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鎮子晃動了起來,後方的洗腦廠本就被痋蟲和腐屍破壞了根基,現在上層建築直接倒塌。
這時,一隻巨大的東西爬了出來,它的手搬開了碎石,它站立在廢墟上,赫然是腐屍。
此時的腐屍及其虛弱,身體殘缺,遠遠沒有之前手撕痋蟲的風光。他感受到了仇人的氣息,衝向了光柱。
那些無意識的怨念靠近了它,它們本能地攻擊,但是剛靠近,就再也無法離開、它們被腐屍吸收,修補著它的身體。
一路走去,身上滿是黑色怨念,但它渾然不覺繼續前進。李無命也再一次跳下了水,遠遠綴在腐屍後面,他看到腐屍來到了一塊巨石下面,光源就在下面。
腐屍的手砸開了巨石,露出來一個洞口,洞口不大,但是腐屍的瘋狂還是被低估了,它直接拆解了自己的身體,然後帶著拆下來的身體進入了洞口。
李無命等了一會兒,然後也跟了進去。大量的痋蟲跟隨著他,這一股力量也著實不容小覷。
李無命進去後看到了一片空曠的廣場,廣場上鋪著血紅色石頭的石磚。
李無命看著一片空曠的廣場,感覺有些不對勁,怎麽可能這麽安靜,別的不提,腐屍去哪裡了?
李無命看著四周,這裡沒有一個活物,彌漫著陰邪的氣息。李無命繼續走,前方的祭壇看似就在眼前,但是卻走不到,他知道這是幻陣,自己走進了陣法裡,但他不知道怎麽去破解。
李無命坐在了地上,一味的走下去沒有用,只能想辦法破陣。阿彩突然飛到了李無命身邊,它的雙翅扇動,無數的塵埃被它扇向上方,李無命之前沒有抬頭看,現在他看到在頭頂上有一個巨大的時鍾,這個時鍾正好在進來地方的視覺盲區裡。李無命有些疑惑,自己怎麽上去。
只見阿彩指揮著痋蟲疊成了一座小小的蟲山,李無命走上了蟲山,身下的蟲子都很安分,它們沒有亂動。
李無命感覺還是差一點,他看向自己,自己手裡拿著一把刀。
他用力把刀投擲向了時鍾的玻璃鍾面。
鍾面破碎,李無命隻感覺眼前一陣模糊,他摔倒在地,發現自己還在廣場上,刀還在手上,只不過廣場有些不同了。
四周出現了三撥人。
這三撥人中,兩夥人對峙著。一夥人身邊全是拿著槍的人,他們的身份很明顯,他們是邪神會成員。
祭壇正中央站著兩個人,一個是章靈之,章廠長,還有一名全身白袍的人。
現在邪神會頭目除了章廠長,還有一個醫生,雖然不知道醫生是誰,但是絕對不是這個人,這個人身上的氣息充滿了邪惡,和醫生的氣質不搭。
李無命沒有管他,而是看向另一夥人,這邊只有兩個人,但是身上的氣質絕對和祭壇上兩個人相差無幾。
還有一夥人眼神呆滯,看上去像是被控制了心智,他們有的穿著正常人的衣服,還有的身體乾癟,他們站在祭壇正前方,這是三牲待的位置。
李無命帶著一大群痋蟲出現了,儼然成為了第四股力量,這些痋蟲的力量雖然不強,但是足以成為一股顛覆戰局的力量。
雙方都對李無命感到忌憚,更加不敢輕舉妄動。天快亮了,大家誰也等不起,邪神會的消息已經傳出去了,必定會使國家這個龐然大物震怒,到時候是不顧一切的鏟除。
李無命沒有看到腐屍,應該沒有出來,至於那兩個人,應該是會員,沒有哪個會員會想著明哲保身,
畢竟不想讓自己成為蒙在鼓裡的那個,徹底陷入被動。 李無命沒有衝動,他不敢成為眾矢之的。站在祭壇上的兩個人卻開始了祭祀。
所謂的祭祀不是指再次開啟祭壇,而是在祭壇上用足夠的鮮血幫助邪神複蘇降臨。
一名名邪神會的衛拿起槍對準手無寸鐵的人。
就在他們要開槍的時候,人群中的一個人站了出來,“等等。”所有人都看向了他,這個勇敢的人。
祭壇上的白袍人看著他,眼中一陣藍光飄過,好似星辰一般。
“救世主……”聽到這個名字,李無命驚訝了,他難道沒找到息壤?
方曾也不急,他饒有興趣地看著白袍人,“你就是神使?”
李無命驚訝了,神使,這下所有人除了那個醫生全湊齊了。
“呵呵,不愧是救世主,居然知道我。”
“我不知道,但這是你們的人告訴我的。”
“你是說,右護法?”
