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風雨交加,從門縫中透進來的絲絲涼意,卻沒有林開所說的話讓人頓覺冰冷。
“不會吧,難道這裡真的有那種東西。”劉鵬說話聲有些發抖。
他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眼睛向左右瞟著,似乎害怕出現什麽東西嚇他一跳。
就算他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有鬼神之說,可周圍的人都在灌輸這個概念,讓他也開始懷疑自己所認知的是否就是真的。
不同於其他人的臉色微變,林欣臉上的興奮之色是肉眼可見的增加。
林開有些無語地捂住了她的嘴,將她即將脫口而出的話搶先擋住。
林欣:“唔……唔唔”
沒有人理會劉鵬的自言自語,他們的臉上都帶著各自的擔憂。
“按你這麽說,是不是只要我們待在一起,就不會有事了?”趙逢林看著埋頭顫抖的宋雪嵐,內心的害怕也不是一點半點。
他的女朋友平時可不會這樣,可是一進到這座房子,她整個人變得都不像她了。
趙逢林現在不敢單獨和她待在一起了,但又不能丟下她不管。
“也許吧。”林開也不確定地攤了攤手,這讓林欣成功遠離了阻礙她說話的魔爪。
“要我說,只要待在一起肯定不會有事。電影裡都是作死落單的人最先被乾掉,我們今晚不也差點都出事兒嗎?”林欣站了起來,拍了拍桌子。
她的動作凜然,語氣堅定,微光照出來的輪廓看上去自信無比。
被這突兀的舉動震撼到,其他人都清醒了不少,猶豫害怕的情緒也消退了許多。
“那,我們安排人守夜吧,都這麽晚了,休息好才是最要緊的。”楊璐那令人很舒服的嗓音再次響起。
似乎是與職業相關,她在說話時總是和聲細語,給人一種類似於母親的關心。
雖然她這個年齡孩子可能也和他們一樣大了。
無人反對楊璐的話,甘知便順著妻子的話說下去:“可是,這順序該怎麽安排呢?而且至少也得兩人一組才可以吧。”
這需要大家一起來決定才好,畢竟他們都只是今天才認識,就算要安排值夜,也需要對方的同意才行。
“我和我女朋友就最後一組吧,她這個狀態還是讓她先休息一陣。”趙逢林看了看依舊把頭縮在膝蓋裡顫抖的宋雪嵐,無奈的歎息道出他此刻的憂愁。
明明現在安全得很,也不知道她為什麽怕成這樣?
其他人也點點頭,對這個分配毫無意見。
“那我們就用抽簽來決定吧,公平一點。”林開從包裡取出一盒巧克力棒,取出三根交給趙逢林:“請你將它們掰成三根長短不同的,然後由我們來抽取吧?”
“等會兒,你們一個個都有人一起了,那我不會是和那個小白臉組隊吧?”劉鵬止住了他們抽簽的動作,胖臉仿佛失去了色彩,看上去有些耷拉著。
“不然呢?”林欣將他擋在前面的胖手拍開,從面前的三根巧克力棒中隨意挑選了一根。
等到楊璐抽完,趙逢林便將剩下的一根直接遞給了劉鵬。
即使劉鵬一臉抗拒,也抵擋不住趙逢林眼神中閃過的銳利。
“現在,把你們手裡的簽都擺在手心裡,然後伸到桌子中間。”
林開拿起手電筒,在經過一段時間的使用後,燈光暗淡了一些。
手裡的燈光照在三隻攤開的手上,在幾個人的注視下展示著代表守夜順序的簽。
“根據長短顯示,
第一組是楊嬸,第二組是胖子,第三組是我們。每一組守兩個小時,到時間後再叫醒下一組的人。” 林開看向黑暗中的一道道目光,神色各異,但又看不出什麽。
“如果還有疑問,可以現在提出來,不然待會兒就是按這個順序執行了。”
周圍靜默了好一會兒,都沒有人出聲。
鍾聲再次響起,哢嗒的聲響在空曠的大廳內回蕩。
眾人再次向老舊時鍾的方向看去,時針正好穩當地停在了十點的位置。
……
窗外依舊暴雨如注,雷鳴不斷。
呼嘯的風將這座老房子與外界徹底隔開。
大廳除了平穩的呼吸聲外,再無其他聲音。
‘滋,滋。’
長時間支撐照明的手電筒在這一刻徹底熄滅,原本還有微光照亮的小世界也徹底歸於黑暗。
老舊的時鍾依舊在哢嗒哢嗒地發出微響,只是指針不知何時已停止走動,卡在某一個位置不再動彈。
然而這一幕卻無人看到,甚至所有人閉著雙眼,或靠在椅子上打盹,或趴在桌子上沉睡。
“嗯……”甘知迷迷糊糊地醒來,發現周圍已經陷入黑暗。
他動作遲緩地從兜裡掏出手機,剛亮起的屏幕卻瞬間熄滅。
“是沒電了嗎?”他的腦海中遲鈍地閃過一個念頭。
奈何困意上湧,思維遲滯,沉重的眼皮在硬撐了好幾秒後才終於闔上。
“啊,你趕緊從我身上下去……”
林開趴在桌子上,嗡嗡作響的夢話從環起的手臂間發出。
這要是讓不知情的人聽到,指不定會以為林開是在做一個充滿了某種顏色的夢。
“呼……”
林開輕輕呼出一口氣,眼皮半睜開著,抬起頭靠在椅子上坐好。
他掙起困倦的雙眼,被憋醒的感覺並不好受,生生將他從被林欣掛在身上的噩夢中喚醒。
“早知道就不喝那麽多礦泉水了。”林開那剛睡醒還在發蒙的腦袋中飄過一個念頭。
一片黑暗中,讓他產生了一種像是回了家一般的感覺。
林開呆呆地從座位上站起,走起路來有些搖晃。
‘咚——’
微弱的磕碰聲響起,但又被雷雨聲覆蓋。
林開摸了摸磕到牆壁的額頭,腦子不清醒地摸著黑走進了旁邊的衛生間。
於他身後的黑暗中,一雙漆黑無神的眼瞳毫無征兆地睜開。
‘嘩啦啦——’
卸掉身體上的負擔後,林開舒緩地吸了一口氣,只是衝入鼻腔的難聞氣味卻讓他的精神瞬間清醒。
“不是,我怎麽會在這兒?”
