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雪小姐,現在可是已經癱瘓了哦。”
二月份的陽光穿過落地窗,打在白鳥簡述的臉上,谷田有紗的聲線和穿過空氣的光線一樣溫暖,卻也綻放著窗外冰雪般的冰涼。
白鳥簡述皺了皺眉,放下叉子,拿起餐布擦了擦嘴巴,眼睛盯著谷田有紗的臉沒有說話。
癱瘓,這樣的結果自然也在預想之中,畢竟那樣大的風暴,就算是死了也不會讓人感到意外。
垂下眸子,眼睛盯著金屬叉子泛出銀亮的寒光,心中莫名地有些不是滋味。
這無關乎喜歡與否,只是過往回憶帶來的那些略微沉重的感覺。
“噗……”
似乎終於忍不住了一般,谷田有紗忽然笑出了聲音,耳邊出現銀鈴般的響聲,白鳥簡述抬起視線,看著女仆長掩嘴輕笑的模樣。
“不好意思,我倒是第一次見簡述少爺露出這樣的表情呢。”
她微微欠身,身上黑色的裙擺微微晃動,在陽光下展露出嫵媚的黑色,臉上的表情重新恢復到剛才那般端莊的神態,銳利的眼眸看向白鳥簡述開口道:
“說癱瘓,其實也不是,江雪小姐還是好好地活著的,只不過聽說還是受傷了的,至於傷成了什麽樣的程度,有紗確實不知道。”
“謝謝。”
白鳥簡述點了點頭,沒再說話,自顧自吃完了早點,谷田有紗收拾好之後推著餐車走出了臥室。
“等下。”
簡述叫住了走到門口的谷田有紗,開口道:
“我們現在是在哪裡?”
“羅徹斯特。”
谷田有紗回過頭給出了準確的答桉,她站直了身體,眼睛看向白鳥簡述,似乎在等待著他繼續提問。
“你們家小姐在哪裡?”
“小姐……”
“你找我幹嘛?”
還沒有等女仆長說完,一陣獨屬於沐野原雪晗的聲線便出現在空氣當中,其中夾雜著高跟鞋敲擊地板清脆的聲響。
她今天穿著一身雪白色的衣裙,白色的貂絨順著白皙細膩的脖頸垂在鎖骨兩側,蝴蝶形狀的袖口上反射出幾縷閃耀的光線,腳上踩著一雙香檳色的高跟鞋,露出少女完美的足腕。
傾城的身影忽然出現在視線之中,她身上高貴的氣質不自覺地從房間門口蔓延進來。
“……”
白鳥簡述站起身,沉默地看了看她,又看了一眼她身旁的谷田有紗。
只是簡單的一個眼神接觸,谷田有紗便已經讀懂了對方的意思,手掌放在胸口處,向後撤了一步,對著沐野原雪晗四十五度彎腰:
“小姐。”
“嗯。”
沐野原雪晗點了點頭,邁著腳步向臥室裡面走去,谷田有紗的身形消失在門口,臨走的時候門恰好被關上。
兩人之間的空氣重新沉默了下來,白鳥簡述站起身走到沐野原雪晗面前,開口道:
“今天是幾號了?”
“3月1號。”
沐野原雪晗看了白鳥簡述一眼,眼睛在他那張氣色恢復的不錯的臉上掃過,然後掠過他的身形,自顧自地坐在了他的床上。
手掌撐著身軀,身體微微向後仰著,翹起修長的大腿,高跟鞋在空氣中蕩來蕩去,對著白鳥簡述露出了罌粟花般誘人的微笑:
“怎麽了?你這麽快就已經呆不住了?”
一邊說著,狹長的眸子眯了起來,眼睛看著白鳥簡述的臉龐,塗著梅紅色的唇瓣輕啟:
“還是說,你有什麽迫不及待想要見到的人?”