“右護法,真是個高端的名字,不過我覺得他擔得起這個稱呼!”
“你是在哪裡遇到他的?”
“岸邊。”神使看向章廠長,“看來你還是讓他跑了啊。”
“請神使責罰。”
“責罰就算了,但是以那個人的分身術,難抓啊。”
“我有辦法。”只見不知道為什麽,一名名衛撕開了自己的身體,洗腦成功的他們無懼疼痛。血液撒在地上,只見有兩人沒有動作。
隨著章廠長的嘴張開,兩人急忙撕開,但是疼痛還是讓他們呲牙。
“還真有。”兩個人的靈魂被章廠長直接擊碎,屍體倒地。
“你還有什麽依仗嗎?”方曾想了想,“還真有。”
說完,後面的人撕開了身上的衣服,暴露出乾癟的身體,他們是混入祭品中的大明遺民,竟然有一半多。
神使看向章廠長,他不相信章廠長這種辦事能力是怎麽在以前混到廠長的位置上的。
以前章廠長就是這一片的廠長,後來依靠假死成功洗白身份,以章靈之的身份當上了水質管理部主任。
再往後當上了這一片申湖的水質治理負責人。但是,就這管理能力,一半人被摻沙子,竟然不知道?
這不是廢物可以形容的了。
章廠長想著原因,突然,他想到了什麽,他在C區的管理者下屬,這個人他平時不管,畢竟地下建築才是主體。
章廠長嘶吼道,“什麽救世主,在我的手下面前屁都不是!”
剩余的幾十名衛拿起了槍,對準了他們。
李無命突然想起來地面上的那個叛徒,難道說,在本來的歷史裡,這個家夥就背叛了章廠長,幫助了方曾?
那張臨時出入證也應該是某一個叛徒放的,不是他就是羅建國。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了,那個叛徒的實力不強,至少神使和章廠長在,他翻不起浪花。
羅建國雖然強大,但他主體都死了,硬拚沒有希望。那就只能下陰手了。
突然,整個空間顫抖了起來,一隻巨大的手撕裂了空間一角,這隻手上已經滿是傷痕,這是腐屍,他硬生生以力破陣。它衝向了祭壇,祭壇上有他最痛恨的人。
章廠長跳了下去,絕對不能讓它接近祭壇。
章廠長雖然操控之術很強,但是他的體魄也不弱,他的雙臂抓住了腐屍的胳膊,一拽就把它甩飛。
一名穿著夾克衫的會員走了出來,他要動手了,他的手翻出,一道道光芒射出。“血肉操控。”
所有人的身上血肉不規則翻動,其中就數不是原裝身體的李無命和普通人受到的影響最大。
李無命感覺心臟一收一收,不規則的跳動讓他極度不適,內髒劇烈痙攣,疼痛無比激烈。
阿彩的翅膀上一陣陣粉塵落在李無命身上,他的身體異變減弱,但是還是不好站起來,一站起來,整個身體就搖搖晃晃。
那些衛的身體血肉翻開,暴露出身體下面的金屬支撐架,這些支撐架固定了血肉。
“這是我的親衛,我給他們加上了我的傑作!”
那些普通人直接蹲在了地上,即使他們不是夾克衫男人的主要目標,但還是受到了影響。
男人不得不停止,他的目的很明確,這也就是這次故事世界的目的,幫助記憶主人。這個主人不可能是反面角色,那麽,誰出鏡率最高?就是方曾!
既然這樣,就不能傷敵八百,自損一千了。
他放棄了直接大范圍攻擊。
方曾那邊,那些人感覺好了一些,馬上從身上拿出了各種器皿。
他們乾瘦的身軀,緊閉的雙目,面無血色說明了他們的身份,地下的原住民。他們劃開了手臂,一滴滴血滴落,而在入口處,一隻巨大的霧狀妖魔出現,它的體內有一個大印,這個印記發著光,此時,光芒逐漸消失。
它就是被封印的妖魔,但此時,它出現了,這些遺民一點點破壞自己的身體,這不就是放自己出來嗎?
李無命也有些弄不懂,這是什麽操作?
方曾把一件件祭品放出,這是真正打開祭壇的祭品,他一件件擺好,但是還是少了一件。
他看向自己的身體,這最後一件就是自己。
“冤冤相報何時了,得饒人處且饒人。先祖的恩怨就讓它塵歸塵土歸土吧。”
妖魔不禁有些好笑,這是什麽說法,感情這些遺民苟活了這麽久,就為了一句得饒人處且饒人?
族長站了出來,他蒼老的聲音響起,“妖魔,我們盡頭就是來和你拚命的,我們活了那麽久,活到了地洞裡,我們不打算繼續苟活了!”
