謀兵事者,謀天,謀時,謀己,謀人。
就像下棋,你不能只看著自己的棋子,那對面的連環炮都快架上了,你就不要再拱卒了!
以前、皮爾真不太懂這個道理。
但現在、他有種恍然大明白的感悟。
戰爭不是選擇題,你給海德拉布置幾個選項,他就會自己往裡跳。
甚至不是填空題,因為這類題型至少還有個作答位置,你怎麽填它就給你留那麽大地方。
海德拉這是在做主觀論述題!
整個背面的答題卡都是他的發揮空間!
這就很致命了!
皮爾坐在剛剛打下來的克林克城堡中,內心波濤起伏。
他們費盡了力氣,甚至讓兩個小隊服用了狂暴藥水,才艱難的拿下了這座堅固的城池。
但如果海德拉不回頭,那這一百瓶藥水和三千多死傷就全白費了。
維京人甚至都沒派回來一支援軍!
這已經非常能說明問題了。
皮爾的額頭上冒出細密的汗珠,他帶的可是全部騎兵精銳,假如漢諾威最終城破,戰鬥人員的缺失將是一個主要原因。
那這場戰爭失利的主要責任將掛在他的身上!
一想到自己的前途問題,皮爾就坐不住了,他讓人把信使趕緊叫回來,幾分鍾前他才叫對方去休息,因為那個人為了給他送這份信件跑死了兩匹馬,兩天一夜沒合眼。
至於現在,也不是合眼的時候。
“沃爾夫斯被圍之後,將軍派出的援軍都無功而返了?”皮爾一臉嚴肅的訊問那個倒霉的信使。
“是的、大人,將軍身邊的士兵不多…”即便在回答一個準將的問題,他也依然昏昏欲睡。
這是因為在剛才送完信件之後,一種任務完成的心理暗示迅速佔據主導地位,神經和身體解除了高壓狀態,疲憊感一湧而上、難以遏製。
“四方的部隊呢?將軍沒有集中他們嗎?”
“能叫的都叫回來了,蠻子們帶來了術士,他們跑的飛快,很多外圍部隊壓根沒有撤的機會…”
“教廷呢?十字軍呢?”
“沒回應、在我來之前沒有回應…”
“那——蓋蒂亞三城的部隊呢?”皮爾這次頓了一下才想起了那個人的名字。
“不知道、我不認識…”
“就是派到埃爾克羅德的那三個城的部隊,他們的騎兵沒有劃到我的隊列裡來,他們沒有去支援嗎?”
“沒有…大人、真的沒有!我沒看見一個騎兵來漢諾威聽命!至少我來之前是這樣!”
那個信使看見皮爾的表情變得越來越瘮人,趕忙挺直了腰板大聲回答,並且撇清自己的問題。
“你下去休息吧。”
皮爾瞪了他好一會,然後歎了口氣,揮手攆人。
他歎氣不是因為失望,而是自己的不安得到了證實!
關鍵時刻,教廷果然在袖手旁觀!而那三個地方貴族、也已經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那天在漢諾威開會的時候,他就注意到了那個姓蓋蒂亞的家夥,和教會執事明目張膽的互動!
“果然、堡壘總是從內部被攻破的!”
他瞪著地面,恨死了伯萊尼和蓋蒂亞等人。
皮爾不覺得自己的策略出現了漏洞,而是認為那些袖手旁觀的友軍導致了自己的失敗!
更讓他氣不打一處來的是,那三個城池還是帝國名下的臣民!
他把過錯全部歸咎於蓋蒂亞等人!
然後他寫了一封很長的信,
添油加醋的把此事的經過以自己的角度寫成了一篇長文,命最優秀的親衛即刻送至帝都。 這個人是奇高家的親信,從某種程度來說,可以稱作私兵、或死士!
他們經常為主人完成一些見不得光的事情,雖然鮮有失手,但也不是任何時候都能讓他們的主人滿意。
比如,曾經就跟丟了換裝的伯萊尼。
皮爾猜測可能是那個門被人做了手腳,單憑於此、他就大概能猜到伯萊尼要去見的那個人是誰了。
不過這都是特殊情況,對於送信而言,派他去十拿九穩。
皮爾這招,稱得上一石二鳥。
既為軍事行動的失利找足了借口,又帶有檢舉之功!
帝國內務部最近正在徹查第四批軍糧的內奸,但卻不得成果,如果此時能給他們一個更輕松的方向,相信他們會很賣力的。
而這封信,就是證據!
至於是真是假,那不重要,陛下看的是成績,而皮爾的父親,就能保證這是一份真實有效的證據!
不錯、內務部只是要給陛下一份好看的答卷而已,至於其中對錯、無關緊要。
這就是官場。
它從誕生的那一刻起就充滿了目的性,它扭曲的身段在某些人眼裡竟是別樣的美,並為之全身心的投入,進而水乳交融,成為那肮髒油膩的一部分。
任何一個正常人稍之接觸,都會為他們感到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