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無命拄著刀，再度向楊信殺去，而附近的鬼怪自行向楊信身前聚攏。

　　楊信打定主意不主動出擊，多做多錯，少做少錯，只要防守下去，遲早可以把陸三爺拖死。只要沒有陸家的幫助，他就可以從容逃走了。

　　李無命衝殺而去。一刀砍穿一個捅死鬼，讓其暫時失去行動能力。

　　然後，一刀劈入那個由各種鬼組成的巨鬼中，不過這只是淺淺的一刀，改變了巨鬼的攻擊目標，接著刀鋒回轉，一刀劈死了身旁正準備偷襲自己的吊死鬼。

　　再和楊永的魂硬碰硬一下，順便躲過溺死鬼。

　　然後一個下腰，避過巨鬼。然後刀鋒上舉，順著巨鬼身上各個鬼之間的縫隙劃過。

　　巨鬼被開膛破肚，暴露出來它的弱點:它的核心。

　　李無命沒有乘此機會砍入核心。破敵最重要的不是追求更大的殺傷，而是是敵人無法干擾到你，是他短時間內失去殺你的能力。

　　李無命蹲下，砍斷了楊永的雙腿，同時借助巨鬼龐大的軀體，擋住了溺死鬼的一爪。鬼血澆在了李無命身上，冰涼，此時的巨鬼正忙著修補自身的傷口，沒時間攻擊李無命，所以在巨鬼身邊反而安全。

　　不過李無命要過河拆橋了，他一刀砍入了巨鬼的核心。

　　他的耳邊響起了哀嚎聲，還有烈火在燃燒的聲音。他看到了大火蔓延，人們在奔跑，躲避，推搡。人們忘卻了倫理道德，有人摔倒了，人們從他身上踐踏過去。

　　孩子躲在角落茫然無措，但平日裡的和藹可親的大人們，撕破了偽裝，暴露出猙獰的獠牙。

　　一個中年男人把他一腳踹開，大罵道:“死孩子，別擋路。”

　　然後，孩子的父母把中年男人撲倒，扭打在一起，最後雙雙跌落火海。

　　有人在謾罵點火的人，有人在抱怨為什麽消防通道這麽窄，有人在對著面前擋路的鄰居嘶吼，有人在左顧右盼尋找出路。

　　人性的扭曲和暴戾的本性在災難時被成倍地放大了。怨氣越來越重，所有人都在咆哮，他們希望李無命留下來，陪著他們。

　　李無命強行撕破怨氣，此時他已經在幻境裡待了四五秒，雖然不長，但這個時間已經足夠改變戰局了。

　　他看見楊信和楊永的靈魂融合，溺死鬼發動著它的鬼蜮，把四周的一切都籠罩在水中。

　　雖然這個鬼蜮對於李無命的影響不大但可以限制住他的速度。此時的溺死鬼可以說是盡全力發動鬼蜮，消耗著自身的本源，所以它的身體移動不了。

　　同理，被它重點關注的李無命被限制地寸步難行。

　　李無命用全力把刀投向溺死鬼。刀似一條黑色的匹練，飛向溺死鬼，刀正中溺死鬼的頭顱，把它劈了個魂飛魄散。

　　李無命恢復了行動能力。他從地上撿起一塊碎石，向楊信丟去，這塊石頭帶著巧勁，旋轉著。不過準頭有點差，沒有擊中楊信，而是從他頭頂飛過。

　　此時的楊信已經吞掉了楊永的靈魂，此時已經快要吞掉捅死鬼的靈魂了。

　　李無命撿起刀，刀身上帶著陰氣，向著楊信衝去。

　　楊信吞掉捅死鬼的靈魂後，身上出現了一道符印，然後自天上降下了一道白色的光，照在了楊信身上。

　　李無命已經衝到了楊信面前，一刀對著他砍過去。像是切在豆腐裡的感覺，李無命的刀鋒割過卻把一個摔死鬼砍得消散。

　　李無命終於想起自己漏掉了什麽，電梯井裡死掉的人。

　　不過現在，楊信身上的光芒消失顯然，已經完成了他需要做的事。

　　“你…竟然…願意…當…走狗！”

　　“嘿嘿我的賦靈，不就是給非生命體靈智嗎?靈智從何而來?不就是從天地靈氣裡抽取，然後再賦予其他生命體嗎?我既然是中間商的身份，那我也早就沾染過大量的天地靈氣，那我不也是老天爺的一個手下嗎?天地靈氣不也是老天爺賦予我的嗎?那我就像先前控制那些死物一樣，讓老天爺控制我，有何不可?”

