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著山路，七曲八拐，來到外祖家，這比上次來已經便利很多，修通了水泥路。

　　三年前來的時候，還是走路爬山。

　　外婆家老房子邊上，新蓋了一棟兩層樓。

　　外祖母已經七十多，須發皆白。

　　看見葉希，年邁的外祖母，一把抱在懷裡，撕心裂肺的哭起來，外祖父也眼眶濕潤。

　　把一家老小嚇的手忙腳亂。

　　年紀大了，可經不起這麽傷感。

　　葉希強忍著心裡刺痛，細聲安慰外祖母，好不容易才讓她安靜下來。

　　得知嶽珊是自己孫子的女朋友，外婆被觸動心結，喊著葉希媽媽的名字，失聲痛哭。

　　這次全家人齊上陣，勸了很久，外祖母才漸漸平靜。

　　大舅一家開始忙著殺雞斬鵝，嶽珊坐著那跟外婆嘮嗑。

　　葉希幫忙洗菜，趁機問大舅知不知道鎮上那個大養雞場的事情。

　　“知道啊，我們這村裡養的雞都是那買的。”

　　“那下午能帶我去看看嘛?”

　　“可以啊?你想買雞?”

　　“是，我想回村裡養雞。”

　　“啊！”大舅愕然。

　　自己這外孫，從小不凡，都說是個讀大書的種子，磕磕碰碰20年，還是回農村養雞，大舅閉嘴不再說話。

　　葉希看大舅臉色不好，不知道自己犯了什麽忌諱，也悶聲不語。

　　兩人洗完菜。

　　一陣摩托車的聲音響起，家門口來了幾輛摩托車。

　　車上下來幾個人，看著門口的卡宴車，嘰嘰喳喳的一陣說話。

　　大舅看見他們，臉色更不好。

　　走出門大聲道:“老二不在家，幾位請回吧！”

　　為首的一人，穿著細腿的流仔褲，顯得腿特別長，像個圓規，怪笑著大聲道:“李老大，家裡來客人啦，殺雞斬鵝的搞這麽大排場。”

　　大舅大聲道:“路過的客人。”

　　“這麽好的車，能拐彎抹角的路過到你家。”

　　那人笑容越發古怪，透著陰森的氣息。

　　大舅臉色漆黑，拖了一把砍山刀走到車邊，語氣卻近乎哀求的道:“長腿哥，老二真不在家，今天家裡有個遠方的客人，您改日再來行不行。”

　　“哎喲，李老大，您這是要幹什麽?”長腿哥痞笑著反而靠了過來，瞅著大舅道:“欠債還錢，敢不成，李老大你準備還刀呢?”

　　跟來的人，也一起哄笑。

　　笑聲驚動了在屋裡聊天的嶽珊和外婆，兩人正要出門看動靜，葉希眼見的快，急忙攔住。

　　剛才在廚房，已經看的清楚，這幾個人來意不善，一直豎耳聽著他們說話。

　　應該是小舅欠了他們錢，這幾個人是來要債的。

　　“朋友來了，就多玩幾天，這車軲轆不錯，借用幾天，讓老二到時來拿回去。”

　　細長腿說著，就招呼人上來下輪胎。

　　大舅橫起看山刀，結結巴巴道:“長腿，冤有頭，債有主，老二欠你的，你動我們家客人的東西，這不合規矩。”

　　“來來，有膽你對我這來一刀。”細長腿伸著脖子湊到大舅面前，滿不在意的道:“你的客人，也是你家老二的客人，老二躲著不見人，隻好請客人幫忙請啦。”

　　大舅的臉越來越黑，緊張的有些哆嗦的道:“長腿，你，你敢動這車，今天咱們肯定見血。”

　　葉希見雙方越來越僵，大舅的脾氣，凡事讓三分，逼急了，就熱血衝頭，再鬧下去，出人命也不奇怪。

　　急忙上前道:“幾位，這是我的車，有什麽事跟我說。”

　　“小子，不關你的事，我們來找李老二，要借這車軲轆用幾天。”

　　細長腿掃了一眼葉希，不把他放在眼裡。

　　“你下我的車軲轆，不關我的事，警察同意這種說法嘛?”葉希覺得可笑，這也太目無王法。

　　“警察也同意我這種說法，您要不信，你叫警察來問問。”細長腿異常囂張的大笑，周圍人也跟著瘋狂大笑。

　　“李老二欠你多少錢。”

　　葉希覺得還是問清楚比較好。

　　“兩萬！”

　　“有字據嘛?”

