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雙方都撕開了面皮...

　　不對，身為殘怨之靈的法淨，連身上那層皮都撕掉了。

　　現在站在程以面前的，是一隻足有兩米多高的巨人般的怪物:

　　青面，獠牙，額前長角，一張血盆大口之中，滴滴答答的不斷垂落口涎。

　　而更引人注目的是在它的胸口位置，一張張人面表情痛苦，帶著仇怨，哀求等等情緒的面龐，正長大了嘴巴痛苦的嘶吼著，只是他們口中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殘怨之軀！

　　“那些都是報恩寺中那些人蛻之中原本殘存的殘念，只是後來被這法淨吞噬了...”

　　程以想到了鑒真術提到的法淨這隻殘怨之靈的由來，想到了進門時候那隻正在掃地的人蛻，當時的鑒定信息中，放過我吧，放過我吧之類的言語...

　　大概便是指向此處吧！

　　程以一聲輕笑:“說起來，你這麽大個塊頭，剛才卻在那具人蛻當中忍了那麽久，還真是委屈你了呢！”

　　“若大事能成，區區一點小事，那又何妨！”

　　法淨口中，發出嘶啞難聽的聲音:“施主，直到此時你還不知道害怕嗎！你的勇氣，讓小僧深感欽佩！”

　　“但勇氣，往往意味著無知！”怪物居高臨下，用一種高高在上的語氣說道。

　　“剛才聽施主你的意思，似乎是你是已經找到了寺中那處秘密所在了是嗎，告訴我！”

　　程以反問:“告訴你?有好處嗎?”

　　“那是當然！”

　　法淨說道:“興許我一高興，大發慈悲，就不殺你了呢?”

　　“待我奪舍了你的身軀之後，也允許你的魂魄也存在於身體之中，到時候待我大事得成，離開這裡之後，你依舊能看到外面的世界，看得到我利用你的身子，在外面快活逍遙，普度眾生啊！”

　　“如何?”

　　“你也無需謝我，畢竟，我佛慈悲嘛！”

　　一個外形恐怖，醜陋猙獰的怪物，卻用殘忍且譏誚的語氣說著普度眾生，我佛慈悲，這畫面，很不對勁！

　　法淨便說著，邊一步步迫近，程以雖然小心翼翼的一直在往後退努力保持距離，但雙方的距離，卻慢慢縮短了...

　　“放心，不用緊張，小僧從未想過殺你！”

　　“我只是會，成為你！”

　　面對法淨的逼迫，程以卻絲毫不見緊張:“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為什麽你那麽執著的想要找到那處秘密存在，找到佛骨舍利。”

　　“哦，居然還有心思關心其他的...”

　　法淨一聲輕笑:“看在你不辭辛勞，前來這報恩寺為小僧送上如此大禮的份上，小僧便大發慈悲，告訴你吧...”

　　說著，他故作神秘道:“你知道自那件事情發生之後，這些年我是怎麽過來的嗎?”

　　“埋首書中，皓首窮經”

　　“我幾乎全是在藏經閣中，翻看各種經卷文書，為的，就是擺脫現在這幅鬼樣子，重新作為一個人，光明正大的出現在這個世界上。”

　　“你想笑是嗎?你覺得可笑?你以為我不可能?大錯特錯！”

　　法淨似乎是察覺到了程以的心思:“報恩寺藏經閣中，曾有文書隱晦記敘了一項神奇的奪舍法門“破瓦法”，雖然文中所述語焉不詳，但在小僧多年不懈努力之下，還是推導出來了！”

　　“只要按照這道秘法儀軌進行奪舍，便能消除其他奪舍之法的所有弊病，讓我能夠再次成為“人”！真真正正的人！”

　　程以明白了，

接著他的話說道:“只是可惜的是，那道秘法儀軌，則必須借助佛骨舍利的力量才能完成。可是你在寺中這麽多年，卻一隻沒有找到！”　　“而今天我的出現，則給了你新的希望，一方面，我身為一個外人，旁觀者清，你希望我能想到你沒想到的地方，最終找到它！”

　　“而另一方面，則是你需要一具身體，而我的出現，恰逢其時，對嘛！”

　　“在你心中，其實我就是個千裡送菜的大傻逼，是吧！”

　　法淨血色的雙瞳之中，此時居然流露出了一絲讚賞的疑問:“居然全都讓你給猜明白了！不錯不錯，你真的比我想象中的還要聰明！”

　　說到這裡，法淨一身歎息，頗為惋惜的說道:“只是可惜了，若不是我必須要你這具身體的話，也許我們能成為朋友。可惜啊！可惜！”

　　“我拒絕！”聽到法淨的話，程以反應卻比他想象的還要激烈。

　　“我從來不和智障做朋友，因為那會拉低我的智商，要知道愚蠢這種病是會傳染的，而你嘛！你的愚蠢已經是不治之症了！”

　　“你是想激怒我?好讓我一怒之下殺掉你，為你提早結束痛苦是嗎?”法淨的話語之中，帶著一種我早已將你看穿的意味。

　　程以聞言笑了，似乎是見到了最最可笑的癡愚蠢笨之人:“我說你愚蠢，是因為那麽好找的一個地方，這麽多年，你都沒找到！嘖嘖。”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那個秘密所在到底在哪兒嗎?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

　　“在哪兒?快說！”法淨急聲問道。

　　程以抬指，指了指法淨身後:“你在這報恩寺中這麽多年，觀音菩薩像的手上結的是正宗的說法印，這點你都沒看出來?”

　　常見的佛像中，佛像的雙手或手指常常呈現出各種各樣的手勢，這種手勢也常常被稱為“手印”。

　　而手印在佛像造型之中，常見的為五種:

　　無畏印，說法印，禪定印，觸地印，施願印。

　　程以此時口中所說的說法印， 正是其中之一，也是觀音菩薩造型中常見的一種，造型為拇指與食指(或中指)相撚，其余手指自然伸展開來，象征菩薩說法之意。

　　據傳:佛陀在成道後，為了讓更多人也能覺悟成佛、了脫煩惱，在鹿野苑初***時，用的就是這個手印，因此“說法印”又被稱為“***印”。

　　“身為佛門弟子，我怎麽可能看不出來，菩薩所結的是說法印！”

　　法淨聽到程以的言語，立即出聲反駁，但隨即，他整個一怔，一個模糊的念頭，開始在他心中升起，但他卻怎麽也觸碰不到，抓不住...

　　就在這時，程以那滿含嘲諷意味的聲音再次響起:“那你難道就沒注意到，這碑林之中的這位觀音菩薩手中的說法印，並未撚和嘛?也就是說，這道說法印是錯的。”

　　“面對這種情況，難道你就不想和我這個輕微強迫症一樣，去掰一掰嗎?”

　　菩薩手中的法印結的卻不正確，這是程以剛才在菩薩像面前觀察的時候，發現的唯一異常之處。

　　這不正常，尤其是，這報恩寺是的傳承，按照法淨之前所述，可是淵遠流長的大報恩寺啊！

　　越是名門寶刹，越不應該允許存在這樣的低級錯誤！

　　除非，它本就是有心人有意為之。

　　法淨聞言，腦海之中，猶如一道晴空霹靂，轟然劃過。

　　他猛然轉過了頭，卻沒看到原本因為雙方一進一退之間，已經位於他身後的觀音菩薩像。

　　他的身後，悄然出現了一隻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