　　“強詞奪理。”李無命握緊囚春刀，一刀向楊信砍去。

　　楊信躲過刀一腳踢向李無命。

　　李無命堪堪躲過這一腳然後，楊信一拳打在李無命肚子上把他打飛出去。

　　然後快步跟上，又是一拳。李無命感覺喉嚨口一甜，一口血噴了出來。李無命倒在地上，打一個滾，躲開了楊信的一拳，然後，囚春刀在手，向彎著腰的楊信砍去。

　　雖然楊信沒有躲過這一刀，但是他身上浮現出一個有靈氣構成的護盾，然後楊信起身就是一拳。

　　李無命又飛了，他知道自己打不過他，有時候，力量的差距不是戰鬥技巧所能彌補的。

　　李無命對囚春刀器靈說:“幫我一把。”

　　“好。”囚春刀器靈答應了，他畢竟經歷過很多故事世界，知道自己如何配合，屬於那種一拍屁股就知道如何迎合調整成恰當的姿勢的那種。

　　“可是現在沒有辦法制造幻境了，能量不夠，如果製造會消耗大量壽元。”

　　“只要…製造一個…小型的罩子，隔絕天地…就…可以了。”

　　“我試試。”器靈在李無命的腦海裡顯現出一個圖，那是一個小罩子，直徑五米，高兩米。

　　“足夠了。”這時，楊信又是一拳打過來。

　　這次李無命硬拚著受內傷的代價，強行抱住了楊信的身體。

　　“發動。”

　　“去死！”楊信一拳打向了李無命的腦袋，但在砸擊的過程中，拳頭突然虛弱無力下去。

　　他發現自己和天地之間的感應斷開了，而隔斷天地感應對他的反噬是非常大的。

　　老天操控玩具正玩著呢，突然玩具二話不說跑了，老天自然會生氣。

　　這一拳也就是普通人的一拳的力道罷了，然後，李無命瘋狗一樣咬向了楊信的脖子。

　　楊信掙扎著，想要擺脫李無命，但李無命是真的瘋了，他撕咬著，想要把他咬死，楊信掙脫不開，乾脆也勒住了李無命的脖子，看誰先死。

　　在勒脖子的過程中，楊信也在不斷請求回歸，結果提示是:當前不在故事世界主世界，回歸失敗。

　　李無命繼續撕咬，有時候，人的瘋狂比野獸更盛，就比如這兩個完全憑借本能殺戮的瘋子。

　　李無命死死地咬著楊信的脖子，脖子已經滿是鮮血，楊信死死掰著李無命的頭，李無命的臉已經發紫。

　　楊信的手慢慢松開，他感覺渾身無力，顯然，是流血過多使他身體虛弱他不自覺地松開了手，而在他松開手後不久，他就癱軟下去，而李無命也松開了嘴。

　　只有鮮活的獵物才能讓人提起興趣，而死氣沉沉的會讓人沒有食欲。

　　李無命此時嘴裡滿是肉屑和鮮血，潔白的牙齒被染得鮮紅，他看著脖頸流出鮮血的楊信。

　　此時的楊信處於彌留之際，他的腦海裡走馬燈似的走過之前的記憶。

　　他想到了之前的一切。

　　他想到了他剛剛離開家時，父母和楊永眼裡的慶幸和揮之不去的厭惡。

　　然後他又想到了，之前自己在田野裡砍傷了一個同學，就因為那個同學挑釁他，貶低他的家庭，嘲諷他不被家裡看中。他火大了，從家裡拿出一把砍刀對著他就砍，然後，他父母替他擔了責。

　　最後，父母把他逐出了家庭。

　　他好像還在夜晚隱約聽到楊永在給他潑髒水，不，是求情，這一次他聽得清清楚楚，確實是求情。

　　他離開後，給位廠娛樂當起了保潔員，然後，他認識了一個朋友，他叫齊玉正，他也是一個保潔員，但這個人和楊信不一樣。他為人圓滑，深受公司女孩的喜愛。

　　這個人和後來進來的宋小七有著相同的愛好，很快，他們就成為了好基友。

　　再往後，有一天，他在包子鋪門口找到了一本古籍，打開古籍，那裡面記載著賦靈術。當時，他迷上了武俠小說，他以為自己和小說裡的主角一樣，出門撿到秘籍，然後，他修煉秘籍時，意外發現了自己修煉速度驚人，幾天時間就已經登堂入室。他更加堅信自己是主角了。