　　“當然有。”細長腿拿出欠條，在葉希眼前晃晃。

　　“龍娃子，你別管這事，都是老二手爪子賤，村裡賭博，都是賭債賭場還，哪有這樣上門討債的。”

　　大舅眼睛開始充血。

　　葉希這時也明白過來，這是欺負外公他們在這裡沒人幫襯。

　　大舅他們本也是家鄉鎮上的人，外公年輕時，嫌鎮上整天亂糟糟的，從鎮上搬到這裡，想圖個清淨安樂。

　　但農村裡，你無親無故，單門獨戶，就要被別的大族欺負。

　　都是村裡人，也就欺負大舅老實，才敢這麽做。

　　“哈～哈～哈～”葉希大笑。

　　細長腿看著葉希，臉上陰晴不定。

　　“我這車軲轆兩萬可下不走，聽說你們這兒，砍隻手三萬，要不你讓我大舅砍斷一隻手，你把車軲轆拿去。”

　　葉襲冷眼盯著細長腿，眼神中的殺氣逼人。

　　細長腿從大舅身邊走開了幾步，不敢和葉希對視，剩下那幾個人，也互相看看，臉上露出吃驚的表情問:“這車軲轆這麽值錢?”

　　外公走出來，看著細長腿道:“走吧，老二回來了，我叫他去找你。”

　　細長腿立刻嘿嘿笑道:“老爺子的面子要給，十裡八鄉都知道，李老爺子最講誠信，您那小兒子可沒您這半點風度。”

　　細長腿帶著同夥騎著摩托車蜂擁而去。

　　外公看兒子眼神，透著濃濃的失望。

　　他轉頭對葉希道:“龍娃子，過來，跟外公下幾把象棋。”

　　兩人擺開架勢，在院子裡對弈，外公的象棋水平很高，葉希上高中後，就沒下過象棋，明顯不是外公的對手，被外公偷馬抽車，不一會敗下陣來，觀戰的大舅在那擠眉弄眼乾著急。

　　“這麽多年，一點長進沒有呢?”外公笑著又擺好棋子。

　　“好幾年沒下啦！”葉希微紅著臉，自己的棋是外公教的，初中時，還能跟外公勉強下個平手，現在是退步太多。

　　“好！年輕人就不該玩這些東西。 ”外公大笑，接著又道:“有些人啊，學了一輩子棋，也學不出山，50歲的人了，還執迷不悟。”

　　大舅紅著臉道:“我去廚房幫忙。”

　　“龍娃子啊，40多年前，你外公我帶著他們進山，這40年後，你要帶著他們出山啊！”

　　外公的聲音滿懷期許。

　　“知道了。”

　　葉希擺好陣勢，繼續陪著外公下棋。

　　中午飯後，葉希開車帶著大舅來到養雞場。

　　趁著大舅跟養雞場的人討價還價，葉希拉著嶽珊到一邊，輕聲道:“一會取三萬塊錢給我。”

　　“幹嘛，要這麽多嗎?買多少雞啊?”嶽珊嚇一跳。

　　“我給外公。”葉希歉意的笑笑。

　　“看老人家要這麽多錢嘛?你以後不來了嗎?”

　　嶽珊不理解，自己也去看外公外婆，爺爺奶奶，平常父母也就給3～5000，老人家手裡錢多了不是什麽好事。

　　“回家我再跟你說。”

　　葉希心裡糾結，還賭債這種事一萬個也不願意做，但自己給外公，他們怎麽用，是他們的事。

　　定了一百隻公雞，一隻半大的雞才16塊錢，養殖場還答應給送貨。

　　量大的話，應該還有優惠。

　　摸清了行情，葉希回到大舅家。

　　臨別時，外婆一路送到山崗上，到了山下，葉希回頭還能看見她和大舅媽的身影。

　　嶽珊翹著嘴，很不高興，一路上都不吱聲。

　　剛才給錢的時候，她應該是聽出這錢可能跟還賭債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