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聲呼嘯,漸漸帶來一種奇詭氣氛。
路上行人面帶驚慌,急匆匆奔行於道路兩旁。
小販收攤,買藝人溜走。
前一刻還熱鬧萬分的街道,此時間變得萬籟俱靜。
唯有一股股狂風裹著飛雪,呼嘯在街頭巷尾。
同時,還帶著一陣陣馬匹嘶鳴聲,傳入千家萬戶。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孫婆婆緊著雙拳,面容焦慮,在原地不斷的跺腳。
“這是朝廷天兵來了,要清掃反賊,收服失地。”
“我當初就不看好這個什麽城主,古往今來那有女人能成大事的。”
“哎呦喂,希望過後天兵可不要牽連到我們這些平頭百姓身上才是啊!”
李桐化身的赤腳醫生,默默坐在一旁。
看著孫婆婆在焦急時刻,最為真心言語的流露。
心頭忽而一笑,想到了什麽。
眼下僅僅只是一陣來者不明的馬蹄聲響,就讓整個虎踞城變得風聲鶴唳。
那麽,似是孫婆婆一般想法的普通人,又有多少呢?
“看來,蘇末的禦下手段也不見得有多高明。”
“還是有待提高嗎。”
如此道上一句,將幾枚銅錢按在桌面上,起身步入風雪當中。
身後焦急的催促閉門聲不絕於耳。
身旁狂風呼嘯,卷著旗幡嘩啦作響。
懷揣著心頭一點小小疑問,李桐向城頭角落處走去。
到要去看看,來者究竟是何人。
黑水城畔的官軍?
他卻是一萬個不信。
若是他們能來、會來的話。
早就在當初方方生了動亂的時候,舉兵前來清除叛亂了。
而不是,會等到現在。
還是在如此惡劣的天氣下,兵臨城下。
是屋子裡的火炕不暖和了,還是小酒不好喝了。
能讓他們的將領,做出如此不智之舉。
“那麽,來者究竟是誰呢?”
心頭好奇一股接一股的湧來。
舉目觀往,於風雪當中不見任何人影出沒。
李桐飛身而起,行於屋簷棱角之上。
繼而,又縱身一躍,跳到了本就不太高聳的城牆之上。
尋了個僻靜的角落,於風雪當中凝神望去。
而在這個過程當中,城頭之上瑟瑟發抖的守城兵丁們,無一人發現他的蹤跡。
一個大活人,就那般站在角落裡。
任由大雪加身,漸漸與天地染成一色。
卻,無人知曉。
城牆上,李桐凝眉。
視線當中,一匹匹披滿風霜的高頭大馬停立在城外不遠處。
馬鼻當中熱氣噴吐而出,氤氳成一陣白霧。
在這些馬匹之上。
則是隱隱約約可意見的,彎弓搭箭,身穿獸皮。
仿若是從蠻荒部落當中走出的部落武士一般的身影。
“塞外異族?”
凝眉良久,李桐吐出胸中一口廢氣,於風雪交加當中驚訝一道。
過往時分,常聽聞地處邊陲的遠東地界並不安寧。
生活在這裡的人們,除了要和惡劣的自然環境鬥爭外。
還要時不時的驅趕生活在山林裡,崇尚天地萬物有靈的蠻荒之輩。
除此之外,還有著更大的威脅。
那便是繞過東來山脈起點之處,從無邊無際的塞外凍土當中而來的無盡異族。
傳聞他們為人生性殘暴,
劫掠邊境,無惡不做。 但一直也僅僅只是耳聞罷了。
直到今日,方才似乎是真正看到了真實的存在。
“不過……”
對於來者的身份有了個猜測,李桐心中升起更大的疑惑。
往常裡這般異族們會在冬日來臨時分,前往大夏邊境。
一來是因為塞外天氣惡劣,為了解決族人生活食物。
二來是為了消耗掉一部分冗雜的人口,讓最為強壯的戰士得以存活下來。
目的是生存,而不是送死。
虎踞城雖然是在邊境,但卻已然是處在東來山脈深處。
對於這些異族而言,絕對算得上是大夏的腹地。
如果僅僅是為了解決過冬食物問題。
他們沒有理由,也沒有必要如此深入。
即便,今年的冬日來的格外的早,格外的寒冷。
一時間,疑惑頓起心頭。
但有一點,李桐從這一片烏泱泱的馬頭人群當中瞧出了端倪。
他們似乎是極其有目的性的趕路而來。
每個人都是風塵仆仆,而不見廝殺搏鬥的痕跡。
這…似乎就有點意思了。
正思考著,從下面風雪當中傳來一陣陣拗口的異域言語。
李桐仔細傾聽,卻發現自己根本就是兩眼一抹黑,根本聽不懂。
只能看出為首的兩人似在爭論什麽,神色有些激動。
忽的,有鎖鏈哐當的聲音響起。
繼而在他有些疑惑的目光當中,城門洞開。
一道形單影隻的身影,從風雪填埋的城門當中,緩緩走出。
一身白衣罩體,於狂風當中絲毫不亂。
絕美的面容讓人生不出絲毫的褻瀆,俱是威嚴一片。
“果然,還是同她有關嗎?”
李桐手掌摩挲著下巴,用余光注視著那個變化非常的身影。
“這些人,便是你用來博弈天下的仰仗!”
“嘖嘖, 倒也是別具一格,說不得還真能讓你趟出一條路來。”
“不過這些喂不熟的狼崽子,你又將如何約束?”
接下來的事情已經無需去看。
既然這些異族騎兵是由奔著蘇末而來,那對於虎踞城而言便沒有威脅。
只不過……
李桐轉身凝望,那即便在此時依舊是一片混亂氣機交雜的黑水城方向。
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虎踞城無恙,可不代表黑水城就會無恙了啊!”
“身為夏人,驅使異族,攻城佔地,你倒也是開這大夏千年歷史頭一遭了。”
心中思緒流轉,李桐正欲轉身離去。
忽地,風雪當中傳來一陣劇烈的馬蹄嘶鳴。
繼而,就是一陣哭喊之聲:
“阿爺,你怎麽樣了阿爺。”
猶豫了一下,李桐轉身從另外一處出城。
城門下,正在和那異族交流的蘇末聽著這般動靜,眉頭一皺。
冷聲道:
“呼爾頓,我警告過你,要約束好伱的族人!”
語氣寒寒,更比此時風雪讓人難耐。
微不可查的目光從左邊城牆處收回,蘇末凝視著眼前一乾人等。
這些,是她復仇的基礎。
但在此之前,還要好生調教。
胡亂向主人張口的狗,並不是一條好狗。
耐心打磨了三年訓犬技藝的蘇末,對此有些心得。
“快了,就快了。”
她如同方才的李桐一般,轉身凝望。
那白山之下,黑水濤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