　　然後，他發現自己喜歡上了對門的女孩。就是指之前抽了李無命一巴掌的那個。但是他也知道這個女孩和宋小七，齊玉正有關系，不過他自認為自己是主角，自然是無往不利，所以主動去追求。說白了就是小說看多了腦子抽了，想太多了的年輕人。

　　然而當楊信去找那個女孩時，她卻拒絕了他，並直言自己看不起他。楊信憤怒了，然後他就想著一定是她看上了齊玉正或者是宋小七，就想著趕走他們。他操控著非生命體嚇唬齊玉正，結果因為力度沒有掌控好，齊玉正被嚇慘了，嚇得進入了精神病院。

　　之後，楊信為了追求力量，去了A-1樓，在那裡，吸收走了大量魂魄，但也被燒死的人的怨氣所控制，變得嗜殺，瘋狂，他先捅死了看到自己進入A-1樓道的人。

　　然後他看到蔡偉長和那個女孩的一幕，怒火徹底引燃，但蔡偉長走得快沒能殺掉他。

　　接著他看到了宋小七，他想要一步步玩死他，他不斷控制紙箱子自己到他家裡去，果然，他被嚇到了。

　　楊信還偷偷查看了那個女孩的手機，發現她和多個人有染。當真驗證了“貴圈很亂”這句話。

　　他也一步一步殺死了這些人，包括當紅明星，他的哥哥楊永。

　　並且把他喜歡的女孩沉屍鏈江，之後一直沒被發現。

　　楊信一直沒被警察發現，他之後成為了凌陽公寓的房東，一直到今天。

　　楊信的記憶破滅了，他流了太多的血，已經死了。

　　李無命的身形倒下，他已經脫力了，然後徹底昏厥了過去。也許是因為那股氣息消失了，天上的大網也散去，天空上的雷霆也不見了。

　　一切都恢復了平靜。

　　然後，陸三爺的情況越來越不樂觀了，他已經七竅流血了，若非他體魄強悍，早就死了。何離站了起來，先前的她，被繩子束縛著，然而李無命那看似隨手一丟的碎石，割斷了繩子。

　　何離走到李無命身邊，她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李無命，然後伸手從楊信口袋裡摸出一張紙，紙上寫著一句話:你能看到這句話說明你贏了，我死了，我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我告訴你我的位置:地下二層停車場黑色大眾，上面的車牌號是:豫********。希望你給我一個體面。

　　何離回頭看了一眼樓頂的慘烈，向下走去。此時的電梯一層層停，太慢了。

　　她要去坐貨運電梯。貨運電梯需要鑰匙才好進，連李無命都沒有，不過這難不倒何離，她只需要用精神力深入鎖芯就可以打開了。

　　在經過樓梯口時，她看到了一個眼睛是兩個空洞，搖搖晃晃的男人。她能感知到這個男人身上的氣息多麽可怕，自己絕對不是他的對手。

　　但不擋住他會上樓，怎麽辦?

　　何離當機立斷直接跑到貨運電梯裡，管你有多強，我把凶手殺掉，回去後看你怎麽追?

　　其實白倉心裡也緊張，他就是靠一股氣吊著，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攻擊一次這氣也就散了，聚不起來了。所以，此時的白倉氣息強盛，但就是花拳繡腿，空架子。如果何離攻擊他，他可以秒殺何離，但自己也徹底死了，同時陸三爺也必死無疑。

　　何離坐上了貨運電梯，按下負二層。電梯快速下行，同時，白倉也在上行。

　　就在白倉靠近時，在辦公室裡昏迷不醒的成密突然醒了過來，身體因為害怕而顫抖。她躲藏在牆角:“他來了他來殺我了。我完了。”然後，她拿出一個小瓶吞服下一枚藥，頭歪下去，手無力垂落，她被嚇到自殺了。

　　“叮。”電梯開門，白倉也推開了門。

　　何離走出電梯，精神力外放，搜尋著那輛車。白倉目光掃視，尋找著需要獵殺的目標。

　　何離掃過一輛輛車，白倉看過一個個人。看到朱肥時，朱肥嚇得低下了頭，他怕老天爺順手把他這個不入輪回的僵屍給滅了。

　　是不是這輛車?這個人為什麽有兩個魂，是不是他?