妖魔笑了,這是什麽理論,就為了一個救世主,就要斷了他們一脈。
“呵,我真不知道我當年怎麽敗給了你們這些南德村蠢貨的先祖!”就在這時,神使不想等了,等得越久,變數越多,他直接下令,開槍!
衛舉起了槍,一發發子彈噴吐,但卻不是對準方曾,而是他們自己。
衛的身體不斷爆出血花,好在他們是半傀儡,半肉體的情況,沒有全部死亡,運氣不好的還是死了。
神使看向男人,又是他使絆子,神使走向了他,他要確保計劃萬無一失,很可惜,他失敗了,那他就改變計劃,只要殺了所有人,計劃一樣會實現。
男人的手腕上落下了一隻隻小型傀偶,這些傀偶碰地就像是氣球一樣,快速膨脹,擁有了血肉,一下子就變出來十幾個。這些傀偶向前擋在了神使面前。
神使的身體在碰到傀偶時瞬間開裂,一團純白色能量爆出,他的身體似乎只是一尊軀殼,本體是一團能量。
他的身體炸裂出片片晶體,反射著光線。男子警惕起來,這個人的實力在他之上。
“蘇嗜,後面!”叫蘇嗜的男子想都沒想,直接倒下,向著一邊滾開。
後方出現了一根骨刺,直接刺進了蘇嗜的左手。背後的神使脫離了肉身,只是一團能量,但現在的他的身體完全是他自己設計的。
有著一張妖異的臉,渾身上下全是豎起的骨刺,完全就是一個近戰武器一樣的設計。
純白色的骨刺上面蘊繞著聖潔的氣息,或許這股氣息看上去很溫柔,沒有殺傷力,但是對於他們這些修煉邪術的人,傷害翻倍。另一人也繃不住了,他的身形消失。神使的手不斷揮舞,靠近的傀偶被撕碎。
突然,一隻手從他的身下鑽出。他的手上有一團血紅色的能量鑽出,直接打在了他的身上。
神使的身體晃動,他的純白色的身體染上了血紅,它不再潔白無瑕,而是有了瘢痕。然而,強大的神使沒有受到太多傷害,他的身體內,純白色的能量流動,一股股血色想著體外聚集,他要把它排出體外。沒有猶豫,他握住了一根骨刺,硬生生把它掰斷,隨後,這隻手拿著骨刺刺向了神使的喉嚨。
神使的純白色的能量構成的血滴落在手上,手被腐蝕出了坑洞,散發出腐臭的氣味。
“張賤,小心,這東西實力差不多在中級會員中期。”
張賤刺進了神使的脖子,神使的血順著他的手流向他的身體。他的身體直接貼了上去,硬生生拉近了距離,抱住了神使,任由血流遍全身。神使急切想要推開他,自己可是堂堂神使,怎麽可以被一個凡人抱住,用尖刺刺入脖頸?
多年的神權至上讓他的思維也變得高高在上,讓他的腦中產生了自己就是世間唯一真神的不切實際的空想,自認為高人一等,實際上不過是虛偽的神的一條恬不知恥的走狗罷了。
他不斷想辦法掙脫,身上的尖刺隨著不斷挪動而在張賤身體內攪動,張賤仍然不依不饒,像是狗皮膏藥一樣纏著他。蘇嗜也反應過來,他操控傀偶不斷進攻神使。
神使見沒有效果,身上湧現出一股白光,白光與祭壇上的光柱相連。蘇嗜的傀偶直接被狂暴的力量震飛,骨刺延長,強悍的力量直接把張賤頂起來。神使背生雙翼,他直接飛了起來。
神使手握住了張賤的脖子,他生氣了,一個小小的凡人也敢傷害我,他直接把張賤的脖子掐的粉碎,張賤的屍體倒在了地上。
神使看向四周的人,沒有一個人敢於和全盛狀態的神使對視,李無命感覺沒有一個人是他的對手。神使直接衝向了腐屍,他打算直接把這個渾身散發著肮髒腐臭讓他不喜的氣息的大家夥先殺掉。
腐屍的背上直接裂開,神使的骨刺劃過他的身體,他的背脊的皮肉翻開,黑色的膿血流淌出來,一股純白色的氣息在不斷破壞傷口,血流不止。
腐屍嚎叫著,他瘋狂地跳動,想要抓住神使,但是速度極快的神使根本沒有被抓住的可能。神使一遍又一遍地衝下,一道道傷口在他的身上綻放。
就在腐屍渾身上下沒有一塊好肉,骨骼大部分碎裂的時候,方曾說話了,“你以為自己真正俾睨天下了嗎?”
