哢嚓,哢嚓~一聲聲嘈雜打破了廣場的寂靜,燈光閃動,是尼祿等人在清理著廣場上的碎裂石塊,只是隨著聲音漸傳漸遠,一個個黑漆漆的人影出現在廣場的四周。慢慢的整個廣場已經被數不清的黑色身影包圍了。
廣場中,高玄看著不斷湧現的人群,小聲的和尼祿商談著“喂,尼祿,你確定真的沒事嗎?我怎麽感覺咱們好像捅了馬蜂窩一樣啊?早知道應該把手炮背過來的。”
原來在昨天尼祿就制定好了計劃,只是高玄也沒想到居然還能那麽簡單直接,因為尼祿的計劃只有一句話,成為平民區的執政官。據尼祿所說,巴比倫並非一直是如今這樣,權力階層高高在上,沒有人在乎平民區的死活,曾經也有人嘗試過改變如今的現狀,而那個人叫費澤·維特·菲爾尼斯,他作為議會的成員,卻想改變下城區的貧民生活,這在當時的議會人員中無疑是個異類。但是經過他不斷地努力,他居然被下城區承認為是下城區的執政官。
但是哪怕是這樣的人,曾經被下城區立碑刻像,奉若神明的人,後來也是被下城區所背叛。費澤的種種舉措確實提高了下城區的生活質量,但是隨著他要求給下城區的人們降稅,給他們提供更多的工資的時候,議會內的諸人終於坐不住了,更多的工資就代表著更少的利益。顯然費澤的政策已經嚴重侵犯到了他們的利益。
一場陰謀就此展開,議會內的長老們一邊通過征收更高的稅額逼迫費澤放棄這次改革,一邊在民間釋放流言,詆毀著之前費澤做的一切,說他做的改革都是從議會拿到的支持,而他又克扣了其中的大半部分,不然下城區只會發展的更好。另外還把把稅率抬高的問題全都歸咎於費澤。
雖然推脫的辦法很簡單,但是耐不住再愚蠢的宣傳也總有人相信,當流言在人群中發酵,終於有一日,他們衝破了菲爾尼斯家族的大門,但是當他們搜刮完整座庭院,卻沒有找到一絲錢財,或者說那幾張零碎的紙幣根本對不起費澤執政官的身份,這一刻他們才明白,這一切不過是議會的圈套。
當搜刮完庭院的人們冷靜下來,再去尋找費澤之時,費澤卻早已遇害,甚至屍骨無存,泄憤的人群已經把他的屍骨糟蹋得不成樣子。就連廣場上為其樹立的石像也被砸破。人們最終只在費澤的書桌上找到了一封剛剛寫到結尾的計劃書和塞滿整個櫥櫃的城市規劃,顯然即使費澤早已猜到這群人即將做出的事,他依然選擇把自己的一切留給了這個國家。留在了下城。
而影就是費澤的獨子,恩米特·菲爾尼斯。
在那場混亂之中,即使是當時被譽為帝國之星的尼祿也只有四階的實力,面對暴亂的人群與參雜其中的議會衛隊也無能為力,本來想救下費澤的他卻被費澤拜托,救下了和自己差不多年歲的恩米特。
自那以後,下城就再也沒有過一位執政官。曾經被費澤說動的貴族們再也不相信下城的平民,認為他們只是一群養不熟的狼,而下城的居民們也不再信任貴族,他們把一切的過失都推脫給議會。可是雖然矛盾已經被激化,但是議會所持有的武力還是讓下城人屈服了,自那以後下城人曾經獲得的一切都被剝奪,只剩下費澤費盡心血打造的外圍的新城,被貴族們當做安撫的籌碼,發放給了那些曾經的下城人。
雖然新城的存在讓原本的下城失去了意義,但是還有一部分人不願意接受議會的施舍,即使那些所謂的新城也不過是他們在費澤的帶領下一磚一瓦建立而成,
但是他們既不想從議會手中接手,也沒有臉面去面對費澤的遺產,只能固守在這座廢棄的廣場周圍。守衛著這座被當做下城的恥辱廣場,也守衛著是他們心中永久的疤痕。 而高玄和尼祿今天所做的的無疑就是揭開這群下城人的傷疤,畢竟,只有直視自己過去的人,才有資格迎接未來。只有知道自己墮入過深淵,才有被拯救的可能。
不斷鏟著碎石的兩人也隨著人流越來越多,動作也越來越慢。不久之後,一個滿頭白發的老年壯漢推開眼前熙熙攘攘的人群,來到了高玄兩人的面前,磕了磕口中叼著的煙袋“兩位少爺,這裡可不是什麽玩樂的地方,還請兩位少爺回去吧,別再做這些髒活取笑小人們了。”
尼祿看著眼前和藹的老頭,也裂處了笑臉,但是隨後卻是一口老痰吐在了老頭的臉上。這一下不僅高玄蒙了,連周圍影影綽綽的人群都躁動了起來。
“怎麽,現在無名者也配和我說話了?”
聽到無名者三個字,老頭的臉色從憤怒變得嚴肅“我不知道閣下是從哪裡聽到那個故事的,但是下城,永遠都是下城。”
“我承了某個人的諾,來救你們下城。”尼祿玩味的看著老頭。
“下城是下城人的下城,我們的事我們自己會處理,而且我們不需要任何人拯救。”老頭步步緊逼,希望將尼祿等人趕走。
“下城人的下城,要是在十年前,有人敢這麽挑釁你,恐怕哪怕是個貴族現在也在哪個泥水溝裡埋著吧,可是現在呢?你的銳氣呢?塞恩·霍格?”隨著尼祿說出這個名字,對面的老頭很顯然的顫抖了一下,再次抬頭時,兩眼中已經被羞憤填滿,他雙眼直勾勾的盯著尼祿“你到底是誰?”
看著已經瀕臨極限的老者,尼祿也舉起了自己的手,與往日不同,一個篆刻著複雜紋路的戒指戴在他的食指上,將戒指展現在老者面前, “受菲爾尼斯家主之托,暫代執政官一職。”
雖然仔細審視完紋路的老者顯然已經確定了這是真的,但是他卻還是攔在了尼祿面前。“我不管你是真的受到過費澤大人的委托,或者只是從哪裡撿到了這個戒指,這裡都不是你該來的地方。”老者審視著尼祿的雙眼“正如你所說,下城已經和當初的下城不一樣了。這裡變得更加乾淨,也更加肮髒,變得更加文明,也變得更加血腥,這裡已經不像是下城了,這裡更像是……”
“更像是上城是嗎?”老者詫異的看向尼祿,好像不相信自己輕易的被看穿了心思“你以為我從哪裡來?”
“但是就算你來自上城又有什麽用呢?你能解決這裡的什麽問題呢?這些混亂的幫派?還是被工廠剝削的工人們,或者是那些連養活自己都做不到的婦女兒童?你什麽都做不到。你根本不了解下城。”
“是啊,我根本不了解,但是就算你這麽了解你又做了什麽呢?有些事總要有人去做不是嗎?如今我來了,我要去做,你要攔我嗎?”
看著尼祿的眼神,老者不由得收回了伸出去阻攔尼祿的手,悲哀的歎了口氣,準備回到自己應去的地方。
“我現在準備重建費澤的雕像,你來不來幫忙,時薪只有五裡拉,當然你可以選擇一頓管飽的午飯,我估計後者對你來說更賺一些。”
老者看著回過頭喊他的尼祿,下意識地點點頭,但是還是問出了那句話“他們每個人都可以嗎?”
“當然,這是費澤曾經答應過他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