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惠子從名古屋咖啡館取回自己愛吃的慕斯蛋糕,回到房間反鎖房門,切開蛋糕,在裡面找到了張璿為她準備的長野榮二辦公室保險櫃的鑰匙。
今天下午,竹下太郎告訴美惠子,長野榮二已從上海調來了海軍的潛水員和設備,近兩天就會到達青島。長野準備打撈小青島港沉沒的“日向”號貨輪,因為那裡面還有成箱的金銀財寶和中國古董,最重要是沉船裡還有中國的國寶大型青銅器四羊方尊。
美惠子聽了心裡有點著急,因為她知道四羊方尊並不在沉船的箱子裡。只要潛水員把箱子打撈上來,長野立刻就會明白四羊方尊在上船之前就被調包了。而且他馬上就會對膠澳總督府內部展開大清查。總督府大樓和自己房間裡的秘道很可能會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美惠子決定要加快行動的步伐,找到日本間諜的潛伏名單。
五月份,青島的海水還是冰冷的,本不適合進行海底打撈作業,但是長野榮二已經不能再等了。5月11日爆發了衝繩戰役,美軍佔領了衝繩島。日本軍部在國內大量征召年輕人當敢死隊員,組織“神風特攻隊”,妄圖用人肉飛機、人肉魚雷來阻擋美軍前進的步伐。但是即便送掉了更多人命,而美國兵真的距離日本本土越來越近了。
長野榮二明白,日本的失敗在所難免,他已經開始考慮後面的退路,他可不想讓大批的財寶白白躺在小青島港冰冷的海底。
凌晨三點半,美惠子換好夜行衣,從自己房間的秘道潛入到總督府大樓,從長野榮二辦公室牆壁上的暗門出來,悄悄走到保險櫃前面,拿出一個聽診器放在櫃門上,開始旋轉密碼盤。
美惠子已經來過兩次,前面已經嘗試著探索出了五位數字,今天很可能就會成功。美惠子對自己的要求是今晚必須成功,留給她的時間畢竟不多了。
這個保險櫃比其他保險櫃的精密度要高,所以美惠子要想通過傾聽來判斷轉盤是否卡到位的難度非常大,所以這次她帶了一個聽診器。
密碼盤的組件之間非常光滑,幾乎不會發生摩擦的聲音,美惠子屏住自己的呼吸認真傾聽著。同時她也加上了自己手的感覺,用心去一絲絲一毫毫地體會簧片彈起傳導到手指頭上的那個輕微觸感。
美惠子在靈敏度這方面的確是有天分的,當那個若有似無的簧片彈起被她捕捉到時,她因為屏息幾乎要窒息了。美惠子把那把特製的鑰匙插進鎖孔,完整地轉動了兩圈,保險櫃的門終於打開了。
手電筒發出的微弱光線照著保險櫃裡的東西,美惠子先記住了各種物品的基本位置和形態,她不能留下東西被動過的痕跡。她快速而又小心地翻動著,不敢漏掉什麽信息,但是這次來的目的非常明確,就是要找到日本特工在中國的潛伏名單。
但是,她翻遍了整個保險櫃,也沒有找到想要的東西。美惠子感到莫名其妙,最重要的東西竟然沒在保險櫃裡。
她不敢耽擱太多時間,馬上把東西的形態複原,重新鎖上保險櫃的門,就在這時,陽台外面似乎有一個影子晃了一下。美惠子一看,有根細繩從樓頂垂了下來,她連忙退回到暗門裡,剛把牆板複原,就有一個人從樓頂拽著那根繩子下到了陽台。
美惠子在暗門後面一動也不敢動,太險了,只差了幾秒鍾而已,否則她與後面的來人就會在長野榮二的辦公室碰頭了。
美惠子用力地聽著辦公室裡的動靜,她什麽也看不到,
只能聽。她聽出來那個人也到了保險櫃的位置,她聽出來那個人也打開了保險櫃的門,她聽出來那個人好像發出了因為沒找到東西的失望歎息聲。最後,她聽出來那個人終於走回陽台又消失的聲音。 美惠子從秘道回到房間,收拾好東西,躺在床上睡不著,她在想:長野榮二沒把名單放在保險櫃,他能放到哪裡去了呢?
美惠子把潛伏名單沒有在保險櫃的事情告訴了馬家駒和莫維剛,大家都陷入了思索中,這個老狐狸會把名單放在哪呢?
