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紅小姑娘在一陣隱隱寒意當中轉醒來。
朦朧中揉揉了眼睛,驚愕的發現自己正坐在空曠的街頭。
而此時,天已經早早的黑了。
之前的記憶,更是變得模糊不清。
她隻記得自己偷偷跑出了店裡,去看那個生的異常漂亮的小姐姐唱戲。
那時心中還在感歎,若是自家長大以後也能長成那樣就好了。
忽然間,便是眼前一暈,沒了知覺。
“對了,婆婆!”
“我出來這麽久了,婆婆一定是擔心極了。”
這才反應過來。
自己的突然失蹤一定會讓婆婆萬分著急,而婆婆的年齡又大了。
一旦因為擔心她出了什麽事,那簡直就是不敢想。
她趕忙掙扎著坐了起來,辨認了方向,快速奔跑。
夜色下,一裘黑影綴在她的身後。
而在暗色沉沉裡,一抹喑啞到哭聲乾涸的聲音依舊在響起。
“小紅啊,你到底去哪了!”
“快回來吧,婆婆再也不罵你了,你快回來吧。”
老人無力的癱坐在門前街邊。
面上淚痕未乾,滿是魂不守舍。
便在這時,街頭遠處忽地傳來一陣急切腳步聲。
忽的抬頭,猛然一看。
天大的驚喜湧上心頭。
“婆婆!”
小姑娘帶著幾分哭腔的喚了一聲。
“誒,婆婆在這!”
李婆婆踉蹌的起身,將奔跑過來的小姑娘一把抱入懷中。
嗚嗚嗚!
沉悶的哭泣聲於一片夜色下響起。
不過,片刻之後,就發生了變化。
心中擔憂盡去的李婆婆,火氣一下氣就騰騰升起。
啪的一下拍在小姑娘的屁股上,哭罵道:
“你這個死孩子,亂跑什麽啊!”
“你知不知道,婆婆今天差點就找不到你了,嗚嗚嗚......”
小姑娘似是被嚇住了一般,眼中也流下兩行清淚。
繼而,便被李婆婆死死的抱在懷中。
“答應婆婆,以後不要再亂跑了好不好。”
“嗯!”
她死死的點頭,應下。
淚水模糊的雙眼裡,忽然閃過一道身影。
那人,似乎溫柔的朝她笑笑。
擺擺手,轉頭離去。
等她驚疑的揉揉眼睛,卻發現,眼前空無一物。
方才所見,就好似是錯覺一般。
此時,婆婆絮叨的叮囑聲音響起。
“我的說,伱都聽到了沒有?”
“聽到了,聽到了。”
“你又皮癢了不是。”
一老一少的聲音,漸漸消失在夜色漫漫,秋風席卷當中。
......
在確定了小姑娘安然的找到了李婆婆。
並且毫發無損的回家之後。
李桐便是轉身離去了。
時間恍惚而過,眨眼便是快要到了子時。
也是時候,去會一會他們口中的那白衣之人。
看一看其到底是誰。
除惡務盡,若不將這個源頭清掃掉。
今日所做之事不過都是無用之功罷了。
待他離去,便又會卷土重來。
既然做了那便盡力去做到最好,這是他一概的原則。
人死入土,落葉歸根。
這是平凡民眾們最為質樸的想法。
於是乎,城外的冷風谷義莊,便是應運而生。
夜色下的冷風從谷口穿過,呼嘯著卷起義莊內無處不在的白幡。
有些破舊的院子當中,擺滿了陰森的棺木。
還有些生前未有幾分財貨留下的屍體,直愣愣躺在地下,僅僅只是蓋了張白布。
風一經吹過,撩起蓋布,露出一張張慘白猙獰的面容。
屋舍內裡,儼然光華大作。
根根白燭點綴,似是上香一般燃在一座一人高的雕像前。
一個神采消瘦異常的男子,披著一身極其不合身的白袍,跪拜於雕像之下。
口中念念有詞:
“快了,快了!”
“只要祭品一到,獻祭無量神尊,我便能獲得神力賞賜!”
“並且,擁有足以匹敵入道真修一般的實力!”
“到了那時......”
他的臉上閃過一絲猙獰,狠狠咬牙道:
“無論你逃到天涯海角,我亦要將你一點點撕碎,讓你體會到那種痛徹心扉的感覺。”
王橫很是興奮!
當初他在最無助的情況下,相信了蘇末。
拜白衣神王,得以頑疾盡去,再世為人。
他從內心裡由衷的感謝蘇末,感謝她給了自己一條生命。
但是,卻也在怨恨著她!
怨恨她明明有著玄奇之法,卻不傳授於他。
怨恨她身握至寶,卻從不示人。
怨恨她強加種種束縛,約束眾人。
而現在不一樣了,半年前的一次無意外出,他得到了一份拜神秘法。
只要以最為純潔的孩童眼睛為祭,供奉無量神尊。
便可以得到神力,擁有名為無量劍訣的強大法門。
為了眼下這一刻,他苦苦等了半年之久,方才在蘇末的眼皮子底下尋到這麽一個機會。
這一次,絕對不容失敗。
“該死的,說好子時,怎麽還不來!”
隨著時間一點點流逝,他開始變得有些焦躁起來。
“我想,你等人若是城中那一隊戲班子的話,他們怕是來不了了。”
平靜的話語驟起,讓王橫陡然一驚。
“誰!”
飛快轉過身,握住三年來從不離身的利器。
如若地獄中歸來的餓鬼一般,狠狠的盯著眼前來人。
只見黃色的臉孔在橘色火光中越顯幾分黯淡。
唯有一雙清澈透亮的雙眸,散發著於其身份不符的平靜。
“你是誰?”
他壓低聲音,像是從咽喉當中擠出來的嘶鳴。
“我是誰。”
李桐神色玩味的打量著眼前,本以為早在一年前就應該死在床榻之上的人。
是何種力量撿回了他的一條命, 此時無消去說。
那垂下陰影,鴉首人身的木質雕像足以說明一切。
或許祭拜的非是同一存在,但顯然是於那些邪神野祀脫不開乾系。
“我現在倒是相信,你們叔侄兩是親的了。”
如此輕笑著一言。
眼前身影在轉瞬間已然是紅了雙眼,一抹彎刀如月。
癲狂也似的劈砍而來。
“是你,是你,居然是你!”
王橫像是失去了神志,腦海裡被難以抑製的仇恨衝昏了頭腦。
不管不顧的,向著李桐廝殺而去。
卻未見得,早在看到他面容那一刻,李桐掩於衣袖的手掌裡,便有一絲輕煙升起。
此時間探手打出,一縷帶著幾分綠意的火光驟然間迸射而出。
轟!
寶刀化鐵水,血肉成灰塵。
再難消的仇恨,此時都化作一縷輕煙飛散。
“唉!”
李桐搖搖頭,面帶無奈輕笑:
“誰能想到王野保命的符籙,竟然用在了他的侄子身上?”
“真真是,可笑極了。”
一點火星迸射,醜陋的雕塑升起煙煙霧。
於轉身灑然離去的身影背後,漸漸燃起火光。
“凡俗武藝習練再精又能如何?”
“未入道前,都敵不過一張小小符籙。”
“有那功夫,倒不如好生習練樁功,養氣通脈。”
心中莫名的感慨生出。
李桐忽然覺得,自己對於那玄之又玄的感應之關。
有了些,莫名的觸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