　　何離打開後備箱，看到了一個人，嘴裡塞著布，昏迷著。白倉把手放在李無命頭上看到了一個被封印，但封印快破碎的鷹魂。

　　何離把人打醒，扯掉嘴裡的布，男人醒了過來，“你是誰?”封印破碎，盅雕大吼:“我終於出來了！”

　　看來就是他(它)了！

　　何離精神力如刀一舉粉碎了楊信的靈魂，白倉的黑洞洞的眼眶中亮起了紅光一下子擊碎了盅雕的靈魂。

　　楊信此時是極為虛弱的時候，毫無懸念，一下子靈魂就粉碎了，連句狠話都沒說出來。然後，何離看向楊信身側，那是一本日記。

　　而盅雕還說出了一句話:“不！老子的好日子還沒開始，怎麽可以就這麽死去！我不甘心！”

　　但終究破碎了，在破碎後，李無命靈魂裡一道氣息一閃而過，似是在嘲諷他殺錯了人。

　　不過白倉也沒有機會後悔了，在發出那一次攻擊後，他的肉身即刻化為飛灰，煙消雲散。

　　何離翻動日記那裡面記載了楊信的心路歷程。

　　就在這時，何離，朱肥，近乎完全昏迷的陸三爺，昏迷中的李無命靈魂都聽到了一道聲音:“叮，主線任務1，2已完成，是否回歸?”

　　“回歸！”四人異口同聲。

　　————

　　陸三爺睜開了眼，陽光灑落，映照著空氣中的灰塵。在他身側，躺著一個人，那是李無命。

　　陸三爺簡單探知了一下他的情況，發現他還活著只是因為靈魂消耗過大導致他昏迷。

　　陸三爺走到窗口，看向樓外。樓外聚集著一大片記者，還有警車和救護車的聲音。在這個大量廠房被搬走的廠區，不禁增添了不少熱鬧的氣氛。

　　陸三爺看著樓下，喃喃道:這地方不能住了，得給他搬個家了。

　　陸三爺突然想起何離和董倩，給她們打了個電話。

　　然後，何離的電話打通了，何離道:“喂，陸三爺，幹嘛?”

　　“哦，沒事，就是看看你還活著嗎?”

　　“嘟嘟嘟……”何離掛了電話。

　　然後陸三爺又給董倩打了個電話，接電話的是一個男人，陸三爺問道:“我找董倩。”

　　“董倩?我只知道張倩，好啊我就說我那婆娘這幾天在幹什麽呢， 原來在偷情啊！你有種別掛電話，我……”

　　陸三爺沒有說話，只是在心裡默默說了一句:董成洪，節哀。

　　陸三爺走到六樓，發現這一層已經被警方封住了，陸三爺偷偷帶著李無命從大樓七樓的門離開，進入A-1樓，然後坐著陸三爺的摩托車走了。

　　陸三爺看了看手機新聞，發現董倩在三天前就死亡了，被一輛貨車撞死了，偏偏那車的車主還是酒駕，那就很正常了，酒駕司機撞死過路少女。而且董成洪還辦了一場盛大的葬禮，自己還去參加了，可這明顯不符合事實，不過對於故事會的操作自己也見怪不怪了，這是一種“正常”的死亡方式。這東西總想著自己是天下懲戒一切罪惡的法官。

　　陸三爺把車開到了附近的停車場，然後把車停好，叫了輛出租車，一路北上，來到了鏈河區。

　　第二天曝出來三條新聞:三年前的凌陽公寓破案，凶手跳樓自殺……

　　還有一條沒有引起多大浪花:十七年如一日做包子的包子鋪老板離開了廠區，廠區員工和老板……

　　不過最引起上層人士注意的是最後一條:董成洪因為受不了自己女兒離世的消息，在前一天晚上，跳樓自盡，享年56歲。在死前的遺書中交代了把他的股份分割給安利空，陸三爺手下的頭號走狗。

　　凌陽公寓的故事漸漸淡出了人們的視野，過了幾個月，凌陽公寓被拆除，不久，廠區這塊地被買下，蓋新樓。

　　不過這都是後話了。

　　凌陽公寓的故事結束了，我們的故事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