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去冬來,初雪已降。
不過轉眼間,已是隆冬將至。
距離李桐來到沉屙堂,已經快要過去了半年光景。
這一段時間以來,他已經是逐漸適應並且徹底融入了這裡的生活。
每日修行,讀書,炮製藥物。
日子雖然是極其平淡,但卻又是格外的充實。
經過這些時日的努力,李桐已經是將藏書樓中十分之一的藏書盡數收於腦海當中。
並在與記憶當中種種藥材知識一一糾正對應的同時,多了些自己的了解。
如果說之前他只是個徒知搬運知識的匠人的話,那現在他便可以算是個小有手藝的老師傅了。
並且在這個過程中,和不斷接受來自周不二信息的同時,對於這個世界也有了進一步的了解。
松鶴勁的修行進度蒸蒸日上,也還算不錯。
再配合上木靈鼠凝聚出生機靈液調配出來的靈水,他的體質已經漸漸恢復到了正常人該有的水平。
只是,近一段時間的效用並沒有那麽明顯了。
這是因為他的先天體弱,後來又遭逢大難身體虧空太多,一時半會難以補足起來。
不過只要恢復到了尋常人該有的體質,李桐便有的是辦法讓自家的氣血一步步充沛起來。
畢竟,每一位與靈根仙植打交道的地仙,都可以號稱是俗世間最為精通藥物性理之人。
亦可以稱得上一聲藥膳宗師,煉丹聖手。
擁有此般傳承在身的李桐,倒也不著急。
目前條件有限,外加雲管事的緣故,他不能做一些太過出格的動作。
慢慢來吧,有木靈在手的他,相信自己終有一日會踏上修行之道,而這一天並不會太遠。
除了這些之外,在這期間還生了些不大不小的事情。
最開始還有些小心思的周不二在感受了一下身體當中六氣溢散的滋味後,也是變得老老實實的,開始如約的給他傳遞消息。
京城太遠,虎踞太偏。
偏僻到這裡就像是一個與世隔絕的地方,根本就沒有什麽外界實時的信息傳到這裡。
久而久之,李桐便也放棄了讓他打聽的想法,只是著重於搜集一些有關虎踞城的消息。
畢竟,若不出什麽意外情況的話,他李桐定然是要在這裡入道、修行。
然後擇一靈機充沛的山川定下道場洞府,為日後的洞天福地開辟做下準備。
而這些,便注定逃不了和那些地頭蛇打交道,現在多了解一些也算是提前做些準備了。
不過周不二這些沒打聽到多少,倒是給他帶回來一個讓人意料不到的消息!
近來虎踞城的暗處,似乎有身著白衣的人在宣揚一個名為白衣神的神靈信仰。
李桐對此不置可否,並表示國之將亡、必有妖孽。
從前身一路逃亡而來的所聞所見,便知道這大夏朝,遲早要完!
這些和平時宛若陰暗水溝裡臭蟲一般的邪門教派,在這個時候死灰複燃便也就是理所因當的事情了。
只是他們竟然會出現在這遠離京城的小小虎踞城當中,難免讓李桐意外了一番,但也僅僅是這樣罷了。
影響不到他現在的生活,便同他無關。
另外。
孫猴兒也出了些事情。
這小子似乎是發達了,卻也忘記了他這個患難兄弟。
將他從這沉屙堂撈出去的話語,也徹底成了一句空談。
自從那次山林一行之後,
李桐便再也沒有見過他那猴頭猴腦的身影,搞的他以為這小子是不是出了什麽意外。 都想忍不住拿著雲管事給他的牌子去松鶴園走上一遭了。
後來,還是讓周不二去打探了下消息。
這才知道,孫猴兒立了功,得到了京城松鶴園總園下來女教習的看重,被帶回去培養了。
唉,你說這,又算是什麽事。
李桐也沒埋怨這小兄弟的不告而別,水往低處流人往高處走,這是自古恆久不變的道理。
只不過就是,讓他心中稍有悵惘罷了。
本來,還想許他個長生久視之念。
現在看來,怕是緣分有些淡了,淡了。
......
昨日下了一整晚的大雪,即便此時屋外仍在紛紛揚落個不停。
時處冬歇之日,少有采藥人冒著大雪進山采藥,故而送往他這裡的殘藥、廢藥便是少之又少。
這讓李桐,便是變得格外清閑起來。
此時的他,正和雲管事圍坐在屋子裡的暖爐前,一邊烤火烹茶,一邊隨手下著棋。
架在火爐上的鐵盤上,正炙烤著三五青桔,一些大棗,核桃之類的乾果。
經過這小半年來的時間相處,兩人間的關系已然是變得親近了許多。
拋卻了心中一些無所謂的憂慮之後,李桐發現自己和這個性格淡然,總愛聳拉著眉眼的小老頭很是對胃口。
他從不去察看李桐處理廢藥的流程,亦不干涉他的私人隱私,甚至於很少使喚他去做一些其它的雜事。
能遇到這麽一位頂頭上司,李桐覺得前身是將一輩子的好運氣都放在了這裡,可惜本人卻沒那個福分去享受。
而對於雲管事而言,修行前路無望,隻待壽元一盡便魂歸冥冥的他,也沒有心思去管太多的閑事。
盡管有意無意中還是發現了李桐一些不對勁的地方,但那又如何呢?
不過是一個不甘心被孱弱身體拖累的少年郎,在做著自我拯救罷了。
他沒有過多的幫助便是了, 又何必去做那個惡人呢!
更何況,李桐也算是少見的聰明勤奮,該作的事都做的分外妥當,不該問的不問,不該去觸碰的事情,也絕不觸碰。
這讓雲管事對他便很是滿意。
若非是此身已然垂垂老矣,他真的起了收徒的念頭。
但,可惜......
所以,關系變得融洽起來的兩人,也會在這貓冬時分,時不時的湊到一起,圍爐觀雪,飲上一壺茶水,再廝殺上幾盤象棋。
“小心了,我要吃你的馬!”
說著,駕車將軍的同時,擺炮抽馬,棋子落下,以紅代黑。
“嘶,管事好老辣的棋!”
李桐見狀,也不甘示弱的劃士上炮去攻。
但可惜,他是個臭棋簍子,而雲管事則是個不折不扣沉浸此道的個中高手。
和他下這象棋,李桐就從未贏過。
“你小子啊,說起藥材性理、炮製藥物是個好手,但這棋藝嘛......”
說著,雲管事緩緩搖頭,探手拈起一塊切成薄片,光澤暗暗,呈棕黑色的黃精,送入口中。
“嗯,質軟,味微甜,在你這個年紀有如此手藝卻是難得。”
“管事謬讚了。”
李桐笑呵呵的,將烤的微微焦糊的桔子皮放入壺中,倒進一撮雲管事屋中獨有的茶葉,用沸水衝泡,給他添茶。
“咕咕咕!”
一聲似是鴿子般的鳥鳴聲,忽地在窗頭響起。
李桐抬頭望過去,不是那隻習慣模仿鴿子叫的鸚鵡,又能是哪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