瞬間不淡定了,林黛玉不能出事啊,起碼現在不行。
“你家小姐平常可曾服藥?”陳識皺著眉頭向紫鵑問道。
“用的是人參養榮丸,是我家姑娘常吃的,我家姑娘這幾日因為林姑爺的事心神不寧,所以未曾用藥。”
“人參乃是大補之藥,本就不適合孩子服用,更何況你家姑娘身子骨虛弱,虛不受補,就算吃也要一年四季隨時增減,豈有一個方子吃到底的道理。”陳識搖頭說道。
“那,那可如何是好?”
“只能慢慢調養,你家姑娘暈倒是因為這幾日水米不進,氣血虧虛暈了過去,吃碗米粥靜養幾日便是,她已經醒了,你們可以進去了。”
紫鵑聞言,連忙端著溫熱的銀耳蓮子羹走了進去。
“真如大人所言?”
賈珝壓低聲音問道,如果是這樣陳識不應該緊縮眉頭才對。
“長時間吃這大補之藥傷了根基,加上心氣鬱結,恐有早夭之相。 ”
賈珝點點頭,想來也是,林黛玉從小寄人籬下,忍氣吞聲,賈府又是那個樣子,心氣鬱結倒也正常,現在就急需一個心理醫生開導她。
“珝二爺,我們姑娘還是吃不下,這可如何是好?”
“告訴她,她要是有個三長兩短,等到了揚州,林如海本就垂危,如果收到刺激絕對會一名嗚呼,回天乏術,你說完她要是還吃不下去,摁著她掰開嘴灌下去。”
“這,這……”
紫鵑聞言瞬間糾結起來,這也太粗魯了……
“還不快去。”
賈珝怒斥道,紫鵑隻好走到林黛玉身邊想想怎麽委婉的說出來。
“不必說了,我喝便是。”
賈珝和林黛玉隻隔著一個屏風,又未壓低聲音,她怎麽會聽不到,林黛玉頂著惡心,勉強喝下半碗銀耳蓮子羹。
“你喝了就好,就算你不替你自己著想,也為你父親想想,他是你唯一的依靠,你又何嘗不是他唯一的念想,如果你有個三長兩短,你讓你父親又如何,你父親如今是這個情況,你若真想你父親好,你便不要在糟踐自己。”
說罷賈珝便走了出去,迎面遇到遇到來看望黛玉的賈璉,拎著他就下了船。
“姑娘,這珝二爺也太粗魯了些……”
“他本就是卒伍出身,和京中那些少爺公子不同,粗魯些倒也正常,況且早就出了五服,八竿子打不著的關系,便是老太太也對他頗為尊敬,不以子侄待之,他肯帶我們回揚州已是一分情分,我們又能奢望他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