神使停住了虐殺腐屍的動作,他居高臨下看著方曾,“不然呢?”
“真正的神從來都是懷著博愛天下的心胸,從來不會對祂的子民動刀,哪怕是怪物。”
“你現在說這些有什麽意義,想著嘲諷我嗎?”
“你錯了,你信奉的不是神,祂是一個徹徹底底的偽神!”
“我錯了嗎?只要拳頭大就是真理,沒了你們,我看天底下誰敢說祂是偽神!”
“哥,你確實錯了。”李無命驚訝了,剛剛那個人的聲音很耳熟,好像在哪裡聽過,在哪裡呢?
對了,這就是羅建國的聲音,但是他剛剛喊神使什麽?
哥?
神使的動作滯緩了,他看向後方的人群裡的一個人,他和周圍的人一樣,穿著破舊的衣服,但是他的眸子澄澈。
他看著天空中的神使,目光毫不畏懼,“哥,醒醒吧,你造下的孽已經毀壞了這麽多人,趕緊收手吧。”
神使看著下方的羅建國,目光追思,他太久沒有聽到這個稱呼了,他一直待在邪神身邊,久到已經忘記了這個稱呼所代表的含義了。
他囁嚅著嘴唇,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四周的空氣似乎也陷入了凝滯,沒有人敢發出太大的聲響,打亂這一幅可能可以改變整個局勢,甚至顛倒它的場面。
神使慢慢下降,他看著羅建國,“你是,羅……小安?”“哥,你還記得我的名字?”
“對,你是小安,是小安!”
“當年,你們分散,你弟弟當上了村廟的管理者,你被拐賣了,雖然不知道你經歷了什麽,怎麽成為偽神的神使的,但是,我知道,你有一個被你自己遺忘的職責。”
旁邊的族長接上了方曾的話,他接著說道,“你的母親可是我們南德村的原住民,當年太平天國的時候,她的母親加入了太平天國,還殺死了當年的殘害我們的道台,為我們復仇呢!”
“要不是她當年私奔,愛上了一個外界的人,怎麽可能出現你這麽一個我們這裡的叛徒,我們從你身上感受到了我們的血脈,而這麽多年,流落出去的血脈你母親這一個,真不知道你的祖上怎麽生出你這麽個混帳東西!”
這些都是羅建國告訴方曾的,他已經徹底倒向了方曾,這個救世主,用他的話來說就是,命運指引我識時務者為俊傑,那我就從了吧。
神使的心在動搖,他的心逐漸分離成了兩半,一半向往善意,一半向往破壞和毀滅,坐在屍骨堆徹的王座上,享有著至高無上的權力。
他一會兒倒向羅建國,一會兒倒向邪神,就在他猶豫不決,神心即將崩碎的時候,一道聲音傳入他的腦海,“神使,你要選擇黑暗。”
這道聲音有著很強的穿透力,直接讓他搖擺不定的內心堅定起來。他的手掌深入自己的胸膛,他掏出了自己的心,他的心大部分是黑色的,但已經有一小半變白了。 他撕扯下這一塊白色的心,用力丟棄它,說來也是諷刺的,一個外表純白的神使,內心卻肮髒邪惡,還用力丟棄了心中的善。
善被他丟棄,而這時,那股子和羅建國與祭壇的聯系也就斷了,神使的氣息萎靡下去。
方曾看著祭壇,祭壇空間上方,一縷金色的光芒射入了祭壇,這是太陽的光輝,而祭壇的光柱在這時和太陽遙相呼應。
時間到了,天亮了,而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祭壇,這座祭壇搖動了起來,下面似乎有東西在動。
大地深處傳來的震顫一下接著一下,源源不斷,像是心跳。這心跳越來越劇烈,但是速度不快,一分鍾三跳,遠低於正常人。
這聲音震得李無命心顫,這是一種生命等級上,低等級者對於高等級的臣服心理。祭壇上冒出了黑煙,充斥著邪惡。李無命看向地面,邪神要複蘇了,祂就像是蝴蝶破繭,只需要一股推動力,就能破開。
李無命的目光盯著神使和章廠長,兩個人同時看向了祭壇。他們的背後,蘇嗜的傀偶蠢蠢欲動,李無命的阿彩和痋蟲也流露出渴望,它們從地下的震顫導致冒出的黑煙中,嗅到了絕望,也就是食物的氣味。
妖魔期待著,它多年的村廟生活終於要徹底結束了。族長看向妖魔,他們的目的就是妖魔,現在邪神複蘇,他們真的可以幫上忙嗎?
方曾眼中有著期待,自己終於可以見到父親了嗎?所有人的眼神各不相同,構成了一幅四處充滿矛盾感的畫。
這一場目的各異的戰爭正式打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