待到清醒過來,林開才發覺自己站在了一樓的衛生間內。
同樣髒亂的衛生間卻比二樓的大上了一些,但一些尿液與不知名液體在狹窄的空間內長時間散發出的味道,卻是難聞至極。
林開臉色劇變,伸手抓起衣領捂住自己的口鼻,試圖遮擋住這股惡心的氣味。
聞著衣服上自己的味道,總比這股混雜著各種味道的難聞氣味要好得多。
他轉身想要將隻留下一條縫的門打開,讓外面手電筒的微光照進來。
只是還未觸碰到門把手,破舊的木門就無風自動地闔上了。
林開:“……”
他握住生鏽的門把手使勁轉動,本該輕易被拉動的門卻毫無動靜。
大力地敲擊著門板,卻沒有破損的跡象,似乎也沒有人聽到他發出的聲音。
“……算了,遇事不決,洗個手先。”林開放棄打開這扇異常堅固的破舊木門,轉而向一邊的洗手台靠近。
昏暗的衛生間內充斥著難聞的味道,留出的一個小小的通風口,從外面不時往裡面滴落雨水。
地面上混雜著泥土、落葉、水漬,以及各種能從通風口飄進來的垃圾。
偶爾能聽到地上不知名的垃圾內,響起輕微的昆蟲窸窣的聲音。
林開將水龍頭打開,有些渾濁的流水衝刷著他的雙手。
過了一會兒,他關上水龍頭,將手往洗手池內甩了甩,將殘留的水珠甩落。
慘白的雷光頻頻閃動,微涼的風從狹小的洞口內灌入,將面前的破舊白布吹落。
林開:“……”
他明明已經放棄將白布扯下,為的就是減少可能觸發的驚嚇點。
只是沒想到這個界域毫無下限,好好的一覺醒來,他就出現在了祂精心準備的場景中。
關鍵是林開只有模糊的記憶,給他的感覺就好像是讓他忽略了所處環境的異常,主動走到衛生間中。
這樣的方式,倒是和林欣他們畫風突變地吃瓜看戲一樣,悄無聲息,卻又效果驚人。
林開神情凝重地看著黑暗中的布滿灰塵的鏡面。
在無光的環境中,他只能借助偶爾閃過的電光看到自己慘白的模樣。
鏡中的人與自己一樣, 平凡的相貌,平凡的身高,睡了一覺之後頭髮還有些翹起,看上去有點傻。
林開和祂無言地對視著,時間一長就有些無聊。
他索性沾了點水,對著鏡子將翹起的頭髮壓平。
只是鏡中的人並沒有照著他的動作做,漆黑的眼眸中映照著林開的模樣,嘴角向上揚起,勾起一抹邪魅的微笑。
這樣的動作本該讓人覺得詭異瘮人,也確實讓他感受到了鏡像想要表達出來的恐懼,但翹起的頭髮卻將祂營造出來的氛圍給直接破壞。
林開皺了皺眉,神色有些不對:“能不能先弄好頭髮再笑,不然看上去真的很傻。”
鏡中的人哪裡有聽到過這樣吐槽自己鏡像的話,微笑的表情有些凝滯。
‘怎麽祂遇到的人都有毛病的,不是無視祂,就是無視祂帶來的恐懼感?’
呆滯的鏡像動作有些僵硬地跟著林開的動作壓著頭髮,好好的一個讓人心驚肉跳又離不開衛生間的場景,就這麽詭異地被和諧了?
林開心滿意足地推開破舊的木門走了出去,留下他的鏡像在原地,只是臉色有些不對。
倒不是他不害怕這個鏡像,只是這鏡像連樓上那道用狂笑聲震懾心神的虛影都比不上,只會站在原地傻笑。
他都在原地跟著大眼瞪小眼看了好一會兒,都沒有見到後續的發展。
隨意說出口的話讓鏡像亂了心神,本該將他困住然後發出慘叫的地方卻莫名其妙地被他卡住了。
林開現在有些懷疑,這個鏡像怕不是專門來搞笑的。