家駒說:“靜嫻,你把長野榮二的辦公室和秘道畫個圖我看看。”
美惠子用紙筆很快畫了一幅長野榮二辦公室的平台圖,把各種家具和物品一一標注出來,並畫出秘道的位置。
家駒點點頭,說:“前些天我還跟費宗明說,要在長野的辦公室放一把火,危急關頭,他一定會把名單拿走。”
莫維剛說:“你這個辦法貌似可行,我們想辦法點火,靜嫻事前藏在秘道裡,偷偷觀察長野的動向就行了。”
家駒說:“東西我已經準備了,明天我們就行動。”
第二天下午,一輛日軍的郵政專車把幾個一尺見方的木箱交給了膠澳總督府門前站崗的日本兵,標簽上全是日文,是來自於東京的郵件。近幾年,從日本本土送來的給軍官和士兵的慰問品都是這樣的包裝。
大門的衛兵先用金屬探測器掃了掃,確認裡面沒有炸彈,然後按照標簽上的名字送到了總督府不同的房間。因為每次收到的都是這樣的東西,大家也就習以為常了,所以拿進房間後,木盒就被放置到了牆腳。
就在大家各自忙碌的時候,那些小木盒突然炸裂,開始冒出滾滾濃煙。煙霧升騰地非常快,大家都不明所以,以為是房間裡東西著火了,趕緊從房間退出來。他們在走廊裡發現其他房間也冒出了濃煙,於是軍官們紛紛向樓下跑去。
長野榮二聽到辦公室外面有人在喊叫“大樓著火了,趕緊救火!”也聞到了嗆人的煙味,準備往外跑。但是他到了門口又折回來,拿了一個東西用衣架上的一件衣服包了包,才跑下樓去。
此時,美惠子就藏身在秘道裡,她提前在暗門開了一個小洞,用一隻眼睛盯著長野榮二的動作,她終於明白了為什麽沒有在保險櫃裡找到潛伏名單。因為長野最後用衣服包走的是辦公室牆上的一幅油畫。
那幅油畫是一件仿品,並不值錢。但是原畫卻非常有名,是法國著名畫家莫奈的《印象.日出》。畫面上描繪了日出時分的勒阿弗爾碼頭的景觀。碼頭的清晨被薄霧籠罩,遠處的船隻與建築在霧中顯示為淡淡的藍色,形體模糊不清,與它們在水裡的倒影融在了一起。一輪紅色的太陽掛在天上,將天空與水面染出淡紫與橙紅,太陽與倒影被描繪為炫目的鮮紅,在整體的冷色調中極為顯眼。近處有兩隻黑色小船,也看不清細節。所有一切景物都在水面中蕩漾開,形成短促細碎的色塊。這幅畫最開始被官方的展覽拒絕,隨後在印象派畫家們的獨立展覽中得到展示。據說當時的觀眾們認為這是一幅未完成的作品,並有批評家指出這幅畫展示的是“一種印象”,而不是準確的形體描繪,印象派隨之得名。
長野榮二有一次介紹說,這是一位朋友臨摹後送給他的,是一份小禮物,所以他就掛在牆上了。美惠子每次到長野的辦公室都會看到這幅畫,可是誰又能想到這才是長野最看重的東西呢?
整個總督府,除了美惠子誰都不知道長野榮二的衣服裡包的是什麽東西。
最終, 日本人發現剛才的所謂火警是一場虛驚。但長野榮二覺得這件事發生的非同尋常,這裡面一定有什麽陰謀,命令特高課一定要徹查此事。
在大家忙亂的時候,美惠子給名古屋咖啡館打了一個電話,又訂了一份蛋糕。
傍晚美惠子到咖啡館取蛋糕,順便把自己想要的東西告訴了咖啡館老板。
第二天,她就拿到了那幅莫奈的名畫《印象.日出》。
兩天后,美惠子再次來到名古屋咖啡館,見到家駒和老莫特別開心地把替換出來的油畫拿出來,很鄭重地放在桌子上。
莫維剛小心翼翼地把畫布展開,對著窗戶,上上下下地用眼睛掃瞄著畫面的每一個細節。他又把畫布平鋪在桌子上,拿著一柄放大鏡,反反覆複把油畫檢查了一遍,生怕露掉什麽。馬家駒和美惠子圍在他身邊,全神貫注地盯著老莫的每一個動作,眼睛都追隨著莫維剛的目光焦點。
莫維剛抬起頭,神色有點凝重,眼光裡有些疑惑和失望,他對美惠子輕輕搖搖頭。
馬家駒把油畫接過來,把畫對著陽光看了一遍,又把油畫鋪在桌子上用放大鏡檢查了兩遍。他的神色也凝重起來。
美惠子看看他倆,不相信似的自己又檢查了一次。但是結果就在眼前,她冒著生命風險取回來的油畫上竟然什麽都沒有,根本就沒有潛伏日本特務的名單。
美惠子有些喪氣地在椅子上坐下來,百思不得其解。長野榮二沒有把名單放進保險櫃,那他為什麽對這幅油畫表現的特別用心?難道這也是他的障眼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