她特意地強調了一下‘迫不及待’這個詞匯。
白鳥簡述平靜地看著她,開口問道:
“迫不及待?迫不及待想要見到的人都已經見到了,
還需要見誰?”這樣的回答自然是讓人滿意的,只不過但凡是長了點腦子的人都清楚,這或許根本只是他在敷衍自己而已,顧左右而言其它,沒有比這個更敷衍的了。
只不過,確實好聽就是了……
沐野原雪晗扭了扭脖子,身體前傾,伸出手拉過白鳥簡述的衣領,隨著兩人的身形越靠越近,黑水晶般的眸子緊緊地盯著他的眼睛,看著他童孔中的自己:
“是嗎?那你就好好養病就好了。”
白鳥簡述的身形不受控制地前傾,膝蓋已經觸碰到了床沿,他勉強支撐著自己的身體,讓自己不至於徹底倒下去。
兩人的臉之間不過幾厘米的距離,鼻尖抵觸,清晨的陽光穿過兩人唇間的空氣,少女吐氣如蘭炙熱的氣息縈繞在鼻尖。
眼睛看著少女雪白的面龐,即使是看過了無數次,白鳥簡述也不得不承認,她的存在真的是相當於藝術品般的存在,如玉般細膩完美的肌膚,黑白分明的童色,以及天使和惡魔般糾結的笑容,讓人不知不覺就已經沉醉其中。
只是這樣看著,感受著她身體上的溫度,白鳥簡述的心臟就已經激烈地跳動著,身體前傾,雙臂摟住少女纖細的腰肢,將自己的身體壓在她的身上。
‘彭。’
空氣中蕩漾起一陣輕響,兩人的身體同時墜落在柔軟的被子上,就像當時第一次遇見就已經墜入了愛河一般。
沐野原雪晗的眼神逐漸變得渾濁了起來,修長白皙的指尖觸碰白鳥簡述的胸膛,感受著他炙熱強勁的心跳。
“我……”
仿佛身處於沙漠之中一般,白鳥簡述只是吐出一個詞匯,就感到喉嚨的乾渴,如同火燒一般,眼睛緊逼著沐野原雪晗:
“你……好像不太一樣。”
“嗯?”
“我有點口渴了……”
不知過了多久,白鳥簡述從床上起來,從櫃子裡取出一套衣服穿好,他看了一眼放在桌子上的眼鏡,這次他沒有再將其拾起戴在臉上。
偏過頭,眼睛看向躺在床上陷入沉睡的少女,伸出手給她蓋好了被子,將床上的衣服收拾好在枕邊。
看了看掛在牆上的時鍾:
12:15
走出了房間,他走向了簡儀的房間。
有些反常,按照之前的認知,簡儀醒了之後的第一件事情基本就是敲響他的門,然後找他,確認他的存在之後才會填補她內心中的空缺感。
然而,今天她卻並沒有來,昨天的時候也是,她也沒有來,這自然是有些不對勁的。
尤其現在是在沐野原家,雪晗用一些手段來馴服簡儀這樣的情況也說不定,沐野原雪晗對自己自然可以說是好到極致的,但是不能夠確保她對自己身邊的人也這樣做。
抱著這樣的想法,白鳥簡述站在站在門口抬起了手,敲了敲門。
“噠噠噠……”
一陣由遠及近的腳步聲在耳邊響著,過了一會兒,房間的門被打開,簡儀潔淨的小臉從中露了出來。
仿佛見到了什麽不可思議之物一般,簡儀的童孔縮了一下,愣神地看著白鳥簡述,似乎沒有想到他會在此刻出現在自己面前一般。
“怎麽了?”
看著她這樣的表情,白鳥簡述推開了門,目光掃過房間裡的布置,和他房間裡的裝束基本沒什麽差別,只不過靠近落地窗的位置放了兩個畫架,上面的畫正面朝著陽光。
由於光影角度的問題,白鳥簡述看不清畫布上面的人物,只能夠大體能看出那應該是畫的人物的肖像。
看著房間裡整潔的模樣簡述目光重新看向簡儀:
“你怎麽了,怎麽一直不說話?”
“哥。”
“嗯?”
“真好。”
簡儀仿佛松了一口氣一般,伸出手撫了撫自己粉色的頭髮,眼神溫柔地看著白鳥簡述。
“什麽真好?”
白鳥簡述抬起手,手掌穿過粉色頭髮邊緣的光暈。
十六歲的少女向後退了一步,雙手背在身後,白淨的脖頸聳動了一下,緩緩開口道:
“我原本,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的……”
聲音原本就像平常那般充滿了元氣,只是到了後面尾音的幾個字的時候,聲調忍不住地顫抖了起來,喉嚨忽然有些哽咽,她就再也說不出話來。
“現在我不是好好的嗎?”
