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少年的提議,相原美鈴還是開口說出了想法。
盡管白鳥簡述這次考到了和江雪涼月一樣的分數,驚豔了所有人,但是在幾個老師心中,還是認為或許這是意外。
一朝之間站到頂峰的人不是沒有,但是當事實發生在自己面前,能夠接受事實的人並不多。
即使確認了白鳥簡述沒有作弊的事實,多數人還是認為江雪涼月的成績更加真實,更值得依靠。
“噗嗤...”
仿佛終於ren不住了,涼月指尖扶著眉心笑了起來,用著平常那副清冷高傲的表情,戲謔地看向白鳥簡述。
有些時候,肢體動作的表達力量遠勝於語言的冗長。
“呃...白鳥君,我們還是很相信你的能力的,相原老師只是有些不太了解。”
看著尷尬的氛圍,河崎堂本老師連忙出來打圓場。
白鳥簡述沒有理會涼月,轉頭看著河崎老師說道:
“沒關系,主要是涼月部長得了重感冒還沒有好,明天老師們可以聽一下我的講課水平,如果滿意那就這樣說好了,如果不行,那還要看部長的意願。”
“感冒了嗎?那樣的話……”
耳邊聽著簡述的回答,河崎堂本觀察到對方表情的沉靜,不是裝出來的模樣,心裡感歎到少年遠超常人的心性:
“好的,看來只能這樣了,白鳥君,明天我們會安排你給他們講課。”
“等下,相原老師。”
白鳥簡述對著相原美鈴的背影叫停道,隨後從書包裡拿出淺川優希那把藍色的傘,遞給對方。
“這是淺川老師的傘,麻煩你轉交給她。”
這把傘,之前落在門衛保安大叔那裡,白鳥簡述今早去拿,所幸並沒有丟失。
“嗯。”
應了一聲,相原美鈴深深地看了簡述一眼,隨後與河崎堂本一前一後地出了活動教室。
關上門,教室又重歸到往日的寧靜。
素白的手指抓起放在桌邊冒著熱氣咖啡,涼月抿了一口,炙熱的苦澀流入咽喉,感受著唇齒間的香氣,語氣不鹹不淡地問道:
“你好像很喜歡和他們玩過家家?”
當對方無論如何都認定自己失去情緒之後,而且只有兩個人的情況,白鳥簡述也懶得偽裝下去。
但是有意思的一點是,在多個人的環境下,江雪涼月從來都是以觀察者的姿態,不去故意揭露白鳥簡述的偽裝。
當然,除了沐野原雪晗那一次。
“不然怎樣?你難道有好的人性調查對象?”
“白鳥副部不就是一個優秀的調查目標?”
拋開江雪涼月的智慧,相貌,遠超常人的遠見卓識和氣質。
白鳥簡述認為她真的毫無優點可言。
性格簡直惡劣到了極點,能夠把一個人當成實驗對象進行研究,這種話都能夠稀松平常地說出口。
白鳥簡述沉默了一會兒,目光掃過涼月手邊的「懺悔錄」,開口道:
“我不否認我的優秀,但相比之下我認為,研究一下部長的家庭倫理關系或許更有趣。”
“寫過「愛彌兒」的現代教育學之父,竟然把自己情婦生出的五個孩子都送往孤兒院。”
“在晚年卻寫了「辯解錄」,這也當然也在部長的研究之內,不是嗎?”
懺悔錄這本書,簡述上一世就讀過,他記得書中有過這樣一段話:
「我一想到要把孩子交給這樣一個亂糟糟的家庭去撫養,
我就感到害怕。如果把孩子交給他們去教育,那必然會愈教愈壞。育嬰堂的教育對孩子的危害小得多。這就是我決定把孩子送進育嬰堂的理由。」 他太忙了,忙著愛人類,沒時間去愛自己的孩子。
聯想到小暮奈央曾經提到過的,江雪家的事情,白鳥簡述不難猜測到對方的家裡狀況到底有多糟糕。
白鳥簡述的話映射著江雪涼月,仿佛一把鋒利的劍,深深地刺穿了她內心深處的弱點。
放在桌子上的雙手緊緊地攥著,眼神冰冷地看著白鳥簡述:
“你不要以為,伱救了我一次,就什麽話都可以亂說。”
“很可惜,我說的都是事實,不是嗎?”
“嘎吱……”
椅子在瓷磚上被生硬地挪動發出哀嚎。
白鳥簡述根本毫無懼意,轉過大半個身子面對著江雪涼月。
故意露出電視中反派那般惹人厭惡的嘴臉:
“真的有人愛你嗎?你的父母愛你嗎?你的哥哥姐姐不會視你為眼中釘肉中刺吧?”
“你也活不了多久了吧,你估計只能孤獨地死......”
“閉嘴!”
似乎觸及到了安全詞,涼月手上抓過放在書邊的鋼筆。
拚盡全力刺向白鳥簡述的咽喉。
偏過頭,躲過鋒利的筆尖,有幾滴墨水灑出,濺在了白鳥簡述的臉上。
伸出手,一把抓住涼月纖細的皓腕。
男女生的肌肉群本就相差太多,更何況二者的體力值本就相差兩點,簡述輕松地控制住江雪涼月。
嬌貴的貓咪再怎樣凶狠,也不過是炸毛的小貓而已。
兩人的臉貼的很近,白鳥簡述甚至能夠看清涼月那白皙臉上細小的絨毛。
然而,手上的貓咪似乎並不就此罷休,用力試圖掙脫簡述的束縛。
能夠看出涼月濃烈的恨意,白鳥簡述反手直接整個壓住對方的手臂,對著手腕處的麻筋用力一摁,纖細的手指不受控制地張開。
‘叮當...’
是鋼筆接觸瓷磚發出清脆的響聲。
眼睛注視著江雪涼月的面龐, 發現她藍寶石一般的眼睛淚光盈盈。
“咳咳...”
松開雙手,似乎是因為過於激動的原因,少女止不住地咳嗽了起來。
好一會兒,氣息終於理順,手上挽起發絲到耳後,少女已經恢復平靜:
“你又懂什麽?一個什麽感情都沒有的怪物,在我看起來,你更可悲。”
“真不知道你這種人活著有什麽意思,是準備以後當沐野原家的狗嗎?”
“呵呵,算了...你根本什麽都不懂,或許就連我這樣說你,你都不會有情緒波動吧?”
恢復冷靜的涼月部長言辭依舊犀利。
整理了一下因為剛才劇烈運動而褶皺的衣衫,從筆袋裡拿出一支嶄新的鋼筆,準備繼續未完成的學習。
“何必這樣說呢,也不會氣到我。”
簡述彎下腰,從桌子下撿起掉落在地上的鋼筆。
仔細觀察了一下筆尖,沒有發現肉眼可見的彎曲和磨損,隨後又用手在本子上隨便劃了幾筆,發現依舊順暢。
應該是筆尾落地,真是值得慶幸。
白鳥簡述將筆放在涼月面前:
“明智的人決不坐下來為失敗而哀號,他們一定樂觀地尋找辦法來加以挽救。”
然而江雪涼月沒有說話,眼睛盯著那根原本被拋棄的鋼筆看了很久。
指尖撫弄著筆身,最後推向白鳥簡述開口道:
“這支筆送你了。”
有些時候,準備從懸崖躍下的人,只需要一聲振聾發聵的呼喚便能夠叫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