此刻簡儀這樣的神情才符合白鳥簡述對她的心理預期,他蹲下了身子,手掌撫摸著簡儀柔軟的臉龐,開口道:
“笑笑嘛,我怎麽會走呢,怎麽舍得丟下我可愛的妹妹呢?”
仿佛被戳中了心中最為柔軟的地方,一束晶瑩的淚花穿過了白鳥簡述的手掌,從他的指尖流下。
簡儀緊抿著顫抖的嘴唇,伸出手摟住白鳥簡述的脖頸,把小臉埋在他的肩膀上小聲地啜泣著。
手掌輕輕地拍著妹妹的後背,一點一點地去治愈她心間的傷口。
中午,吃完飯,白鳥簡述拿起放在手邊的杯子,漱完口之後用紙巾擦了擦自己的嘴巴,雙手放在身前,眼睛看著眼前的沐野原雪晗,緩緩開口道:
“我們應該回去了。”
“回去?回哪裡?”
沐野原雪晗拿起水晶杯,緩緩地搖晃著裡面猩紅的液體,溫暖的燈光下她原本傾國傾城的臉上多了幾分神聖的光暈,讓人不忍側目,她純黑的眸子不著痕跡地拂過他的臉龐。
“回京都。”
“……”
簡儀細瘦的手掌撐著臉,靜靜地看著眼前的一幕,自從短暫地感受過老哥從自己身邊消失之後的痛苦感,她對於一些事情就已經不在乎了。
無論事情發生怎樣的變化都好,她只要能夠看到簡述的臉就好,只要能夠在他的身邊,只要能夠感受到他的存在,就已經足夠了。
至於回不回京都,她並不關心,因為之前一個多月的日子裡,就算她回到家裡的那個小窩,也完全感受不到家的存在。
沐野原雪晗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讓杯中的紅酒淹沒自己的齒間,最後放下杯子看向白鳥簡述開口道:
“如果我不讓呢?”
“沒道理的。”
白鳥簡述搖了搖頭,手指撓了撓眉心,眼睛看向沐野原雪晗:
“其實,無論我是在哪裡,不都是在你的眼皮下麽,還有什麽區別呢。”
“……”
事實就是如此,無論是在哪裡,基本上都是在沐野原雪晗的視野之下,而且,相比於在美國,在京都才是沐野原雪晗的主場。
這樣的話語,倒是讓沐野原雪晗沒有什麽話說,她舔了舔唇角看向白鳥簡述:
“其實我有點好奇。”
“好奇什麽?”
“這次實驗項目,你為什麽要那樣做?為什麽要去實驗中心區域?”
沐野原雪晗目光灼灼地盯著白鳥簡述:
“而且,如果我的信息沒有錯的話,江雪涼月去那裡也是因為你吧?”
“為了驗證我的猜想。”
白鳥簡述眼睛平靜地看著對方。
“猜想?”
“嗯。”
他點了點頭,轉過頭看向站在身旁的女仆開口道:
“請問有紙嗎?”
“嗨尹。”
女仆點了點頭,從口袋裡,拿出了紙筆遞給白鳥簡述。
接過紙筆,白鳥簡述手指轉了轉筆,然後俯下身,將一串串公式和推導過程依次寫在了紙上。
沐野原雪晗皺著精致的眉毛,眼睛看著白鳥簡述的動作,看著一行行黑色的字體逐漸鋪滿一頁頁白紙。
時間一點一點地流逝,直到雪晗等的有些不耐煩,桌子白布下穿著黑絲的腿開始抖動起來,白鳥簡述才終於抬起身。
‘卡。’
合上筆蓋,白鳥簡述將筆還給立在身旁的女仆,將本子放在桌子上推給了沐野原雪晗。
“這裡,是證明量子糾纏,以及其對現實物質操作的猜想,其中有大部分都已經證實了……”
沐野原雪晗垂下了眸子,眼睛看著眼前的本子,修長的手指拾起本子,眼睛掃過上面的一串串字符。
“對普通的公司來說可能沒有用,但是對於你這樣體量的財閥,我想正是你們所需要的,這是真正站在時代前沿的理論,如果做的好,改變世界也說不定。”
白鳥簡述平澹地說著令人感到匪夷所思的話語,站在時代前沿,改變時代……
因為他本身就是奇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